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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亂之此恨何時已

第十章 只愿君心似我心

江山亂之此恨何時已 飄燈獨歸 3032 2017-11-20 23:39:15

  謝懷宣拉著陸麒坐在一棵桃花樹下,原本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此刻頗具迷離之色。

  他很是難為情道:“你也知道,這駙馬府也太大,太深,路也太多……”

  “駙馬府其實不過一千畝地,不大?!标戺韬苁钦J真的糾正他。

  謝懷宣噎住,半晌才又道:“反,反正就是這路很不好找,結(jié)果把小爺我給弄暈乎了?!?p>  陸麒很想說,其實駙馬府的布局很是中規(guī)中矩,路線很簡單,不過他不打算再糾正謝懷宣,不然的話天黑了也說不完。

  只聽謝懷宣難得的收起他的大嗓門,壓低聲音道:“我就一路走吧,誰知道走著走著就走到這個破林子里面來了,我一看這滿樹都是紅花兒,地上也是紅花兒,路都看不清楚了?!?p>  說到這里,他的大眼睛里明顯地蹦出了火星子,神采奕奕:“就在我打算繞道的時候,你猜我遇見誰了?”

  “小仙……”陸麒下意識又要說“小仙女兒”,結(jié)果謝懷宣大眼睛一瞪,陸麒馬上舉手投降改口道:“你的小仙女兒?!?p>  “猜對了!真不愧是侯爺?shù)膬鹤?!”謝懷宣轉(zhuǎn)臉便是一副欣喜,很是欽佩地豎起大拇指,繼而又樂津津道:“小爺那么一瞅啊!竟然是個美人兒!他奶奶的簡直跟仙女兒似的。我就想上去問問路,套套近乎。”

  陸麒挑眉:“那如何就親上了?”問問路?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謝懷宣卻停下連珠炮似的講述,反而不緊不慢,張開手掌自豪無比地摸了一把臉,把頭發(fā)往后扒一扒神氣道:“這你就不懂了吧?緣分都是天注定??!你道怎么著?小爺我剛開口喊她,小仙女兒一回頭!哎呀媽呀!比我看到的背影漂亮得多了去了?。 ?p>  說到這里謝懷宣忍不住拍了一把大腿,顯然是想起越清影的美貌無比激動。

  “天賜良機??!地上厚厚兩層全是花兒,花地下埋的啥我也瞅不清楚。結(jié)果我跑過來的時候就被地上的樹根絆倒了,說時遲那時快?。∥乙话丫桶研∠膳畠簱涞降厣?,然后就……”

  謝懷宣說到這里又羞澀了,嘿嘿笑了起來,陸麒忍不住一陣惡寒,他差不多已經(jīng)明白怎么回事了。

  想必是謝懷宣這小子是無意把人給撲倒,卻是有意占人家姑娘便宜??纯此樕弦贿呉粋€巴掌印就明白了。

  想到自己和謝寧圓,他長謝寧圓五歲,如今已經(jīng)十九歲了,尋常人家若在他這個年紀已經(jīng)成親了,說不定孩子都有了。只有他,還一廂情愿等著,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又想起謝寧圓對著鐘離慕發(fā)呆的樣子,終是嘆一口氣。

  謝懷宣還沉浸在他的桃色奇遇里面,陸麒起身走出桃林,藍色衣衫落拓不羈,抖落一身花瓣。

  待謝懷宣回過神來,四周早已經(jīng)沒了人影,因為桃林過于茂密,天色只要稍稍一暗,桃林里與天黑無異了。

  他的臉頓時垮了下來,干脆眼睛一閉,扯著喉嚨就叫了起來:“陸麒!陸麒你大爺?shù)?!人呢?別丟下我呀!”

  “……喂,有人嗎?有人嗎?……救命??!有人嗎……”

  “小仙女兒!小仙女兒!快來救救我??!”

  “救命啊——!”

  奈何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嗚呼哀哉!

