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上愛我,我亦愛神,仁德從心,光普世間……”
一陣悠揚清朗的誦經(jīng)聲在凱特的酒店里盤旋,凱特和自己其他的客人們?nèi)滩蛔〈蛄科鹉敲b經(jīng)的修士。
這位修士穿著一身破舊的僧袍,手里捧著一本雖然書脊老舊,紙張卻十分整潔的經(jīng)典。
看他的年紀應(yīng)該在四五十歲左右。但光注意此人的熠熠生輝的眼神,便會感覺此人眉宇間的神采真就像個新生的嬰兒拿到自己最滿意的玩具那般靈動。
凱特感覺自己的情緒也被這名修士感染了,忍不住從柜臺那走到了這修士的桌邊。
“這位、這位客人?”
凱特的嗓子發(fā)干,十分緊張。
但這種緊張本不該在凱特這個已經(jīng)開店十多年,也見多了世面的酒館老板身上發(fā)生。
凱特緊張感由來的對象似乎不僅僅只是這名修士。除了這修士同桌的一位青年,也有幾名和修士同時進門的同伴坐在這附近。
凱特一靠近他們,他就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壓迫感,好像自己被什么揪住了心臟。
“怎么了?是我的誦讀打擾了各位的休息嗎?那請讓我向各位道歉?!?p> 修士合上書頁,對凱特友善的笑了笑。而凱特感覺到的那種壓迫感就立刻煙消云散了,好像之前的感受不過是個錯覺。
“不不,怎么會呢?”
凱特擦了擦額頭的汗珠,連忙說道:
“贊美偉大的光明神!您的誦讀實在太好了,好像能感化我的心靈,我想知道閣下您是來自何處的修士?!?p> 確實,擁有這種氣度的修士凱特還是第一次見。他很想知道這樣虔誠的修道士會來自何地。
“我來自圣迪諾哥,想來此地的自己能否為卡莫得受難的人民盡一份微薄之力?!?p> 這名修士毫不避諱的說出自己的來處,而聽到了這名修士的說出的地名后,其他客人里立刻出現(xiàn)了騷動。
圣迪諾哥。
光明教會的三大圣城中最為人所知的圣域。聽聞那里只有不但教階頗高,而且德行也被教廷認可的修道士才能久居。普通的信徒只能在圣城里駐留一周,之后就必須等下一年的朝圣月才能再來拜訪。
圣迪諾哥走出過多名圣人和圣徒,是當之無愧的圣城。那里除了供奉光明主神外,有過大功德的主教以及教皇辭世后所遺留的“圣骸”也會擺放在圣迪諾哥的大圣堂里接受世人朝拜。
“您的身份是如此尊貴,小的奉勸您還是盡快回去吧……”
凱特嘆了口氣,他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見到說著差不多目的的人了。但卡莫得的形勢不是那么簡單,這些帶著滿心的壯志而來的人有多少在前線丟掉了性命呢?
現(xiàn)在他可不認為神圣的光明教典真能讓冥頑不化的獸人退兵。
“怎么?你認為這位大人他做不到嗎?”
坐在那名修士身邊的年輕人面露慍怒,對凱特的話表示不滿。
“不是,只是現(xiàn)在獸人來勢洶洶?!?p> 凱特瞥了一眼那個年輕人,看他一副農(nóng)夫打扮就認定他是這位修士的隨從,也就沒有在意。
這年輕人有注意到凱特那道輕蔑的眼神。頓時就想發(fā)作,可他身邊究竟有那名尊貴的修士在,他只得將自己心頭的惱怒暫且壓下。
這名修士的其他同伴都穿著樸素的布衣,上面有著不少塵土,看來這些人確實是遠道而來。他就對這名修士說起他知道的消息:
“據(jù)說風牙要塞被攻破不久后巴達芬爾軍團也被打敗了,就連‘金獅’大人都殉國了?!?p> 談到“金獅”時他頓了頓,畢竟這可是一個相當有名的人物。但凱特也不知道這位隱世的修士,究竟知不知道“金獅”的大名。
一見這位修士也沒有表示什么,凱特心想這人估計是不知道。
凱特的情緒不由得有些低落,不過他還是繼續(xù)說了下去。
“那群獸人一直在向鬼山要塞推進,巨石要塞周圍的守軍大多都戰(zhàn)敗了。”
這些事情都是他從路過的旅客們口中聽說的,大家都這么說,想來那邊的情況也真是如此。
“而且就連我們這種小地方也不安全。據(jù)說附近有狼頭人在四處殺人劫掠,有好幾個村子都被他們毀了,而上面也派不出人來對付那些畜生?!?p> “您的意思是我們來的不是時候?”
