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滔知道何峰心中知道很多內情，只是他顧慮太多，抑或者是不信任自己和李璦，因此不愿多言。這可不是什么好信號。楊滔想要請何峰帶著自己和李璦在九十九泉轉一轉，來都來了，不想錯過這可明珠。但轉念一想，何峰昨夜想必熬了一夜，正是困得緊的時候，還是讓他早點回去休息吧，一路上正好可以和何峰好好聊一聊，增進相互間的了解。于是三人便徑直又返回WLCB而去。
李璦心中有些不甘心，她本就是個灑脫的女子，來到久負盛名的草原明珠，自然想借機游玩，卻不想遇到了今天這一出。一路上默不作聲。
楊滔問何峰說道：“何總，我聽說北方佳靈集團有幾個副總裁，不知道信息部您這邊，是歸哪個副總裁分管呢，是陳總嗎，還是其他副總裁？”
“楊總你們昨天見過陳總了吧?！焙畏逯懒藯钐弦婈惪偟氖拢^續(xù)說道，“陳總是分管生產體系的，信息化工作是由財務副總裁孫總分管。”
“信息化的決策，都是由孫總來決定嗎？”楊滔問道。
“是的，佳靈集團領導間的分工是很明確的，互相不會干涉，當然重要決策肯定還是由我們李董事長來決定。”何峰說道，他提到的李董事長就是李秉天。
“我聽說幾個副總裁都是李董事長家里人呢，有這事嗎？”楊滔拋出了這個問題，希望從何峰這里多少得到一些驗證。
“楊總是從哪里聽來的？”何峰問道，不過他并不在意楊滔如何回答，因為這本就是WLCB人盡皆知的事情，于是繼續(xù)說道?！霸谖铱磥?，這幾位副總裁都是能力很強的人，首先是能力強勝任副總裁位置，其次才成為董事長家里人的。而不是很多人認為的，先是家里人，然后再成為副總裁。這一點和很多家族企業(yè)明顯不同。就是我們孫總吧，可以說是年輕有為的典型了。在佳靈集團近二十年，取得的成績就不用說了，就說我最了解的信息化吧，從最早的財務電算化，到財務業(yè)務一體化，到普思系統(tǒng)的集團管控信息化建設，都是由孫總一手規(guī)劃一手主導的，如果沒有信息化的建設，佳靈集團的業(yè)務也不可能得到這么好的支撐?！?p> “哦，原來如此，看來外界很多人都誤解了，”楊滔回應道。
“是啊，不過有誤解也不奇怪，北方佳靈集團處在WLCB這樣的小城市，影響力又這么大，樹大招風嘛。況且像孫總他們幾個領導，平時都是很低調的，包括我們李董事長，為人都很低調，很少對外有宣傳，難免外界會有猜測?！焙畏褰忉尩?。
“陳總也是李董事長的女婿嗎，他的年紀似乎略大一些?！睏钐蠁柕?，腦海中閃現(xiàn)出陳總冷峻的臉龐。
“陳總不是。陳總是佳靈集團的老資格了，是最早一批進廠的十個大學生之一。據(jù)說當時每一個人，都是李董事長親自挑選看中的，都被寄予厚望?，F(xiàn)在也就剩陳總這一個了?！焙畏逭f道。
可能是因為在車內這種私人環(huán)境下，何峰對楊滔的問題也給予了很好的解答。楊滔知道了北方佳靈集團共有五位副總裁，財務孫總、生產陳總、銷售張總、投資劉總、采購李總。盡管楊滔目前知道的信息還不全面，但對他認知北方佳靈集團的決策層關系已經(jīng)有了很大幫助。何峰的話，側面印證了燒烤攤老板的傳說，北方佳靈集團的大部分決策正是由李秉天的女婿們做出的，而陳總作為唯一一個不是李家人的副總裁，顯得分外惹眼。他依靠什么做到現(xiàn)在的位置并且在經(jīng)歷了幾次質量事件后仍然屹立不倒呢？財務副總裁孫總一手管理著整個北方佳靈集團的財政大權，一手管理著集團管控信息化建設，可以說是大權在握，可以為什么在這個管控體系下，九十九泉城的信息系統(tǒng)會獨立運行呢？這一點如果說沒有孫總的首肯，是不可能達成的。對于如同北方佳靈集團這種體量的企業(yè)，早就通過搭建集團管控型管理體系和管理系統(tǒng)，對全集團的財務、銷售、生產等進行了統(tǒng)一管控，整個集團所有單位形成合力，一般是不太可能有獨立王國出現(xiàn)的。除非是一些新興的創(chuàng)新型業(yè)務，難以和老業(yè)務進行同樣類似的管控，但是這種創(chuàng)新型業(yè)務的財務體系，仍然是需要受到集團管控的。
中國人對抓緊錢袋子的思想，是有著深深烙印的。在這種財務集中管控的思想下，整個集團分散的資金流得以統(tǒng)籌管理，集團對子單位的財務指標管理才能真正達成。九十九泉城這種耗資巨大的投資項目，信息系統(tǒng)竟然不受北方佳靈集團統(tǒng)一管理，實在令人難以置信。從這個角度上發(fā)散去看，負責投資業(yè)務的副總裁和財務孫總要么就極為不和，要么就極其配合?？赡苁菢O為不和，所以投資副總裁強烈將項目的信息化系統(tǒng)游離開來，不受孫總統(tǒng)一部署管理；要么就極其配合，孫總甘愿冒著集團財務極大風險的情況，也同意投資副總裁這種部署。而不論是哪一種情況，九十九泉城這個傾注了李秉天如此多精力和厚望的投資項目，信息化系統(tǒng)和集團分割開來的部署方式，都必然是得到了李秉天的首肯的，否則難以完成。
