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章 第七年之二 未雨綢繆
李太公巴巴抽著旱煙,下巴肉頻頻起身。茲事體大,慎重為之。
良久,李太公敲敲煙桿子,下了決定。他道:“你們幾個叔那我自會去說,你們自己管好嘴。我老頭子自己的來的消息,我來提醒了,聽不聽的,都在你們?!?p> 他老人家清楚四個兒子兒媳什么性子,老大家老大當家,老大媳婦是個聰明的,長孫李忠他手把手教養(yǎng),有擔當。老大家他不愁。
老三只能算半個兒子了。岳家是他好友領(lǐng)村齊秀才,當年齊秀才一兒一女,把女兒嫁給老三,也是老三為人肯干,孝順,脾氣溫和。
誰曾想齊老兄這么溫和的一個人,竟要承受中年喪子之痛,十七歲,眼看著就要說親的孩子,一場風寒就沒了。
齊老兄打擊太大,半年后也走了。臨終要老三贍養(yǎng)岳母如親生,次子承齊姓宗祧。
這些年老三夫妻,帶著他家老二都是住在齊家村,老大良哥兒,老三賢哥兒夜間回南莊灣睡覺,白天去齊家村吃飯。
這親家母明理之人,老三家三個兒子一個閨女都教養(yǎng)的好,過幾年都準備下場的。
老四是從小當閨女養(yǎng)的,和老婆子親熱的很。
四媳婦兒娘家是村里外來戶,親家公醫(yī)術(shù)精湛,為人正直,苦于天不假人壽早早去了。
也算是臨終托孤,和老四從小一起長大的,人能干不說,頭疼腦熱的也會開單子配藥,四個兒媳婦中最為滿意的就是她。
兩個孫女,大的嫁了,小的在縣上濟世堂當小醫(yī)女學醫(yī),待學成出師,就是村里難得的出息閨女。
小孫子德哥兒書念的不咋樣,舞刀弄棒的倒很是有靈性。
這煩就煩在老二一家子。老二是個面團人,磨磨嘰嘰,迷迷糊糊地一輩子沒個主見。
這老二媳婦管老二呢,跟管兒子差不多,天天聽她一清早開嗓罵到晚,咋咋呼呼都是她的聲音。
兩個孫女被她折騰的,哎,都不說了。
可憐孫子厚哥兒,好好的孩子,生生被罵成了木頭樁子,推一把動一動,不推不動彈。
要說老二這輩子做的最失敗的事,是給自己非得要死要活的娶了個不得人心的媳婦。
做的最對的事情呢,是自己看中自己做媒,給兒子娶了個好兒媳婦兒,恰恰好管得住家里的母老虎。
老二家的小事兒緊緊拽著不放手。殊不知,家里大事體都已經(jīng)直接繞過她,商量厚哥兒媳婦去了。
李太公決定直接讓太婆把孫媳婦叫來。
下巴肉帶著兩兒子,憂心忡忡的回了老宅。
“老婆子,叫英妹燒滾水泡壺茶,你也過來一道拿個主意?!崩先犂掀抛拥?,老四聽老大的,家里能做主的都到齊了,得把事兒盡快訂了。
“老大,你那連襟我看著是個實在人,這事兒八成是真的?!崩钅嘎犕杲o出結(jié)論,“屯糧囤藥什么的,咱家都能承受,就是州府買宅子,這可不是小事啊?!?p> “哥,州府宅子可不比咱縣里。咱們四家一道,起碼也得兩進的宅子呢。”李財來想想都感到壓力大,州府啊。
“大姐夫說現(xiàn)下州府還沒有大動靜,咱們趁早買,早做打算。他和幾個舅兄都要置宅子的”,李忠把余老板的心思說的清楚:“就算沒有這事,咱過幾年賣了也不會虧?!?p> “就是錢不湊手啊?!崩钬攣硐胂胱约旱募业?,真不是能宵想州府宅子的。
沉默。
“余老板什么時候回,他現(xiàn)在哪里?”下巴肉打破沉默。
“明天下晌回,我們今晚要拿出個結(jié)論。宅子要不要的,都得給他回音?!崩钪掖丝桃苍餆犭y耐。
“明天咱爺兩一早就去小迎港,你家來趕馬車走?!?p> “好?!崩钪覍に妓?,估計此時已有決斷了。
“老二把窯里的現(xiàn)貨都賣了,半成品趕緊的做出來,換成錢才是正理?!边@是下巴肉同志堅定不移的信念:落袋為安。
“老大去找你們工隊,悄悄地找會看水脈的,明后天就把這位置找好了。”
“哎,爹?!崩钪覒?yīng)了。
李俏慢慢察覺家里有股神秘氣氛壞繞,且有日漸濃烈之勢。
家里先在廚房里挖了一口深井,夜里挖的。挖好了還不用,青石板蓋好還填土夯實了,面上一點也看不出來。
鴨子先殺先賣。原本每年的七八月都會再進一批鴨苗,吃著晚稻田的谷萆,年底都差不多又能吃了。今年一個鴨苗也沒有進。
后面跟著賣鵝,賣豬,賣羊,賣雞,最后賣兔子。
兔子是郭氏的最愛,繁殖快,收益高,她是最舍不得的。
無奈天都快半年沒有下雨了,草也供不上,菜也長不出。人快斷綠了,兔子也沒吃的,真真沒法養(yǎng)了。
李俏帶著雙胞胎,看著她娘和森森把三對種兔放進后山,無限傷感。
自她出生,家里兔兒已經(jīng)貢獻了好些衣服鞋襪,兔子肉三不五時的吃,親密接觸久了,感情深沉深沉的。
“娘接下來就閑了,不用伺候這些牲口,專門伺候你們?!惫厦念^,她也不知道相公說的,是否成真。
看這會兒都九月重陽了,秋高氣爽是不錯的,連著半年沒有下雨,干的小溪坑都要斷流了。
地里今年說是顆粒無收,也差不離了。給佃戶大海叔家直接免了租子。
還是替他家發(fā)愁,七個半大小伙子,一個瞎眼娘常年吃藥,這旱下去可怎么活。
自家有存糧,丈夫也時常偷著往家運回些糧食藥草鹽,吃個一年兩年沒有問題。
住隔壁的小徒弟蘭子一家,劉奶奶倒是人老成精的拿私房叫李忠?guī)椭I了些,也不敢往家拿,十來袋的屯糧都在自己倉房堆著。
“這劉家生咋就續(xù)娶了這么個不開眼的呢?”郭氏忍不住吐槽,李俏也是心疼蘭子姐祖孫倆。
“娘,我蘭子姐繡的絲帕賣了多少錢?”李俏好羨慕的,“我看著繡的可好了。”
“你想學啊,來,娘教你?!惫瞎室舛捍箝|女,這是個和刺繡上輩子有仇的。
“啊,森森,別走遠了,姐牽著你?!崩钋挝迨讻_刺的速度,逃離郭氏視線范圍。
好險!