修士聽出了凱特的言外之意。
“是啊,您不該來我們這個地方冒險,在獸人手里,您的這些隨從可都不頂用啊?!?p> 凱特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多管閑事,不過勸勸這些外鄉(xiāng)人知難而退也好,當然他這無意中的評價可也讓一些人不滿了。
“你!”
年輕人忍不住一拍桌面,那些坐在一旁布衣打扮的人們也面露不悅。
“謝謝您的好意,我們會注意自己的安全的?!?p> 修士一擺手將憤懣不滿的年輕人欲爆發(fā)的話語給壓了下去。
“嗯,菜上來了,請您慢用?!?p> 凱特接過其他店員遞來的菜品,親自給這修士端上桌,然后就回到了柜臺。
“大人,這里的愚民還真是無理?!?p> 喬裝打扮的多隆卡向斯迪爾抱怨道。雖然這從側(cè)面說明他們的偽裝很成功,但這種被當成下人的感覺讓多隆卡十分不滿。
同時,凱特端上來的飯菜也讓多隆卡難以下咽,這讓他更想抱怨什么。
他們身上帶著的錢幣大部分都是圣金幣和圣銀幣。這些一般只在教廷內(nèi)部廣泛使用的貨幣,可沒法在這種窮鄉(xiāng)僻壤拿出來。
但要只算帝國發(fā)行的通用錢幣——奧薩丁,那他們所擁有的數(shù)量就比較拮據(jù)了。
吃穿用度自然就得從簡,在這家店里點的菜品都是些廉價的玩意。在多隆卡看來,這些僅僅能夠果腹罷了。
當然了,能讓吃膩了山珍海味的多隆卡稱贊的美味,這家店也沒能力做出來。
“哦?你是這么認為的嗎?”
斯迪爾主教拿起桌上陳舊的茶杯,喝著里面劣等的茶水,也沒有顯得有什么不適。
斯迪爾這群人現(xiàn)在得隱藏身份。畢竟他們的任務(wù)可不一般,此時就要防備其他人順著他們的路線捷足先登。
只是暴露斯迪爾修道士的身份沒什么,只要沒人認出他這個圣堂大主教就沒有問題。
反而借住教會的名頭,能更方便他們行事。
正所謂,木隱于林。
現(xiàn)在前往卡莫得的修道士很多,他們只要偽裝自己只是其中的一支,逃過其他競爭者的眼線便很輕松。
“是啊,見到‘圣迪諾哥’的修道士居然還不叩拜,還說我們能力不足?真是狂傲。”
多隆卡拿起盤子里的長條面包,狠狠地咬了一口,強忍著胃里的惡心,讓口中那堅硬的面包屑在齒間蠕動。
“這里是卡莫得而不是圣地,這里的民眾缺乏對光明神的崇敬,我們不用期待什么。”
斯迪爾明白這種帝國邊地沒有多少教堂和僧侶。可以說這里也算是光明教會勢力的邊地,影響力比較薄弱。
這里的人能對自己亮出的身份表示尊敬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至于多隆卡的抱怨他也習以為常。
斯迪爾拿起刀叉開始切割生菜,他并不擔心這些食物里會有毒物,畢竟他們的行蹤還是保密的,絕沒有泄露的可能。
哪怕有,也不存在能讓他們無法察覺的劇毒。
斯迪爾的動作就像是號令般,那些便裝騎士也開始用餐。
縱然是這些來自圣山的人們也會饑渴,也需要食物。
畢竟不吃不喝會死,這是人的基本特征。
當然,斯迪爾一行人攜帶的干糧還是足夠的。他們到這個小鎮(zhèn)上采購給養(yǎng),休整是其一,其二便是為了獲得情報。
凱特說的關(guān)于卡莫得現(xiàn)在的情勢,就是斯迪爾他所想要的。