  陸麒離開的時候其他人早已經(jīng)在后院里等著了,他們看著陸麒和謝寧圓還未回來只道是兩人情投意合了。

  誰料不一會兒便有小廝送來口信:“稟公主、駙馬,靜和小公主與平遠侯世子已經(jīng)先行離開了?!?p>  謝寧一詫異道:“兩人一同走的?”

  “不是,小公主先走,約莫小半個時辰后世子才離開?!?p>  一時謝寧一和陸漣漪幾人面面相覷,終是揮手道:“本宮知道了,你下去吧?!?p>  “是!”

  謝寧一皺眉道:“看來,似乎阿圓的心思我們都猜錯了?”

  陸漣漪抱起孩子站起來道:“你也別擔心,左不過是阿圓年紀太小,還沒開竅,再等些時日看看?!?p>  謝寧一點頭道:“我還是摸不清狀況,今晚便去入宮看看罷?!?p>  陸漣漪和謝懷遠本就是為了陸麒的事來的,此時主角都走了她自然是沒有心情再坐下去了。

  其實她也有些著急想要摸清楚狀況,卻又不好直說,畢竟對方是女孩子,又貴為公主,這是萬萬逼迫不得的。

  等到要離開的時候,謝懷遠突然想起了謝懷宣,他自從入府到現(xiàn)在都未曾見過蹤影。謝寧一也自覺疏忽了,雖是嫌他礙事,卻也沒想到他會這么久都不見蹤影。

  謝寧一正要喚小廝來詢問一番,卻已經(jīng)見了幾個小廝提著棒子就跑過園子,謝寧一連忙把他們叫住問道:“出什么事了?拿這些木棒做甚?”

  為首小廝跪拜道:“回公主,方才四柱子說那桃花園子里闖進來一個野人,一直在鬼哭狼嚎,也聽不清說什么,吳管家命小的帶大家都扛上家伙,去看看是怎么個情況!”

  謝寧一挑眉,回頭看看陸漣漪和謝懷遠,兩人的表情都格外的一言難盡。

  果不其然,眾人一同趕到去看時發(fā)現(xiàn),那個鬼哭狼嚎的野人正是謝懷宣。

  謝寧一千般不是萬般不好地跟謝懷宣賠禮道歉,甚至不惜以不再欺負他為承諾后,謝懷宣這才心甘情愿地被他大哥謝懷遠給拎走了。

  送走眾人,太陽已經(jīng)開始西斜,顏色分外濃艷,頗有“草色煙光殘照里”的凄美蕭條之意。

  原以為今日這事是水到渠成的,想來是她疏忽了。

  謝寧一有些疲憊之色,低頭揉了揉眼睛抬頭對鐘離慕微微一笑道:“辛苦你了,陪我弄了一整天,你先回去歇息吧。”

  鐘離慕皺眉走到她面前道:“你不回去歇著?”

  謝寧一笑笑:“不用了,我待會兒進宮去,也不知道阿圓到底如何了?!?p>  說著,她喊了藍煙綠蕪跟上,轉(zhuǎn)身朝花園外面走去。剛剛走兩步卻被鐘離慕拉住,謝寧一詫異地看著他,卻見他目光閃爍道:“我同你一起吧,正好有事同父皇商量?!?p>  謝寧一點頭,兩人一同坐上馬車朝皇宮的方向駛?cè)ァ?p>  等到了皇宮后,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一路燈火順次亮起,整個皇宮被光影籠罩。

  謝寧一原是要先去為父皇母后請安的,卻聽宮女說皇上皇后去了依緣宮了。那是謝寧一出嫁前住的地方,原本那座宮殿叫倚瀾殿,后來為了她和謝寧圓而改成了依緣宮了。

  謝寧一看著鐘離慕,擔憂道:“想來阿圓是生氣了,不然父皇和母后不會現(xiàn)在去那里的?!?p>  鐘離慕點頭:“先去看看再說吧。”

  兩人剛剛行至依緣宮的宮門口,老遠便聽到謝寧圓的哭鬧聲,卻聽不清在說什么。

  謝寧一連忙走進去,卻在腳剛剛跨過大門的門檻時止住了,鐘離慕也止住了。

  “我才不要嫁給陸麒,我才不要當什么將軍夫人,我喜歡鐘離慕!我要嫁給他!”

