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二年之七：菊鳳產(chǎn)子。

　　李李忠走了，郭氏干什么都沒精神。白天強撐著料理家事，晚上和英妹講不了幾句話，精神渙散。

　　李俏覺得這有點兒“相思”的味道。

　　這家中目前三個半人，三姑英妹晚上過來睡，白天回家，所以算半個。郭氏作為主心骨，旗幟標榜，責任重大，幾天后總算是恢復了。

　　日子也進了五月。

　　初二，李母帶著郭氏妯娌三人組團去了王家坪，給菊鳳送催生擔。李母是第一個外孫，下巴肉李老板還是看的重的?？們r差不離，名目三家各自不同。

　　周婆婆已經(jīng)來看過菊鳳，說的日子就在這十來天。故而王家人都預備著，怎么著也得有人在家候著，就怕個萬一發(fā)動了好去叫穩(wěn)婆。

　　看到娘家人，王大娘忙迎了進去。

　　菊鳳的氣色特別好，臉色紅潤發(fā)光，身上臉上全是肉。碩大的身軀碩大的肚子，水腫到不厲害，就是手麻。指頭拿針戳都沒有感覺，吃著飯能麻到筷子就掉了，羞的她想鉆地洞。

　　在場的婦女同志都是生產(chǎn)過的，有經(jīng)驗的，李母作為最高產(chǎn)的領(lǐng)頭人，代表眾人寬慰女兒：娃兒壓到哪個通手上的筋了，等娃生了就慢慢好了。

　　親娘這么說，菊鳳放心不少，王大河懸著的心也稍安了。

　　李母回來后覺著不對勁，她也有過水腫手麻的，沒這么能影響到吃飯的。越想越不安，忙去去和李太婆討主意，太公太婆都覺著找大夫看下放心。

　　下巴肉派福來去王家坪，叫女婿大河準備好，明早起來和親家母一起，帶菊鳳去縣上大藥堂看看放心，財來會駕車來接。

　　王家坪眾人等福來走了，臉色皆不好看?！斑@娘家怎么這么不放心呢？這也是老王家的骨血?！蓖跄窘赤止練w嘀咕，還是吩咐老婆子準備明早出發(fā)。

　　一路平安到達濟世堂，差點沒把財來和大河嚇出得坐地上：妥妥的雙生胎，妊高癥，高危產(chǎn)婦，不準回去了。

　　濟世堂是上寧縣第一大藥房兼醫(yī)院。

　　有專們的宿園，專為接受各種不宜移動的病人，猶如現(xiàn)代的住院部。還有醫(yī)女醫(yī)婆，就是為廣大女性同胞們服務。

　　“二哥，我這就真住著不回去了？”

　　“爹說讓你給他好好的生外孫子。你在這住，他才安心賺錢。”李財來拿出下巴肉的地位，企圖震懾菊鳳。

　　哪知人家是個心寬的：“那你回吧，跟爹說我娃的送生酒，叫他早點來?！本狰P說完就睡，這一天馬車坐的，累壞了。

　　第二天李財來帶著王母，再跑回王家坪整理東西。

　　孩子的，產(chǎn)婦用的，還有月子專門吃食，還有錢……差不多馬車也滿了。

　　李財來拐回南灣莊過一夜，他得休息休息，明天一早繼續(xù)趕路。

　　下巴肉和李母一夜沒睡著，老夫妻決定明天一起去縣城看大閨女，“萬一有個什么，這就是最后一面啊。”下巴肉的心里話不能說出口。

　　四人緊趕慢趕，半上午到了濟世堂。

　　宿園卻沒有菊鳳，大江的人影。問隔壁房間，說：“好像有個女的不太好，他相公去看最后一眼了?！?p>　　“我的兒啊……”，李母一下給暈厥過去。

　　李祖德靠著墻壁緩緩滑下，眼淚直流！

　　“爹，娘，你們咋這么早就來了？”菊鳳兩口子挽著手兒進來了：“我尋思著午后你們能到，就和大江去街上看看?！?p>　　一場虛驚，虛驚一場。

　　自古經(jīng)濟實力決定生活條件，兩家都是吃穿不愁，再考慮菊鳳的身體狀況，大江給換成乙等房。

　　乙等房里，大小隔間，一大兩小三張床，配小廚房，凈房，伙計每天挑兩擔水，馬桶專人洗涮·

　　李母不走了。道：“我生這么多個，也沒有你這丫頭這么嚇人。娘這會兒心還乒乒跳呢。”

　　菊鳳道：“娘，你陪我，我可安心了?！?p>　　王母也是松了口氣，道：“親家母，真得您受累了，到時候兩個娃娃，我也忙不過來?！?p>　　正說話間，菊鳳感到不對了：“娘，我尿床上了。”

　　兩個娘異口齊聲：“破水了！”

