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許弈林離開房間以后,沈笠才從座位上起身。他走近窗邊,用手指略微掀起窗簾一些,看向外邊。
“周云,你的心里是不是有很多疑問?”
“是啊,阿笠。竇明那里不是……”
沈笠朝外瞄了半天,才放下窗簾。他轉(zhuǎn)過身來,對周云說:“你一定很想問,我明明了解許弈林想要知道的情報,為什么故意不告訴他?”
“對啊,這些年你不是經(jīng)常和我說,希望能讓許弈林這樣有能力的人為我們所用嘛?之前你在窗外瞧見他的時候,還擔(dān)心他會被海光攆走,特意叫我下去把他人給帶上來呢。今天可是籠絡(luò)他人心、讓他欠我們一個人情的大好機(jī)會??!就這么錯過了,真是可惜!”
“周云,在這件事情上,你有些目光短淺了。難道你沒有看出來?我就是想讓他欠我們一個大大的人情,所以才沒告訴他竇明的事?!?p> “我不太明白?!?p> 沈笠一本正經(jīng)地說:“你仔細(xì)想一想,你去找別人求助的時候,別人立馬就答應(yīng)幫你,你肯定會覺得對方此舉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并不覺得自己虧欠了對方什么。如果對方因為各種理由,一開始先是拒絕了你,然后在你快要失去希望的時候,又重新出現(xiàn)幫到了你,你反而會對他特別的感激,是不是如此?人性就是這樣的奇怪,欲擒故縱往往會收獲意想不到的效果?!?p> 周云似懂非懂地點頭:“我好像有點明白了,不過你準(zhǔn)備等到什么時候再去找許弈林呢?你說的這一套心理戰(zhàn)術(shù)真的對他有用嗎?”
“周云,你又錯了,我們根本就不用直接去找許弈林?!?p> “哈?什么意思???我不太懂?!?p> “你想啊,一直以來,許弈林心里是瞧不上我們這些放高利貸的,他不屑與我們?yōu)槲?,話都不肯和我們多說一句,路上碰見的時候更是從來沒主動打過招呼??墒撬裉鞛槭裁磿蝗环畔铝似綍r一貫的高姿態(tài),深更半夜冒雨主動來找我們?!哼!雖然他嘴上不說,但所求之事肯定不會是為了他自己,一定是為了其他人,一個他非常在乎、非常關(guān)心的人?!?p> “阿笠,那這個人會是誰呢?王茹還是戴旭東?。俊?p> “不對,不是他們。”
“那還能是誰?噢……我知道了!是他那位剛來阿爾法市的朋友!一定是他被人偷了東西。”
“沒錯,我們要找的就是他那位朋友。這個新來的人,他才是我們真正需要突破的對象。從剛才試探后的反應(yīng)來判斷,許弈林明顯是很在意這個人的,極力保護(hù)其隱私,不想讓我們了解到太多有關(guān)的信息。隱藏了這么久,總算是讓我們發(fā)現(xiàn)了他的一處軟肋?!?p> “你想得可比我深太多了。阿笠,以后再遇到這種情況最好能事先和我溝通一下,或者暗中使個眼色,我也好和你打配合,免得在外人面前說錯話?!?p> “我是了解你的,你見情況不對,一般都會保持沉默,不會胡亂說話的。倒是海光這人有些直腸子,口無遮攔的,想到什么就會說什么,經(jīng)常會壞事,所以我想辦法先把他支開了。”
周云問:“有一句說一句,許弈林他對我們真的有那么重要嗎?我看不太出他身上的價值啊,不過就是一個書店的打工仔,略微有些頭腦而已。一個沒錢沒勢的年輕人,何必低聲下氣處處去討好他呢?”
沈笠鄭重其事地說:“要吸取從前的經(jīng)驗和教訓(xùn)吶,千萬別小瞧了身邊任何人。像許弈林這樣深藏不露、韜光養(yǎng)晦的角色,低估他會付出慘痛代價的。如果將來他能夠成為我們一邊的盟友那是最好,一旦日后變成了我們前進(jìn)道路上的勁敵,那可真是一樁不小的麻煩?!?p> “有你說得那么夸張嘛?!”
“……希望是我多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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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嘩嘩……嘩嘩嘩……”
紅磚街上空的雨勢開始逐漸式微。
最終,烏云褪盡,孤月顯現(xiàn),風(fēng)止雨歇。
正如許弈林所預(yù)料的,這場突如其來的大暴雨并沒有持續(xù)太長的時間,來得快的同時,去得也很突然。從開始起勢到最后雨停,前前后后只有三到四分鐘的樣子,剛才沒有盲目地冒著驟雨回家果然是一個比較正確的選擇。
雨過初霽,空氣因此變清新了不少,許弈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胸口沒有之前那么郁悶難受了。
他卷起濕透的褲腳管,從屋檐下跑出,趟過積水的馬路,回到了書店所在的一側(cè),眼看著就要走到店門口。
恍惚之間,許弈林忽然感覺到似乎是有一雙黑色的眼眸正在暗處注視著自己。
“是誰?!”
他警覺地四處張望,在漆黑的夜色之中尋找著這股視線的來源。
街上空空蕩蕩,并沒有人存在。
“喵嗚!”
只見街旁的行道樹和路燈之間,突然竄出了一只黑色的小貓咪。
這是一只渾身上下沒有一處異色、純黑色的貓,就連眼瞳也是黑色的。
它看上去很不尋常,更像是童話故事里的精靈,烏黑的雙眸如同無盡的深淵一般令人捉摸不透、不可探測,和它對視的時候感覺隨時就要被吸進(jìn)那虛無的世界里去一樣。
“小白,原來是你呀!”
許弈林認(rèn)得它,彎腰把這只瘦弱的小黑貓給抱了起來,捋了捋它額頭上的毛,一臉的寵溺。
小黑貓同樣也很享受許弈林的撫摸,它瞇起眼,收起了貓爪子,不吵不鬧,躺在懷里就如一個酣睡的新生嬰兒。
“你這小家伙,還挺機(jī)靈的,下了這么大的雨,居然沒怎么被淋濕。我剛才還有些擔(dān)心你呢!告訴我,你躲到哪里去啦?”
“剛才下大雨的時候,它和我一起躲在河邊的涼亭里呢!一只黑貓,你居然叫它做小白,真是有趣得很!”
耳畔居然傳來了一個細(xì)細(xì)的、綿長的說話聲音。
許弈林心中一驚,下意識地抬頭尋聲。
轉(zhuǎn)過頭一看,他的臉上瞬間是布滿了驚愕與困惑。
因為他的眼前正站著一個女人。
剛才朝自己說話的就是她,這個和陶岳華約好在景觀橋上碰面、網(wǎng)名叫做紅玫瑰的陌生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