且說寧王這次來,為的便是兩國交好。既然是要交好,那么最有效也是最牢靠的方式就是和親了。
要不是洛依塵病了這些日子,宮里的宴會便都不曾去,此刻必定不會這樣沉得住氣了。她尚且不知道,寧王帶來的沈佳郡主一定是要與她做姐妹的了。也是寧王想的好,將自己的郡主給了皇上,不過就是封妃,這樣高不成低不就的位分沒有什么作用。但若是賜給某個王爺,便大不相同。
但這朝中未娶妻的王爺只有一個癡傻的十八爺,這當然是不成的。如此算下來,便只有十六爺府上女人最少,只有一個王妃,一個側(cè)妃,還有三個不入流的侍妾。這會兒又加上宮宴的事情,為了皇家的面子,皇帝也只能順著寧王的意思,將沈佳郡主賜給段凌肅做側(cè)妃。
慕容璟自然不是那受害者,整個事情的根本沒有受害者,要說真的委屈的,也只有被所有人算計的段凌肅了。寧王派人假傳了太后的懿旨,又給段凌肅下藥,沈佳郡主配合的默契,直接把段凌肅拐到了床上。
至于皇帝,明知道這事情沒有面兒上這么簡單,也知道以段凌肅的性子雖說不怎么靠譜,但是卻沒這般荒唐,但他是樂見其成的,寧王的作法也合了他的意思,頂多就是壞了段凌肅的名聲罷了。就算皇帝對段凌肅再不忌諱,再寵愛他,也不會讓他有個多好的名聲,如今這事兒來的是恰到好處。
圣旨下到府里的時候,洛依塵正在房中習字,她病剛剛好,也不想再被風吹的頭痛,這幾日都不曾出門。卻不想,今日竟是一道圣旨給了她個驚喜。
含笑接了旨意,轉(zhuǎn)身便將圣旨扔給小南,徑自回房去了。這才幾日的功夫,便又多出個和親的郡主。要說不生氣的,那也不是正常的女人了。
洛依塵尚且不知道宮宴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她要是知道段凌肅當日就與沈佳郡主有了首尾,這會兒就算不一把火燒了他的端王府,也至少是要鬧得雞犬不寧了。
“你是否應當與我解釋一下,沈佳郡主,是什么時候的事情?”劈頭蓋臉的問到了段凌肅的臉上,洛依塵自認為此刻沒有抄家伙跟他打起來已然是好脾性了,不想還是把段凌肅問的愣住了。
愣了一會兒,段凌肅立時反應過來,嚷嚷道:“玉棠,你聽我解釋!”他說完,就一臉可憐相的盯著洛依塵看。
洛依塵原本是擎等著他解釋,不想他竟住了嘴,一時倒是被他氣笑了,道:“我有說不聽嗎?我問的不是你怎么和她勾搭在一起,而是想知道,為什么不把這件事情告訴我,你最好能找一個合適的理由?!?p> “那日宮宴,我被人下了藥,然后就,就和沈氏有了首尾。回府之后,我怕你生氣,便沒與你說,只想著自己能解決是最好。事已至此,你便不與我計較,我保證往后絕不碰她?!倍瘟杳C信誓旦旦的保證著,仿佛自己就是天底下第一忠貞不二的人。
“你是傻了嗎?沈氏是寧國的人,你要怎么解決?你和洛清荷的事情我不追究,如今又帶回一個沈氏,你要我如何做,是該與你和離,還是像鴇母樣的把你送到人家床上去?我洛依塵是不是犯賤,一次次的原諒一個不值得原諒的人?”洛依塵真的不知道段凌肅腦子里在想些什么,都這個時候了,還以為自己能夠掌控所有的事情,要么就是太過自負,要么就是徹頭徹尾的傻。
段凌肅完全沒有明白洛依塵的意思,他只注意到了洛依塵話里的和離二字,立時也急了,道:“你!我已經(jīng)認錯了,難道就為了一個沈氏,你便要和離嗎?皇室的男子,哪個不是三妻四妾,便是皇兄,也不曾守著一個女人過一輩子。這府中的女人已經(jīng)成了擺設,你還要我怎樣?”
洛依塵畢竟不是一個三從四德的女人,這會兒被段凌肅一番話說的連吵架都懶得吵了,直接道:“到底是我錯了,既然你這么想,那往后便隨心做便是。她們不是擺設,我才是。請王爺出去,我這等地界,怕臟了王爺?shù)哪_。”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難不成我還不能在這里待著了?”段凌肅終于有了一點身為一家之主的脾氣,這可是他的地盤,難道還要他滾出去嗎?
