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選這日一早,除卻洛依塵,其他一行人出了院落,就見到等在門口的元琹,大家立刻隨著她和引路太監(jiān),一起去了養(yǎng)心殿。這次殿選,所候之人都是按當(dāng)時進西苑時的排序一處一處前去過關(guān)的。
洛清荷站定的時候,就覺得對面站的應(yīng)該是洛依塵,當(dāng)下快速的掃了一圈,卻并不見洛依塵的影子,當(dāng)下心里便不踏實,老實的低頭看著腳面,生怕這位一個回頭看到自己。
所幸的是,大家都在殿前,面對的是殿選的大事,沒人會不顧忌自己的形象,都是一個個的小心謹慎。
太監(jiān)不時的唱諾著名字,總是過一會出來的人便分了兩路,一路歡天喜地,一路神色各異。站了大約半個時辰,洛清荷便被宣了進去,洛清荷看著走在最尾那纖細的身影,不由得想到了安菱,更是免不得有些顫。
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跟在小太監(jiān)身后,豎著耳朵聞聽著殿內(nèi)的動靜,只可惜殿里很安靜,安靜的只有她自己的心跳聲。
京泥金磚,光滑如鏡。步履其上,留影綽綽。洛清荷這一刻有些恍惚,心底涌上了一抹猶似滄桑地感覺。不過下一刻卻又釋懷,畢竟她如今地芳齡也不過二八年華。
“禮!”太監(jiān)出了一聲,眾人齊齊的福身之后便是站定。
“都抬了頭,看著我罷!”皇后娘娘的聲不大,聽著也不怎么盛氣凌人,洛清荷小心翼翼的抬頭,快速的偷瞄了一眼。
果然旁邊坐的是李氏,洛清荷是見過的,她心里一沉,冤家路窄可不就是這么說。再說左面坐著的皇后,那是一個掛著淡淡微笑的女人,雖不是國色天香但也算是美人一個,最關(guān)鍵的是她那種淡淡的微笑,只這么偷瞄一眼,都讓她覺得有些和煦的暖意。
“你們挨個的說說自己叫什么,出身何處吧?!被屎笪⑿χp吐話語,洛清荷忍不住又瞄了她一眼。
眾人個個報著姓名身份,報完一個一旁的貴妃娘娘都會隨口問一個問題,到了洛清荷身邊的蘇宜蘭,她便笑著上前半步:“蘇氏宜蘭,云杭府送,皇商蘇正德之女。”
“恩,我看了蘇小主的記檔,說你最擅女紅,那繡類分幾種?繡針分幾種?”皇后冷不丁開口,李氏也只在一旁看著,并不插嘴。
“回皇后娘娘的話,繡類分:粵、湘、蜀、蘇。繡針若按針尖來說只有尖頭與圓頭之分,若按其形則……”蘇宜蘭說的正順流,李氏便開口打斷。
“好了,皇后娘娘,這蘇家的秀女臣妾看著不錯,不如便留了牌子。”李氏實在懶得聽下去,卻見皇后沒有止住蘇宜蘭的意思,便接話讓皇后留下牌子。
皇后本是笑著的,此刻也忍不住把笑凍在了臉上,她眼掃過一行秀女后,看了身邊的宮女一眼,那宮女便后退了幾步下了高臺給蘇宜蘭賜了個香囊,這便算是留下了。蘇宜蘭一愣,反應(yīng)過來,急忙低眉順眼的站好。
當(dāng)輪到洛清荷的時候,她特意地掃了那位李氏貴妃一眼。見她依舊笑地與之前無異,這多少心里就有些擔(dān)憂了。
只是忽然便聽到李氏貴妃丟來一個令人詫異的問題:“洛小姐,你出身云杭世家。我若問你詩書禮經(jīng)的便有些對旁人不公了。你們進宮之前,教導(dǎo)嬤嬤都是有講過面圣之禮,宮闈品級的。不如,你說說當(dāng)時嬤嬤講給你們地品級如何?”
這問題加上貴妃地話語,擺明了與她過不去。可洛清荷就算明白實打?qū)嵉牡箅y也是無法。進宮地秀女根本不會給告知這些,只有在過了殿選之后或是成為宮女才會給講解。所以這便是一道難題。但洛清荷到底是用了心的,這些如何難得到她?
她微微笑著上前一步,半低頭開始朗聲回答:“回貴妃娘娘,后宮至尊為后,無品有??;其下皇貴妃一,貴妃二,四妃,六嬪,其上可居一宮主位。其余貴,常在,答應(yīng)皆無定數(shù)。若有宮女承幸,便可先從官女子做起?!?p> 洛清荷回答的輕松順流,令宮里不少人側(cè)目,待她答完,皇后便笑著說了一句:“想不到你知道的很清楚?!闭f罷也不多言,看向貴妃。
“洛家的女兒,皇上既然已經(jīng)看上了一個,這一個也不是多出色,不過口齒伶俐些。皇后娘娘若不是極看重,便也罷了。”李氏這話一出,洛清荷瞬間有一種天堂入地獄的感覺。
她原本以為,只要答對了題,不出差錯,就連蘇宜蘭一個商家女都能入選,她必定也可以。卻不想,只因為洛依塵入了皇上的眼,她便半分機會也無。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著嬤嬤出宮的,總之洛清荷如今是再無什么念想了。她入宮選秀的事情安辰是清楚的,當(dāng)時安辰來問,也是她自己說的從今往后再不相念的話。
只是如今,洛清荷心里又是一沉,從這宮里走出來,往后便再無機會進去了。她在進宮門的時候還信心滿滿,只當(dāng)哪一日能風(fēng)光的出宮省親,卻不想如今與其他的落選秀女一樣,只是一頂小轎抬了,灰溜溜的回府而已。
回到西苑,洛清荷默默的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打算到了戌時與其他的落選秀女一并出宮。她留戀的看了看西苑四周的景色,這是她放棄了安辰才換來的機會,如今就這么失去了。
不等洛清荷傷春悲秋完,她就看到不遠處洛依塵正和玉艾忙著在樹上扎秋千,頓時一陣氣結(jié)。憑什么洛依塵就能在這里分毫不擔(dān)心的作騰,憑什么她就不用滾出去?
“小姐,這都快午時了,等她們都回來,這秋千還要拆,你就省省不成嗎?”玉艾在一旁看著她爬高上梯的很是不滿,一遍又一遍的嘮叨。
“拆什么拆?咱們走了,再過幾年還有新人?!甭逡缐m綁完最后一截繩子,跳下來坐到了秋千上,她分明就看到了不遠處洛清荷的身影,但就是想在這里待著讓她有氣沒處撒。
玉艾在看到洛清荷的時候也明白了洛依塵的意思,好端端的本家姐妹,也犯不著太過,隨即便勸著洛依塵回房。只是她一番好意,洛清荷并不領(lǐng)情,心里想著什么樣的人養(yǎng)什么樣的狗,玉艾與她主子都是不識趣的,日日都是這樣一幅小人得志的樣子。
今日一過,西苑頓時冷清下來,只有元琹一個教習(xí)姑姑還在,還有幾個補選的秀女,也是明日李氏與皇后要相看的,再就是洛依塵和玉艾了。
“明兒就殿選了,小姐早些休息。今兒想看的笑話也看了,想找事兒也找了,老實歇了吧?!庇癜贿呬伌?,一邊說著。
洛依塵倒是很聽話的上了床,但是翻來覆去睡不著,也是直到三更天的時候才渾渾噩噩的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