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簞食壺漿

　　孟樵大驚失色，高呼撤退，可是哪還來得及。霎時，箭矢如急雨，邛人輕騎人仰馬翻，陣形潰散。箭矢所到之處，恰如秋風(fēng)摧過，遍地落花般，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馬受驚的嘶鳴聲、喊殺聲，震耳欲聾。

　　晁衡帶兵折回又廝殺一番，孟樵早已無心戀戰(zhàn)，伏在馬背上，死死勒住韁繩，才堪堪逃得性命。邛人所逃脫只有數(shù)十人，其余皆作了箭下亡魂，孟樵逃回后，又退避三舍，以避鋒芒。

　　此戰(zhàn)，晁衡獲得四百多匹良馬。凱旋時，城中軍士無不歡欣鼓舞。城中百姓聽聞，奔走相告，簞食壺漿以迎王師。會池感動道：“此城若不是將軍，定會兇多吉少。”晁衡道：“現(xiàn)在言此還尚早，孟樵豈肯罷休，定會卷土重來，應(yīng)未雨綢繆、以固待援才是?！?p>　　會池點頭，懇切道：“將軍，屬下有一事相求，還望將軍應(yīng)允。”晁衡道：“你我之意，何談相求，有甚么話盡管說來就是?！?p>　　會池道：“他日若是將軍再次征戰(zhàn)疆場，請允許屬下跟隨左右，哪怕只是親衛(wèi)亦可?！标撕庑Φ溃骸按耸掠泻尾豢??！庇职Φ溃骸爸皇潜竟倌舜髯镏?，再奢談?wù)鲬?zhàn)疆場，亦不知何年何月?！睍氐溃骸皩④娙绱擞写髮L(fēng)度之人，一旦戰(zhàn)事再起，必為朝廷倚重。”

　　晁衡心緒飛揚(yáng)，仿佛已身當(dāng)其境，當(dāng)初征戰(zhàn)的時期，回過神來的他，苦笑著搖搖頭道：“但愿如此吧！”隨即正色地叮嚀道：“將軍這幾日，不僅要加強(qiáng)戒備，還要加強(qiáng)監(jiān)視往來城中之人，以防有刺客混入。將軍千萬不可麻痹，當(dāng)初主父將軍前車之鑒，切不可再發(fā)生?！睍毓笆值溃骸皩④娝鶓]甚是，屬下定會嚴(yán)加盤查?！标撕膺@才放心離去。

　　回到縣衙，王方在門前徜徉，見得晁衡，納頭便拜，晁衡十分驚訝，扶起他，問道：“王班頭，何故如此？”王方道：“回稟大人，小人前來請辭?！?p>　　晁衡更是莫名其妙，問道：“有何不遂心之事，只管講來，何以輕言請辭？”王方激昂慷慨道：“小人方才見得大人凱旋，心下頓時難安。想我王方，堂堂七尺男兒，不思征戰(zhàn)沙場，卻自甘墮落，渾渾噩噩地混得時日。因此小人想要投軍，還請大人恩準(zhǔn)。”

　　晁衡百感交集道：“本官本應(yīng)體諒班頭雄心，放行才是?！痹掍h一轉(zhuǎn)道：“無奈本官來此時日不久，縣中之事，還毫無頭緒。再說，邛人叛亂乃癬疥之痛，時日不長，最多旬月便可平定。”頓了頓又道：“到時撫百姓、示儀軌、從權(quán)制、開誠心、布公道之事，本官還想依仗班頭。本官視班頭為左膀右臂，因此還望班頭能留下協(xié)助本官?！?p>　　王方感激涕零道：“既然大人開心見誠，無所隱伏，小人亦不可相違，定為大人肝腦涂地?！标撕恻c點頭，又問道：“前日本官所托班頭招些衙役，此事如何了？”王方苦笑道：“大人有所不知，本地百姓雖困苦，但對官府心存芥蒂，視為官府效命為君子不齒之事，因此這幾日無一人肯前來。”

　　晁衡疑惑道：“為何對官府心存芥蒂？”王方道：“前幾任縣令大人，雖能叫克己奉公，但皆為目光短淺且又剛愎自用之人。不但不能將力所能及之事辦好，反而總對一些瑣碎小事糾纏不休。城中百姓對此深惡痛絕，畏之如虎，以致政令不通，萬民難以教化，百姓不思進(jìn)取，因而導(dǎo)致城中蕭索不堪。”說罷，見晁衡用異樣的眼光看著自己，以為說錯了話，頓時惶恐不安。

　　晁衡笑道：“班頭不用緊張。想不到你不但慧眼獨(dú)具，而且又能對本官知無不言。本官當(dāng)引以為戒，感激尚恐不及，又豈能指責(zé)于你?！?p>　　王方寬心道：“小人現(xiàn)在再去召募?！标撕鈸u頭道：“此事暫且不急，這幾日，還是安撫要緊?！蓖醴筋I(lǐng)命而去。

　　晁衡看著王方離去的背影，眼中滿是欣賞的神色。剛想進(jìn)入衙內(nèi)，只聽得一聲：“縣令大人請留步?！标撕鉄o奈，轉(zhuǎn)身望去，原來是卓王孫帶著城中富戶，惶恐不安地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