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的高千骨覺察到所謀已成,不再和周翕戀戰(zhàn),虛晃一招轉(zhuǎn)身疾沖而下,手中白骨魔杖晃動,一條骨龍?zhí)撚芭叵鴵湎蛞惑薜热耍湟獠辉趥?,只要隨后而來的周翕救援,他就可以趁機帶著廖殊光逃遁。
在他身后追擊的周翕和地面上的一筠對視一眼,沒有理會高千骨引他出手的骨龍一擊,而是氣凝丹田玄功默運,對著高千骨發(fā)出了他功法小成以來首次在對敵中使用的玄天寂寥指。
一筠面對比她高出兩個大境界的高千骨的骨龍攻擊毫不慌亂。分光捉影無形劍除了劍身透明無形鋒銳的特點和分光刺術(shù)法外,她還煉有防御之法“捉影井字欄”,劍尖閃動,四道劍氣呈井字形升起并虛空凝滯,隨后十個井字接連成形,如一豎井套住骨龍。
骨龍沖入井中,一路連破井字靈氣阻攔,但自身也在不斷碎裂,最終在一筠身前化為骨灰消散。
高千骨的這一擊本就并非全力而為,但還丹境的一筠能無損地抵御下他的一擊也讓他有些訝異。
只有一筠自己知道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了。
好在高千骨此時已經(jīng)無暇再攻擊她了,周翕不用顧忌一筠就有了時間蓄力,拇指一按,玄天寂寥指悄無聲息直追高千骨身前。
高千骨拖延時間的想法沒有成功,正要加速逃離,突然遍體生寒,全身汗毛倒豎,強烈的危機感油然而生。
周翕的指力無聲無形,雖耳不可聞目不可見,但他就是感到一股寂靜空虛的意志鎖定了自己,接著就是一種如深夜驚醒頭疼欲裂眼皮沉重孑然無助的感覺涌上心頭。
厲害!危險!不可力敵!
高千骨強自一咬舌尖,骨杖揮出,殘陽枯骨功全力運轉(zhuǎn),空中連換三種身法就要脫離指力籠罩范圍。
周翕的玄天寂寥指在自在萬象門中歷來也少有人煉成,取自《道德經(jīng)》中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之意,只有寂、寥、獨、殆四式指法,周翕完全掌握的也只有第一式而已。
寂指一出,如影隨形,無聲孤冷,所中之物,狀若死灰,同于枯木。
高千骨的白骨魔杖粉碎湮滅,身影在虛空中連續(xù)閃爍,硬是沒能擺脫指意的侵襲,左臂被洞穿,身子從半空跌下,不敢再停留,右手一卷,罩住廖殊光和大小雙鼎,飛一般向遠處遁走,只口中留下幾句場面話:
“殘陽如血枯骨穿,不改青山不解恨!姓周的,山不轉(zhuǎn)水轉(zhuǎn),咱們后會有期,走著瞧!”
周翕落下身形,作為同級別的高手,他傷高千骨容易,獨立擒殺卻不可能,追趕又放心不下一筠等人,再說之前出指的消耗也是不小,就任由對方逃走了。
雖然此戰(zhàn)力傷高千骨,而且玄天寂寥指之傷不易治愈,必定會影響戰(zhàn)力,但周翕卻還是眉頭暗皺,因為他到現(xiàn)在還沒有摸清對方組織這次阻擊戰(zhàn)的目的所在。
高千骨一行看上去虎頭蛇尾,弄了個陣法困住一筠六人卻好像沒取得什么戰(zhàn)果,對方的那個女子又莫名其妙地消失。
空穴來風,必然事出有因,蹊蹺應(yīng)該在那個陣法之內(nèi),但自己于陣道一途并無深研,剛才傳音詢問,一筠也說沒有看出端倪。
想到這里,周翕神識在易流年幾人身上掃過數(shù)遭,卻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
按下心頭疑慮,周翕帶領(lǐng)大家繼續(xù)前行,途中和慕倥傯以傳音符溝通一番各自遭遇,知道辛橋仙那邊只是成功了一半,于是決定不和他們在合掌造村見面,而是在野外露營,只派一筠早上過去增援,然后大家在霧嵐云仙宗舊址會和再做定奪,反正估計血月魔道宗一定會嘗試救回連西風,而他們卻不一定非要安插這個暗子,只要慕倥傯他們注意好自身安全就可以了。
合掌造村,一晚無事,第二天早上,慕倥傯和華瀾庭、林弦驚在屋內(nèi)說話。
慕倥傯此時正在向華林二人解說他們此行的目的和遇到的形勢,一是到了這里也沒有保密的必要了,二是他想看看兩人的反應(yīng),聽聽兩人的想法,末了問道:“你們兩只有什么看法?”
林弦驚說:“一般而言,他們無非兩種選擇,要是想強攻救人,我們就將計就計,要是想調(diào)虎離山后搶人,我們就順水推舟?!?p> 華瀾庭思忖了一下說道:“如果連西風足夠重要或者知道內(nèi)情太多,他們是一定會采取行動的,不過我有兩點擔心:第一是我們要是做的太明顯了,他們會不會起疑心?二是他們還有第三種方法,就是有可能會抓我們的人作為人質(zhì)交換。”
林弦驚聽了又說:“還有,他們沒準會做好營救不成就殺人滅口的準備?!?p> 慕倥傯點點頭說:“你們倆想的還挺周全,反正著急的他們,我們以逸待勞,辛老保護兩個女娃,我看住你們兩個,晚點兒一筠也會過來接應(yīng),總之不要沖動,自身安全第一,其他的相機行事。”
“等會兒我和你倆換班看守輪流吃飯,還有什么問題嗎?”
