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間三個月就過去了,洛依塵生產(chǎn)之日與太醫(yī)算的只早了一天,萬事具備,并不見長春宮上下忙亂。
皇帝得到消息的時候剛剛下朝,又在養(yǎng)心殿坐立不安的批了幾本折子,便有些沉不住氣,想要往后宮去。身邊兒伺候的人見狀也有些不明所以,還是王逸卓看著皇帝這幅樣子,開口道:“皇上,鈺妃娘娘那邊兒也折騰了有些時辰了,皇上要不要過去瞧瞧?”一聽王逸卓開了口,皇帝便不再裝樣子,帶著人就往后宮去了。身后的小太監(jiān)不由感慨,怨不得人家王逸卓能當上大總管,就這么個揣度圣意法兒,任是誰都要寵信他。
皇帝到的時候李氏已經(jīng)趕到了,倒是皇后那邊兒推說身子不爽,便不過來了。這原本也沒什么,畢竟皇后與鈺妃不對付是人盡皆知的事情,至少皇帝心里很清楚。但是對于此刻在內(nèi)室的洛依塵來說,她明顯是以惡看人,只覺得皇后是心里有什么盤算,想要撇清干系故而不曾來。
還沒等皇帝坐穩(wěn),就聽到里間傳來一聲怒吼:“滾出去!都給本宮滾出去!”皇帝登時愣了,不知道洛依塵這會兒要鬧騰什么。
見玉艾匆匆忙忙跑出來,李氏也不等皇帝發(fā)問,趕忙就問道:“怎么回事?穩(wěn)婆都趕出來,你家小姐想怎么生孩子?”
“回貴妃娘娘,小姐說,說她自己能生?!庇癜膊恢缆逡缐m這是鬧哪一出,沒見過誰家生孩子自己動手的。
皇帝深吸了幾口氣,冷靜下來,問道:“穩(wěn)婆是宮里的?是哪一宮指派來的?瑾瑜,朕記得,你在王府中的時候,曾用過幾個穩(wěn)婆,如今可還能找到?”
玉艾和李氏不知誰先答話,只能對視一眼,便聽李氏道:“長春宮的穩(wěn)婆都是太后指派的,至于當年臣妾用的那些人,如今還榮養(yǎng)在李府?!?p> “瑾瑜,你速出宮,將那些人都帶進宮來?!被实壅f著,就見李氏要吩咐人出宮,又接著道:“不要派人,你拿著朕的旨意,帶著小卓子親自去。”
李氏點頭應(yīng)了,便帶著王逸卓往宮外去?;实圻@會兒也冷靜下來,又讓玉艾回內(nèi)室,將剛剛被趕出來的穩(wěn)婆都壓在了宮女的房中?;实鄞丝绦睦镆咽侨f分肯定,這些人要害鈺妃。
雖然說還沒有審訊,沒有證據(jù),但皇帝就是認定了太后派來的人里面有鬼,否則鈺妃為何要把所有人都趕出來?當然,如果皇帝知道,洛依塵僅僅是因為人太多覺得空氣憋悶才趕人的,皇帝一定會被自己氣死。
李氏帶來了容養(yǎng)在李府的兩個穩(wěn)婆,親自看著人進了內(nèi)室,皇帝這才放心。只是穩(wěn)婆雖然換了,但一夜過去,任是皇帝在長春宮外急的亂轉(zhuǎn),里頭除了進進出出的腳步聲,還是沒有什么聲音。
李氏也在這里陪著,倒是難為李氏東拉西扯的把皇帝安撫下來,才攔著皇帝不曾破了規(guī)矩進產(chǎn)房。好不容易熬到了寅時,眼見著再有一個時辰就要上朝了,最緊張的就是王大總管,若是到了時候,他到底要不要去提醒皇帝上朝呢?