  這是謝寧圓說出來的話,謝寧一皺眉,低頭,沒有前進,也沒有后退。

  鐘離慕仍舊是一言不發(fā),這些事他懶得關(guān)心,別人要喜歡他他也擋不住。眼睛卻不由自主地撇向謝寧一,他竟是忍不住想看看她的反應(yīng)。

  卻聽里面?zhèn)鱽砘噬系挠?xùn)斥聲:“說什么胡話?鐘離慕是當今的長公主駙馬,不是靜和公主駙馬!你給朕理清楚了再說!”

  “我偏不偏不!我就是喜歡他!為什么不可以嫁給他,娥皇女英的例子又不是沒有過……”

  “啪”的一聲,所有的聲音都隨之跌落。

  謝寧一這才回神跑,連忙奔進內(nèi)殿,果見父皇氣的臉紅脖子粗,阿圓趴在地上嗚嗚哭泣。

  母后一邊把阿圓抱起來一邊斥責父皇:“你做什么打她?好好說不就是了?她不過是個孩子?!?p>  謝寧一定了定神后,才快步上前拉住皇上勉強笑道:“父皇不要生氣,阿圓是小孩子心性?!?p>  皇帝謝疆宇看到突然出現(xiàn)的謝寧一,皺緊的眉頭微微舒展:“你怎么這時候來了?都忙了一天了還不好好休息?”

  謝寧一抱住謝疆宇撒嬌道:“阿寧想念父皇了,等不及明日。”

  謝疆宇揉一揉謝寧一的頭發(fā)嘆息道:“哼,別以為朕不知道你是來幫忙的,這丫頭簡直要氣死我了”。

  謝疆宇說到后面都不用“朕”這一自稱,足見他惱怒的程度。

  其實眾人皆心照不宣,皇上最想看到的還是謝寧圓能嫁給陸麒,與平遠侯結(jié)親。

  雖則此時的北越處于太平,謝疆宇雖算不上什么千古明君卻也算治國有方,自然不用舍棄女兒去謀取政局穩(wěn)定。

  但是人天生都缺乏安全感,便是皇帝也一樣并非每日都能高枕無憂,多一層的穩(wěn)固他才會多一些安心。

  權(quán)力和財富是每一個人都難以經(jīng)受的誘惑,尤其是皇帝這個至高無上的位置。古往今來,多少英明蓋世的君主最終迷失于這個睥睨天下的位置?

  不停地煉丹求藥、草木皆兵到殺妻害子,這些恰恰都是那些所謂的千古一帝才會做出來的荒唐事。英明帝王尚且如此,何況是謝疆宇呢?

  因此,能夠穩(wěn)固地把握住每一分兵力對他來說才是最安全的,如果謝寧圓與陸麒有意,他又何樂而不為呢?

  身為臣子,平遠侯定然樂意之至,畢竟臣子也想要打消君主的懷疑,想要安度晚年。如此娶到一位公主,皇上放心,他們也放心。

  如今,他們的如意算盤落空,這讓謝疆宇如何不惱?

  但是謝疆宇雖然愛這個皇位,卻并沒有丟掉他所有的初心,他仍舊是愛著他的皇后,愛他的女兒。

  所以真正讓他惱火到動手打謝寧圓的原因,還是謝寧圓出格的想法。

  他有些自責,當初就是太寵愛她沒有逼她學(xué)知識,她才會蹦出如此荒唐的想法,竟然還覺得理所當然。

  他是一個男人,他自然明白如果一個男人不愛那個女人,無論她如何努力他仍舊不會愛上,這是事實。

  鐘離慕愛謝寧一,謝寧圓若是再插一腳誰知道最后會釀成什么悲劇?姐妹反目或者夫妻成仇,這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因為兩個都是他心愛的女兒。

  謝寧一走到謝寧圓身邊掏出帕子為她擦擦眼淚,繼而笑著對謝疆宇道:“好了父皇,是我的錯,沒有問清楚阿圓的意思就擅作主張,父皇若是要罰,罰我便是了?!?p>  謝疆宇挑眉:“哼,罰你?怎么罰?”