北方佳靈集團決策層的全局頭一次展現(xiàn)在楊滔心中。董事長李秉天，一手創(chuàng)立了北方佳靈集團，自他以下，共有五位副總裁各自分管一塊業(yè)務，并且保持相對獨立，而這五位副總裁中陳總是跟隨李秉天多年的心腹人物，也一直管理者北方佳靈集團賴以生存的生產和質量業(yè)務，可見陳總得李秉天信任之深。在剩下的四位副總裁之間，存在著似有似無，卻又無處不在的接班人之爭。最近幾年，銷售副總裁張總所管理的業(yè)務在奶粉事件的大背景下，營銷轉型雖多有嘗試，卻成效乏善可陳，集團業(yè)績甚至出現(xiàn)了下滑的局面，壓力很大。財務孫總掌管著北方佳靈集團的財政和信息化大權，緊緊抓著錢袋子的人物，分量可想而知。采購副總裁李總，掌管北方佳靈集團的主要采購業(yè)務，資歷深厚，深得信任，在其管理下，北方佳靈集團的采購體系建設的十分高效，近年甚至接手了上游多個大型牧場的管理。投資副總裁劉總，是幾位副總裁中學歷最高的，也是最懂金融投資業(yè)務的，在他掌管下北方佳靈集團的投資部門一路高歌猛進，在多個房地產項目和金融項目中獲得大量收益，近年來主要輔助李秉天全力打造九十九泉城項目，是風頭最勁的一位副總裁。甚至他管理的業(yè)務，可以不和北方佳靈集團總部的財務和信息系統(tǒng)對接，由此可見一斑。
而讓楊滔感到不解的，便是投資劉總和財務孫總的關系。這種情況，他們是對手的可能性更大。只有是對手，才有最合理的理由對對方保持獨立，而由其他人從中平衡。是這樣嗎？然而，生產陳總在其中又是什么角色呢？陳總作為李秉天的心腹老臣，自然是關鍵的一票。聯(lián)想到這次質量流程委員會的事，陳總并不是追求優(yōu)化質量流程體系的，那他的目的到底為何呢？
沿著這兩個問題，楊滔覺得自己可能抓住了北方佳靈集團項目最核心的那部分，也是最不能為外人道的那部分。他的思緒繼續(xù)延伸著。這幾位副總裁之中，和陳總的生產質量體系有直接關聯(lián)的，也和這次質量流程梳理會有直接相關的，應該就只有李總所管轄的牧場和采購業(yè)務了。牧場的生產、原料的采購，都會影響下游生產質量環(huán)節(jié)。也就是說，如果單從質量流程梳理上出發(fā)，有可能把觸手伸到李總的地盤。
相比之下，銷售張總管理的業(yè)務，主要面向市場，并不會對質量產生直接影響，而且會受到負面影響，從結果上看，因為質量事件的發(fā)生，也確實讓佳佳乳的銷售大幅下滑。從這個角度分析，銷售張總借此向生產和質量部門發(fā)難倒是有可能的，畢竟得有人為業(yè)績下滑負責任，北方佳靈集團內部也確實有一種聲音，認為陳總應該為質量事件的結果負責，而陳總借此反擊也有可能。財務孫總管理的業(yè)務，資金和財務政策以及成本管控，也有可能會對采購產生一些影響，采購部門常常是企業(yè)降低成本的對象，為了達到降低成本的目標，大部分企業(yè)的采購部門會用類似要求去壓榨供應商，部分黑心供應商便會以次充好，從而為質量問題埋下隱患。因此，財務孫總也許有可能會是陳總的目標。投資劉總則與陳總沒有直接瓜葛，應該不會受到這次質量流程梳理的影響。
綜合而言，這次質量流程委員會進行質量流程梳理，目的有可能是沖著采購李總、財務孫總、銷售張總去的。楊滔想到這里，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也許在北方佳靈集團的五位副總裁之間，已經(jīng)為接班人之爭進入了白熱化階段。陳總極有可能是站在投資劉總這位風頭正勁的人物這一邊的，借著這次質量事件，成立了質量流程委員會，以質量流程梳理為名，實則是為了打擊或消弱其他三位副總裁的實力，從而讓投資劉總的地位更加鞏固。
“如果是這樣，那見到這位投資副總裁劉總才是當務之急?！睏钐舷氲竭@里，心中開朗起來，“原來，北方佳靈集團項目的核心戰(zhàn)場在劉總這里，陳總不過是個輔助者?！?p> 很快車輛便到達了WLCB市區(qū)，楊滔約何峰中午一起吃飯，何峰以太困為由婉拒了。楊滔便也沒有勉強。
在和何峰分手后，楊滔交代了李璦最近幾天的工作，主要是希望她從何峰這里了解更多關于五位副總裁的信息，進而進一步驗證和確認自己的分析結果。他自己則將心思和精力放到了投資副總裁劉總身上?？墒且粫r間也想不到好的辦法見到這位風頭正勁的劉總，他突然想起剛剛拍的規(guī)劃圖照片和那兩家很有意思的公司名，“畢佳索”和“彼得安”。
也許可以從“畢佳索”和“彼得安”這里想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