剛出院門,就碰到蘭子過來找?guī)煾??!扒吻?,你和森森跑啥??p> “哦,我娘正念叨你呢。蘭子姐快進去吧?!?p>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自家就住在山腳下。
“嬸娘,你又叫俏俏學繡花了么?”蘭子一猜一準兒,她覺得李俏什么都好,就是繡花不行,提都不能提的那種不行。
“我還是教你和雙胞胎吧,寶寶囡就沒這個天分。你看她都八歲了,手上那肉窩窩越發(fā)深了,手指頭也粗,女紅針黹想來就沒有指望了?!惫喜粺o遺憾的對徒弟說。
蘭子安慰人是好手,她道:“嬸娘,俏俏手是福手,您就放心吧。她裁衣做鞋子都快的很呢,不愁往后沒衣裳穿。”
“上頭啥也不繡,就衣片子拼起來,是人都快?!惫峡床粦T光禿禿的棉料子上,啥也沒有。
實話實說,李俏還是很有審美情趣的。
她玩撞色,玩拼接,元素設(shè)計風格都是前世見過的靈感,有些也是別人送她穿的二手衣服上的直接搬弄。
不管郭氏嘴上怎么不喜歡閨女的素淡不繡花,實際上閨女那些小玩意做的還是很漂亮的。
她內(nèi)心的欣賞不好直接表露不是,誰讓自己是個內(nèi)斂的個性呢。
“蘭子,繡帕子雖然可以換錢了,可不能長時間做。特別晚上,不能貪了,明白么?!”郭氏自己晚上不做繡活,也嚴格要求徒弟。
“嬸娘,有奶奶幫著我呢。奶奶來前叫我跟您說,帕子錢您幫我收著,就說換了繡線和綢緞,她也不好再鬧騰了?!碧m子越說聲音越低。
“你娘是個多好的人啊,我們一起做繡活,一起懷娃,沒想到我們姐妹才親熱了不到五年,她就走了。留下你給這沒安生的欺待?!惫蠎涯钭约旱暮糜?,一陣唏噓。
“我有奶奶,還有嬸娘疼呢。我心里不苦的?!碧m子眼淚止不住的流。
“你奶奶年紀大了,身子骨也不好,能護你幾年?我終究是外人。”郭氏也哭。
李俏進門,就看見郭氏攬住蘭子的肩,兩人頭抵頭哭,哭的森森也要開嗓了。
“娘,我不想繡花,你就傷心成這樣啊?都是我的罪過。”李俏忙將話題轉(zhuǎn)移。
“蘭子姐,我娘的嘴可緊了,我問了幾次都不告訴我你的繡帕子賣了多少。就怕我敲你竹杠呢?!?p> “你個小妮子,越來越能說了。我記得你小時候就不是個話多的?!碧m子也笑了。
“她是越大越貧了。小時候可乖,跟在我身邊,又懂事又黏糊,一口一個娘,對我可親香了。你看現(xiàn)在,就能和我作對,反著來了?!惫蠈ε畠涸絹碓疥柟獾男愿?,暗自給自己點了三十六個贊。
“我姐的膽兒開始發(fā)育了?!鄙f出了問題所在,惹惱了李俏。
姐弟兩滿院子,追跑打鬧。稻桶里的雙胞胎也不淡定了,啊啊啊的要參與。
“姐姐,你看爹回來了。”森森再是跑不動的,指著院外喊。
“小森森,你就騙我吧。撓你癢癢……”李俏自認為自己智商是可以的,三歲小孩的把戲,她多少年前就玩過了,騙她,沒門!
森森:沒門還有窗呢。女人真難纏,實話都不讓人說。
“寶寶囡,看爹給你買啥了?”李忠的聲音陡然在身后響起。
濛湉
太冷啦 干冷很燥 兩娃喉嚨都發(fā)炎 呼嚕呼嚕好幾晚沒睡好 看著心疼 南方人還是比較適應(yīng)濕冷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