　　醫(yī)婆喊小醫(yī)女去請幾位擅長婦科的大夫。因為先破水，加上菊鳳是特級保護對象，這邊就地部署產(chǎn)房。

　　李財來看著情況，覺著不太好。生怕有個萬一，自己一個人照顧不了爹娘兩個。

　　請濟世堂的伙計幫著跑了一趟，把李忠請來，大哥在場，總比一個人強。

　　“李菊鳳家里的，你們快拿主意，保大還是保小，產(chǎn)婦情況兇險。”李忠趕到乙等房院門，聽到的。

　　王大河面臨生死訣別，哪頭也放不下。

　　抹一把淚水，轉(zhuǎn)身跪在王母面前：“娘，我哥已經(jīng)有兩兒子了，我……我這輩子就和菊鳳兩人過。兒不孝。”

　　王母哽咽：“理該如此！娘都懂。”

　　“保大！”王大河對醫(yī)婆道。

　　“我們保大！我們保大！”李祖德連連跟聲。

　　李忠李財來還有理智：“請各位大夫放下大膽的入內(nèi)，只要保住性命，不計什么貴貴藥材。”此時，錢就是個屁。

　　……

　　李忠半扶半抱著她娘，李母的身子顫抖不停。

　　一盆盆血水端出，一碗碗湯藥灌進，菊鳳已經(jīng)從最初的的大喊大叫，微弱成“啊，啊，啊，”的幽幽喘氣。

　　作為母親，李母心如刀絞。

　　醫(yī)婆再次撩門簾兒：“李菊鳳男人是哪個？大夫要施針，扎穴位必須看清楚地方，你”，

　　“扎扎扎，我做主?！蓖跄笡]等醫(yī)婆說完，“我是李菊鳳婆婆。我做的了我兒子的主?！备纱嗬涞呐陌辶恕?p>　　一刻鐘，……

　　兩刻鐘，……

　　三刻鐘，……

　　半個時辰后，菊鳳“娘啊”一聲尖叫，李母下意識的就往里沖，撞的李忠鼻血直流。

　　只聽：“哇哇哇”的哭聲接連響起，王母臉色頓覺放松一半。

　　房門緊閉，只能再等，再等，再等等。

　　終于小醫(yī)女出來報喜：“恭喜恭喜，大小都保住了。雙生子，都不小?！?p>　　所有人都松了口氣，李母的癱倒在長子身上，沒有一絲力氣。

　　王大河被大夫叫走，李祖德示意老二跟上。

　　四個須發(fā)花白的老大夫，額上鼻尖猶有汗跡，背心前胸皆是濕。

　　正襟危坐，與郎舅敘述：孩子沒大礙，產(chǎn)婦命是保住了，但身子損傷嚴重，失血過多，今生今世不能再孕育。十年內(nèi)做不得重活，順心如意的好好養(yǎng)著，不可氣不可累，不然元壽不長。月子里還要施針，為治療方便，就不要回去了，產(chǎn)婦身子實不宜顛簸移動。

　　這已是最好的結(jié)局！

　　李祖德大罵王大河：“你個王八蛋，你能耐啊，生什么雙胞胎？老婆命都要沒了！老子閨女嫁你是享福的，不是給你送命的。”

　　王母拉過兒子在身后，笑對李祖德，道：“親家消消氣，都是大河的錯大河的錯，一不留神就一炮雙響，大河錯了大河錯了?！?p>　　李忠摁著鼻子，覺得自己又發(fā)現(xiàn)一個高水準人才。

　　李祖德李財來，第二天看過菊鳳就回，，窯場一籮筐的事兒等著他們。

　　李母嚇得不輕，吃了幾貼藥。

　　幾天后，看著閨女一天天好轉(zhuǎn)，就由李忠陪著回了南莊灣。家里人都等著她，李太婆都來了。

　　李俏被他爹抱坐膝蓋，不肯放手了。聽奶奶說大姑生產(chǎn)，真正驚險萬分。她想要是在前世，是有刨腹產(chǎn)的，大姑定不會如此兇險。

　　看奶奶，被嚇得著實不輕，幾天功夫老了五歲不止，眼角皺紋加深，眼袋黑眼圈非常明顯。

　　李太婆心疼到抹淚，七個孫女就是七仙女下凡來的她家，她都一樣的疼。自己沒有閨女，從小就愛帶孫女們在身邊，哪個出嫁了她都不舍得。

　　“菊鳳受苦了。得虧生的兩小子，往后好好教養(yǎng)，不再生也一樣的。”你太婆自己開導自己。

　　“我寧愿她一個不生，也不能教她吃這個苦?！崩钅赶氲脚畠荷n白的臉，烏紫的唇，哭道：“送催生禮那天見她這么大塊頭，還想勸她來著，現(xiàn)在我看英妹的衣服她都撐不起來。這才幾天??！”

　　郭氏等人陪著婆婆，聽著也傷感。

　　李忠打斷了話題：“奶，大妹家送生酒估計要雙滿月了，你帶著我娘她們好好準備。都得是雙份的，一模一樣?！?p>　　郭氏捧哏：“對呢，小哥兩長得一樣，穿的一樣，可稀罕呢?！?p>　　夫妻聯(lián)手，打造歡樂氣氛，話題終于朝著逛街采購奔去了，這是幾千年來，所有女性的共同愛好。

　　李俏小朋友也不例外，拍著小巴掌給力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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