正當王大總管急的腦門冒汗的時候,那接生的穩(wěn)婆便出來了,見了皇帝跪下便道:“恭喜皇上!母子平安,娘娘剛剛誕下皇子?!彼齻?nèi)缃窨伤闶谴蠊Ω娉?,只等著拿錢領(lǐng)賞了。
皇帝一聽,自然是很是開心,下旨賞賜必然少不了,連帶著一眾伺候的宮女太監(jiān)都拿到了不少賞錢。
生產(chǎn)之后一個月,洛依塵出不了房門,至少不能讓別的宮里的人知道她出了長春宮的門兒,皇帝自然也不能來。直到一個月后,洗三的禮也過了,皇帝也給孩子賜了名,喚作世寧,齒序第八。
“小姐,如今瞧著皇上這么喜歡八皇子,來日里必定大有可為?!庇癜弥|西逗著世寧,卻見洛依塵不甚在意的樣子,一時間覺得自己話有些多了。
正當主仆二人兀自無趣的時候,有宮女進來,還帶了幾件兒小衣服進來,道:“娘娘,這是給八皇子的衣裳,娘娘瞧瞧?!?p> 洛依塵隨手拿起一件兒,到底好不好她什么都看不出來,只是隨手遞給玉艾讓她仔細看看有沒有什么地方不妥當。誰料玉艾也不是這塊料,除了樣子好不好看什么也不懂,只能又讓元琹看了看。
“主子,這衣裳做工極好,素馨的手藝奴婢以往也知道,主子身上的褻衣便都是素馨做的?!痹l看了看,便笑著對洛依塵說了這么一句。
那叫素馨的宮女此刻也抬起頭來,洛依塵看了她一眼,便讓她下去領(lǐng)賞了。等素馨出了門,便又對元琹道:“姑姑覺得,這丫頭如何?玉汐如今搬去了偏殿,內(nèi)室便少了一個做事的,若是姑姑瞧著素馨尚還可靠,不若就讓她進內(nèi)室伺候。”
元琹沉思了一會兒,道:“這奴婢也不敢說,素馨是當日皇上撥過來的,底子應(yīng)當還算干凈?!彼膊桓野言捳f滿了,畢竟算是貼身伺候,就算不如玉艾和她離得近,但也是要進內(nèi)室的,還是要讓洛依塵自己定奪。
原是當日把太后安插的人都換水換掉之后補上來的,洛依塵手指敲了敲桌子,道:“先讓她進來伺候吧,只是多少要看著她一些。”
這日用晚膳的時候,天兒已然黑了,卻聽到外面一個小宮女驚叫了一聲。玉艾與洛依塵對視了一眼,便出門查看。
“怎么回事?吵著了皇子,你幾個腦袋夠用的?”玉艾一出門,就疾言厲色的訓(xùn)斥那個出聲驚叫的小宮女。
被玉艾的臉色一下,這小宮女說話也不利索了,只是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玉艾姑姑,奴婢,奴婢不是,不是有,有個人,不是,是影子,忽然就閃過去了,奴婢一時驚慌,才驚叫出聲的?!?p> “影子?哪里有影子?”玉艾一邊問,一邊四下張望了一番,但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別說人影了,就是鬼影都沒看見。
小宮女生怕玉艾不信,慌忙指著院子里的瓊花樹,道:“就是那棵瓊花樹后面,一個黑影,忽然就過去了。”
玉艾走過去看了看,什么都沒有發(fā)覺,便又回來訓(xùn)了這宮人幾句,便進了內(nèi)室,跟洛依塵道:“無事,就是小丫頭膽子小,看見些樹葉,兼著又有風聲簌簌的響,給嚇著了?!?p> “估計是以往那些傳言使然,都說長春宮風水不好,害怕也是有的?!甭逡缐m聽了,也沒放在欣賞,只是說了這么一句。
“皇上為了這,還給改了名兒,怎么這些丫頭還這么膽?。俊彼剀罢f了這么一句,卻只見洛依塵笑了笑,并不再接話。
到了晚上,洛依塵不習(xí)慣讓不熟的人守夜,素馨待在屋里她也不舒服,便讓素馨自己回去歇了,只留了玉艾一人在內(nèi)室。
“這幾個月宮里實在是安靜太過了,我總覺得不太對?!甭逡缐m放下手里的書,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這日子太平靜了反而讓她覺得心慌,倒不如每天都有事情,算計著過,反而充實,也沒什么心思想旁的。
玉艾笑了笑,頗為不在意的道:“小姐就是疑心太甚了,奴婢打聽過了,小姐當時剛懷八皇子的時候,皇上曾經(jīng)跟太后深談過一次,太后一時不敢動手也實屬正常。”
“許是被嚇怕了,當日玉汐被人無端拉去打板子的事情,實在是無妄之災(zāi)。如今可不是要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生怕上官家的老婦再使什么旁的法子。”洛依塵這會兒也笑了,她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其實若是太后真的出手了,洛依塵反而不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但就像如今這樣,明明知道太后心里惦記著收拾她,卻始終不見太后出手,才最是心里沒底兒。俗話說的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如今的洛依塵是明知太后把她惦記上了,卻什么辦法都沒有。
“其實奴婢一直不知道,小姐到底哪里得罪了她們上官家,怎的就非要把小姐置于死地。要說得寵,也不見她們對淑妃和李氏怎么樣,就算是淑妃出身不好,李氏出身太好,還有旁的妃嬪,為何就對小姐這么下得去手?”玉艾說完這話,皺著眉頭一臉郁悶的坐在那里,怎么也想不明白。
洛依塵原本還沒想到這一點,被玉艾這么一說,立時反應(yīng)過來,道:“她們在害怕,雖然我不知道太后到底為什么怕我,但她的眼神,除了憎惡,還有恐懼。你明兒傳信出去,讓冷月她們查這件事?!?p> 玉艾一聽這沒頭沒腦的話,這件事是哪件事?只能一臉莫名所以的道:“這怎么查?查什么?小姐莫不是想要查洛家和太后的過節(jié)?”
“不,我要查,我和太后的過節(jié)。洛家不過就是個官宦之家,又不是什么世家大族,祖上也沒出過什么大官,不會犯了太后的忌諱。那么,就只有我這個人,犯了太后的忌諱。”洛依塵手里攥著的紙已經(jīng)成了一團,臉上也沒了笑意,反而看起來頗為陰沉。
“難不成小姐覺得,是以前有一個和小姐長得很相似的人,得罪了太后,或者害了太后,所以如今太后才會如此看不慣小姐?”玉艾這會兒也反應(yīng)過來了,小姐這是要摸準了太后的脈,到時候便要出手了。
洛依塵點了點頭,也許就是這張臉。主仆二人都有心思,翻來覆去折騰了半宿才睡著。沒想到洛依塵這張烏鴉嘴說好的不靈壞的靈,第二日便出了事,還是件大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