  謝寧一眼珠一轉(zhuǎn),笑道:“就罰我今晚不許吃飯吧,我現(xiàn)在好餓,正好了。”說著謝寧一還裝模作樣地捂住肚子,可憐巴巴地看著謝疆宇,如同未嫁之時那般撒嬌。

  謝疆宇失笑:“這哪里是受罰來了?分明是來討飯的,算了,回乾元宮用膳吧!”

  “謝主隆恩!”謝寧一刻意長長地作了一揖。

  席間,盡管謝寧一已經(jīng)很努力地在活躍氣氛,父皇母后也適當配合,但畢竟各人都有心事,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

  飯后謝寧一單獨跟謝寧圓談了談,直到宮門快要關(guān)了才同鐘離慕一起離開。

  一坐上馬車謝寧一便顧不得努力維持的端莊,長舒一口氣,半個身子都趴在坐墊上。

  鐘離慕卻在旁邊坐下,雙手伸過去讓謝寧一趴在自己腿上。

  謝寧一驚詫,剛想挪開卻聽他低聲道:“老實趴著,這是暫時的,借你用?!?p>  謝寧一愣住,而后“咯咯”笑了起來,鐘離慕耳根有些發(fā)紅,身體卻一動不動,只眼睛往盯著前方。

  謝寧一靜靜地趴在鐘離慕的腿上,馬車行駛時木頭摩擦得“嘎吱”作響,簾子外面車夫的馬鞭揮舞的聲音清晰入耳。

  她的腦海中不停地縈繞著謝寧圓的話:“長姐,我從沒想過拆散你倆,我想的從來都是我們?nèi)齻€人如同小時候一樣開心地在一起?!?p>  “我喜歡他,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他每次看我時眼里的目光總是讓我心動,他的眼睛好像會勾人一樣的!他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要親近?!?p>  “長姐,我相信他也是喜歡我的!他從來不隨意對人動手動腳,卻一直喜歡捏我的臉,他也不喜歡與人親近,卻從不介意背著我去玩兒,他也從不輕易給人取外號,卻獨獨叫我‘小丸子’,我不相信他不在意我,即使如今他變了,和我疏遠了,可是我相信,他是在意我的!”

  “長姐,其實你也有察覺是不是?長姐,對不起,我……非他不嫁?!?p>  非他不嫁……這句話盤旋在謝寧一的腦海,那樣堅定的態(tài)度,教她也不禁為之一震,她自問,她會如同謝寧圓那般堅決地要求非他不嫁嗎?

  若是未嫁時,她想是不可能的。

  鐘離慕對謝寧圓的特殊之處她一直有所察覺,卻又一直不愿承認,她總是告訴自己,阿圓是個小孩子,她想多了。

  到如今她才不得不面對,阿圓的態(tài)度如此堅決,難道她真的要與她,共事一夫?

  昏暗的車廂里,謝寧一的聲音驀然響起:“鐘離慕,如果,讓阿圓也嫁給你的話,你覺得……”

  “你覺得呢?”鐘離慕打斷了她的話,反問,平穩(wěn)的聲音里聽不出情緒。

  其實從她上車后的失神與沉默他便已經(jīng)猜出她會這么問,所以他不打算接這個問題,他迅速把問題拋了回去。

  他有些煩躁,煩躁得急欲知道,她到底怎么想。

  謝寧一沒有回答,繼續(xù)追問:“我想知道你的答案?!?p>  黑暗中,鐘離慕伸手抬起謝寧一的臉,大拇指蹭到她飽滿瑩潤的嘴唇,低頭,印了上去。

  

飄燈獨歸

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李之儀《卜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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