不僅如此,斯迪爾還派了其他人在別的商店以及居民之間打探消息。
斯迪爾他一向很喜歡聽這些市井小民說的各類流言。盡管內(nèi)容虛虛實實并不能作為真相的標準,但里面卻總有出人意料的內(nèi)容。
不一會兒,這些動作極其富有效率的人們立刻就將自己的胃囊填滿,確認身體狀態(tài)可以完備的進入下面的行程。
“客人,你們慢走?!?p> 在凱特的招呼聲里,斯迪爾一行人離開了這個酒館。
在這家小酒館外面停著兩輛拉貨馬車,還有一輛裝潢不錯的載人馬車。
因為這些馬車已經(jīng)停了一段時間了,道路開始堵塞,周圍的居民已經(jīng)有人想出來說兩句。
馬車的貨板上沒有裝布棚,可以直接看到上面一箱箱的貨物。馬車夫是幾個面色焦黃的中年人,他們看到斯迪爾便連忙起身行禮。
“大人,您的事情都辦完了嗎?”
一個馬車夫低頭問道。
這些其貌不揚的馬車夫手掌上有一層厚實的劍繭。他們和斯迪爾身邊的腳夫們一樣,都是喬裝打扮的騎士。
“嗯,辦完了,我們走吧。”
斯迪爾拍了拍濺在手中經(jīng)典上的塵埃,然后和多隆卡他們一起坐上了馬車。
鐺!鐺!鐺!
當車夫正要揚起馬鞭時,小鎮(zhèn)的鐘樓突然響起了急促的警鐘聲。
“嗯?”
斯迪爾皺了皺眉頭,他知道這鐘聲的意思。
敵人來襲。
“大人,應(yīng)該就是那批狼頭人?!?p> 多隆卡閉目凝神,額頭的三角印記在隱約發(fā)亮。
他感應(yīng)到了。在遠處那群充滿破壞力的氣息中,有著被他們所標記的對象。
“大約有五十只,奇怪的是被標記的只有一只,其他的都不在這里?!?p> 多隆卡睜開了眼睛,向斯迪爾匯報。
“哦?我還以為我們跟對了地方,沒想到那群‘小狗’還真愛給我們出難題。”
斯迪爾笑了笑,他抬頭看向小鎮(zhèn)警報的方向,沒有什么打算。
正如傳言所說的,有一群狼頭人在附近劫掠,這個小鎮(zhèn)很不幸的被那群野獸看上了。
“撤離!所有平民都撤離!獸人來了?!?p> 幾個城鎮(zhèn)守衛(wèi)拿著長槍在街頭呼喊著,這些神色緊張的士兵維持著小鎮(zhèn)已經(jīng)開始混亂的秩序。
只是從街口傳來的那些越來越近的狼嚎和兵器碰撞的聲響,立刻讓這脆弱的秩序再次崩潰。
人們開始相互踐踏,斯迪爾他們的馬車也接連不斷的遭到不友好的撞擊。
因為前線告急的緣由,小鎮(zhèn)沒有多少守衛(wèi),兇悍的狼頭人想要突破小鎮(zhèn)脆弱的防線并不困難。
為了減少不必要的傷亡,普通人還是快點離開比較好。
“大人,我們要不要……?”
多隆卡詢問道。
其他便衣騎士也看向斯迪爾,等待他的命令。
這些貨板上的箱子里裝載的就是他們的裝備。只要斯迪爾一聲令下,他們就會立刻全副武裝。
而且除了他們以外還有一隊銀甲騎士正在鎮(zhèn)外的野地待命,如有問題可以立刻發(fā)信號求援。
“這里沒我們的事,和他們一起走吧?!?p> 斯迪爾揭開車窗上的布簾,看了看街頭那些神色慌張以至于絕望的人們。
孩童的哭啼和婦女的哀嘆并不能讓這個男人有什么觸動。
“我們只是路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