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大雍雙龍記》(八)
?。ò耍?p> 在多方撕扯下拖了大半年的程錦殺妻案結(jié)案了,即行縊殺,好歹留個全尸,是程錦最后的體面。
與此同時,丞相被迫致仕,準(zhǔn)備回鄉(xiāng);群臣上書請廢皇后程鈴,皇帝不允,皇后上交了璽綬寶冊自行閉門思過,皇帝遂擢升昭儀許氏為貴妃,協(xié)理六宮諸事,雙方各退一步,算是達(dá)成了妥協(xié)。
清露把的信箋棒上黃鳥的腿,喂它吃了一小堆小米,撲棱棱的放飛了。
信箋上寫的是“程錦未死,留意皇帝動作。”
消息放出的當(dāng)晚,宸王急召清露入凌波殿:“程錦沒死?這消息可靠嗎?皇后是如何知道的。”
宸王木簪束發(fā),一身月白家常便服,顯然入宮的極為匆忙,詢問清露的語氣充滿了甚至不加掩飾的震驚和不可置信。
“雖是皇后娘娘猜測,但此消息確實無誤,請主人不要懷疑。”
“為何?”
“皇后娘娘說陛下太反常了,程錦死了,居然絲毫不見傷心,整日歌舞升平,今日還安排了宴會請許貴妃小聚,連奴婢都被支去幫忙了,主人有命,即刻來見,奴婢脫身時還廢了些功夫?!?p> “死了一個男寵而已,就是傷心能有多久,何況安撫許貴妃也是安撫清流派,不做足了戲,程錦不是白死了?”
“主人不懂,”清露見宸王不信,有些急躁,出口方覺此話不妥,連忙補救道:“其實奴婢也不懂,按皇后娘娘的說法,他們是真愛,”清露略微停頓一會,似乎是在回憶““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钡哪欠N真愛。程錦如果真死了,陛下一定是見花流淚,對月傷心,終日郁郁,好像沒了魂兒,絕不可能像如今這樣還有心思去哄許貴妃。”
宸王聽著好笑:“十七,你什么時候說話變得這么有趣了?”
清露搖頭,“這都是皇后娘娘的話,奴婢依樣學(xué)來罷了?!闭f完想起當(dāng)時情景,也覺得有趣,嘴角稍微向上彎起,整張面孔都生動起來,風(fēng)情如畫。
清露見宸王時素來面無表情,這是一個死士訓(xùn)練有素的表現(xiàn)之一,如今這一笑倒似那枝上花朵不勝涼風(fēng)的嬌羞,叫宸王看的新奇,又往她臉上多掃幾眼,這才發(fā)現(xiàn)十七今日的裝扮與以往大為不同。
梳飛仙髻,簪一支嵌了紅寶石的鎏金蝴蝶步搖,墜一對流蘇耳環(huán),
額間一點殷紅花鈿十分明艷。淺白對襟上襦配團花銀紅下裙,腰系鵝黃宮絳,挽一條象牙白披帛,腳上一雙繡了梅花的聚云履,盛妝之下,生生多出一種平日里看不見的嫵媚風(fēng)流。
“你今日打扮這么艷麗做甚么?”宸王見慣了狂蜂浪蝶,以為十七做此妝扮是為了勾引他,他素來討厭那些懷著心機對自己投懷送抱的女人,換做往??隙ê莺莅l(fā)落一番,可十七是自己的暗衛(wèi),忠心自然是有保障的,做事也向來周全,收了也無妨,嗅著十七身上傳來的淡雅香氣,他已經(jīng)有些意動,這一句話說的甚是曖昧,雖含著幾分詰問,更多的卻是沒有言明的默許。
“主人也覺得奴婢今日的裝扮過于艷麗?”十七臉上多了幾分笑容,上挑的眼尾處有胭脂攃上的淡淡薄紅,明媚活潑。她白皙的左手在胸口撫了撫,指甲上是嬌艷的丹蔻,看著宸王的眼神中藏著三分欣喜七分天真。
宸王認(rèn)為這樣的勾引十分對自己的胃口,一邊打定主意盯緊了皇甫煜,找找程錦被他藏在哪兒了,一邊要伸出手去拉十七。
不料十七并不握他的手,反而迷茫的看著他。不過,十七很快的收回了目光,給他手上塞了個從自己袖中取出的白瓷小瓶。
“皇后娘娘聰敏過人,給程錦踐行時往他身上沾了不少的尋蹤香,此香可維持一月不散,現(xiàn)在主人要找到他可以說是輕而易舉?!?p> 清露說完,看宸王雖然收了瓶子,依舊皺著眉,想了想,后退好幾步離遠(yuǎn)了,問道:“可是奴婢身上的熏香太重,嗆到了主人?”復(fù)又解釋道:“前幾日陛下來皇后宮娘娘宮中探望,多看了奴婢幾眼,娘娘說奴婢的容貌正合陛下的喜歡,叫奴婢以后打扮的艷麗俗氣些,再多用些熏香,可避此禍。因為陛下最厭艷妝麗服,最厭金銀飾物,最厭女子身染熏香,今日宮宴,奴婢撒的香粉就多了些。主人急召相見,未及梳洗更換,奴婢有錯,請主人恕罪。”一邊解釋一邊跪地扣頭,小心翼翼的用余光觀察宸王的臉色。
所謂“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宸王回想了以前自己收用的女暗衛(wèi),見了自己無不精心妝扮,十七卻是素面朝天的來,做最低等的宮人打扮,和程皇后如出一轍,今日例外,事出有因,倒是自己誤會了。
宸王心中尷尬,面上不顯,淡淡道:“你確實心細(xì),且起來吧,近前說話,這香雖沖了些,味道還是好的,下次少用些便是了?!?p> 十七聽了,往前挪了幾步,暗暗出了一口氣,輕聲道:“奴婢沒有什么要說的了,主人可還有吩咐?!?p> 宸王想到皇甫煜確實喜歡風(fēng)姿淡雅的女子,十七顯然在列,心里有些不舒服:“程錦的下落本王自會查訪,旁的也沒什么了,你以后躲著些皇帝,把你折進去了本王和皇后的合作會出麻煩?!?p> 清露應(yīng)了,躬身告退,回了鳳儀宮和關(guān)亦心回稟情況,關(guān)亦心聽完,心下了然,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你可喜歡宸王?”
剛從自己主子那嚇出一身冷汗的清露咚一聲又向著皇后結(jié)結(jié)實實的跪了下去。
“奴婢對宸王殿下絕無非分之想。”
“你跪什么,宸王是你的主子,你若跟了他也算是終身有靠,難道不好?”
“云泥之別,豈敢高攀?奴婢出身暗衛(wèi),永遠(yuǎn)見不得光,像疏桐姐姐那樣嫁一個普普通通的男子都不可能,更何況自己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