“不滾是嗎?我滾!”洛依塵說完,拂袖便出了院子,若不是在門口撞上了陳子離,又被帶去茶樓消了火氣,沒準兒此刻已經(jīng)回了臨淮。
兩日后,看著陳子離拿著她親筆寫的藥方緊緊皺著眉,洛依塵垂眸笑道:“這件事,要想瞞過所有人,我便不能親自動手,旁人不能信,玉艾也沒有回京,你就當是幫我一次。”
“一個沈氏你就沉不住氣了?我雖說不通醫(yī)理,但你這個方子是做什么用的卻能猜到大半。將來這王府里還會有更多的女人,我?guī)偷昧四阋淮?,幫不了你一輩子。再說了,這些內(nèi)宅陰私的事情,防患于未然是不假,但你要明白,善妒的罪名足夠十六哥當理由再納更多的女人了?!标愖与x拿著手中避孕的方子,不由得想罵洛依塵傻,沈氏不會得寵的,這個時候就給沈氏下藥,若是讓段凌肅知道,心里定然別扭。洛依塵原本不是這么沒算計的人,難道真的是遇見喜歡的男人就成了傻子?陳子離越想臉色越難看,他倒是沒想到,洛依塵每每遇到段凌肅的事情都能這么沉不住氣。
看著陳子離的臉色,洛依塵想了想,終于還是坦白說道:“不是給沈氏用,而是我要自己用,如今的情形,我不清楚自己到底想不想生孩子。為了一個孩子,就要把自己的一輩子都交給他,我沒有這么大的魄力?!边@話她原本是打算連玉艾都不說的,但似乎是不想陳子離莫名其妙的誤會,竟就這么坦白了。
陳子離聽得這話,先是愣了一下,但不過一瞬,就反問道:“那八皇子算什么?你當時有魄力跟他私通,如今得償所愿,明堂正道的做夫妻了,反倒又要抓藥不肯生孩子。洛依塵,你還真是很有趣?!?p> “明日把藥帶進來,沈氏入府,還有張氏她們,你十六哥絕不了后?!甭逡缐m說這話的時候并沒有任何的不滿,仿佛真的不在乎段凌肅到底跟多少女人上床,不在乎他到底有多少風流事一樣。
陳子離去抓藥的時候,那藥房的學徒看著方子,又看了看陳子離一眼,道:“這藥,這,公子,這藥藥效可是不弱,一劑就是一年。公子還真狠得下心來,下這么重的藥?!彼吹贸鲫愖与x是大戶人家的少爺,這藥定然是給妾室避孕的,否則誰會下這樣的狠手。大戶人家就是這樣,娶妻之前妾室不得懷孕,否則便是打了定親的女家的臉。
“比起每天都喝,一次下手反而痛快?!标愖与x看著藥方上的零陵青二兩,又看著那抓藥的學徒把藥磨成粉,頓時有些可憐起段凌肅來。段凌肅的心性他和洛依塵一樣了解,沈氏的事情也不能說他有哪里做錯了。但是陳子離還是佩服洛依塵的魄力,一劑藥就夠一年的,也虧得是十六哥不知道,否則還不是要把房頂掀了。
回到王府,陳子離把藥交給洛依塵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說道:“沒有孩子,在王府是站不住腳的,這一點你應當明白。而且,若是十六哥起疑心,查出這藥的事情,肯定跟你翻臉。”他自知多嘴了,但卻不后悔再最后提醒她一句。連陳子離自己都不明白,他什么時候這么愛多管閑事了。
洛依塵也不是不識好人心的,垂眸笑了笑,又看向陳子離道:“你會讓他知道嗎?他弄出一個沈氏來膈應我,又憑什么讓我心甘情愿給他生孩子。再說,同房的事情,向來是你情我愿。”
“所以,他要是伺候的你不滿意,你還打算出去找人?我可是聽人說,如今京里新開了一個小倌兒樓,里頭可全是清水貨?!标愖与x聽了洛依塵如此葷素不忌的話倒是也沒覺得尷尬,反而是接了這么一句。
洛依塵一聽,忽然調(diào)笑道:“想不到子離小小年紀懂得不少,想著以往去逛煙柳巷,玩兒的也都是清吟小班里的吧。”
“不如你一個閨閣女子懂得全,清吟小班我是沒去過,但角妓卻也見過幾個?!边@樣的事情聊起來,二人也算是旗鼓相當,青樓妓館誰沒進過兩個,洛依塵也算是云杭怡紅樓的幕后當家,這樣的事還有什么不知道的。陳子離雖說不去那些地方找紅顏知己,但為了打探消息,少不得要進去,一來二去的自然是了解的很。
雖說話不怎么好聽,但是總算是繞過了之前的事情,二人又手談了一局,陳子離仿佛忽然想到什么事情,收了手中的棋子,道:“前些日子府中傳言很盛,說是林氏過府那日,鬧出了不少笑話,你可聽得了?”
“你若是不說,我倒是忘了這一茬。也是這幾日被你十六哥氣得夠嗆,還有個沈佳郡主在我這眼前亂晃,竟把正事兒給忘了?!甭逡缐m說道這里,頓了頓,又忽然輕笑道:“你等著瞧吧,洛華安遲早是要來一趟的,我可等著看他的臉色呢!你是不知道,這事兒有多好玩兒?!?p> 陳子離笑著搖了搖頭,倒了杯水遞給洛依塵,道:“你那點兒小把戲我能不知道,無非就是讓人收買了些地痞無賴,沖進洛府搶了些錢罷了。就這還值得你高興成這個樣子?真是愈發(fā)沒出息了。”
洛依塵見被拆穿,頓覺無趣,一口把杯中的水都喝了,狀似惱怒的瞪了他一眼,道:“你這是不知道林氏是個怎樣的,若是知道,定然要買好了瓜果等著看戲了?!?p> “丟的都是自個兒的人,還看戲,洛依塵,你是不是被十六哥氣傻了?”陳子離伸手把空了的茶杯拿過來,又倒了半杯白水遞過去。
“她連肘子都下手撕了,盤子也擦干凈拿了,我還要什么臉面?”洛依塵說完,又氣得把水一口喝了。
陳子離見狀,也沒再就此事多說,既然洛依塵讓他買了瓜果看戲,那這白唱的大戲他自然不會放過。起身要走的時候,忽然道:“這幾日少喝茶,前些日子的藥你最好接著吃,否則心悸的毛病一旦落下,我可等著給你收尸了。”
洛依塵“嗯”了一聲,陳子離也不管她到底應沒應,徑自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