華瀾庭開了口:“我有個問題,不是這個事,是關(guān)于修煉的問題,我想問問如果所習功法過多的話,應(yīng)該如何取舍和選擇,才能不影響當前的進度、質(zhì)量和長遠的發(fā)展?!?p> 慕倥傯饒有興致地看看華瀾庭說:“你現(xiàn)在就碰到這個問題了嗎?好像有點兒早???”
“你們都知道貪多嚼不爛、狗熊掰苞米、貴精不貴多的道理,但一定也聽過藝不壓身、博采眾長、書到用時方恨少的說法。所以說正解是看情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分人、分事,也分階段。”
“具體怎么個看情況,這是修行中的高功技巧,一時間也說不清楚,現(xiàn)下也沒空掰開了揉碎了講?!?p> “這樣吧,我先給你個初步的參考建議,你先自己體悟。事分輕重緩急,考慮的層面有近中遠期,這你是明白的,不用我多說,我想說的是在功法上有排列組合的必要,不同功法的修煉次序、節(jié)奏、時長以及相互間的匹配性的變動,可以產(chǎn)生極大的效果上的差異?!?p> “不明白?”見華林二人沒有馬上回應(yīng),慕倥傯想了想說:“你們兩個都是聰明人,我來示意一下好了?!?p> “瀾庭,你聽好了,有這樣一句話,我說完后你來調(diào)整順序變個意思。”說完他在墻上信手寫下:不可隨處小便。
華林都是靈性悟性不差的人,略一轉(zhuǎn)念就明白了慕倥傯想表達的意思。
果然,同樣的六個字,一旦轉(zhuǎn)換為“小處不可隨便”,這內(nèi)容、含意和境界截然不同,簡直就是云泥之別。
揮手抹掉墻上字跡,慕倥傯讓華林兩人先下去吃飯。
華瀾庭用過了早飯,見林弦驚和宋霏霏還在說話,就自己上樓來替換慕倥傯。
坐在房中,華瀾庭心中默想慕倥傯剛才的話語,漸漸沉浸在對自己功法武技的思考當中,進入了入定的狀態(tài),只覺心中一片空靈,周圍的事物似乎離自己遠去,只有自己在這一方空間內(nèi)飄然沉浮。
似乎過了很久,其實只有很短的時間,華瀾庭聽到走廊里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停在了隔壁關(guān)押連西風的房間門口。
他此時靈臺異常清明,居然可以模糊感應(yīng)勾勒出來人的形貌,原來是騰霖提著一個食盒來給連西風送飯,便沒在意,一邊繼續(xù)吐納行功,一邊靈識不自覺地覆蓋住了連西風的房間內(nèi)。
騰霖開門進了房間,連西風功力被封,這時正靠在床邊似醒似睡,騰霖放下食盒,走近前去推了推他,在他腰上拍了一記,說道:“起來,吃飯了。”
連西風晃晃悠悠站起來走到桌邊坐好,默然不語,騰霖取出飯菜,盯著他的眼睛,聲調(diào)變了變說道:“連西風是吧,簾卷西風瘦啊,昨天還拽的二五八萬似的,今天就不認識爺爺我了?”
連西風抬起頭,目中無神,還是沒言語。
騰霖見狀怔了一下,頓了頓,盯著連西風看了半晌,旋即不再說話,收了食盒快步走出房間。旁邊房間的華瀾庭下意識地感知到他出了旅店,向左邊疾行而去。
又過了片刻,華瀾庭收功,醒了醒神,突然間覺得那里不對,凝神閉目思索,心下悚然一驚。
不對!不好!怪不得剛才不經(jīng)意地覺得騰霖的話語說的有些莫名其妙。他的聲音!是了,聲音似乎很熟悉,那是,那是,想起來了,那是月河鎮(zhèn)那次意圖奪舍自己的魂魄的口音!
那時對方三人都以為自己是處于昏厥之中的,其實空天青煙玉已經(jīng)催醒了自己,這個騰霖有問題!他應(yīng)該是被那個魂魄奪舍了!內(nèi)奸!
想到這里,華瀾庭長身振衣而起,剛打開門,一頭撞上剛回來的林弦驚,連忙拉住他問道:“老慕呢?在樓下吃飯?”
林弦驚看他緊張的樣子回道:“怎么了?慕總?cè)ズ笤盒灵L老那里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華瀾庭急速說道:“來不及細說了,騰霖有問題,你馬上去告訴老慕騰霖很可能被奪舍了,是內(nèi)奸,我現(xiàn)在要去跟住他,我會沿途留下門中記號的,你讓老慕?jīng)Q定下一步動作?!闭f完匆匆下樓。
林弦驚一把沒拉住他,只好喊道:“你自己小心,不要動手,等著我們?!比缓罂焖倥芟蚝笤?。
且說華瀾庭追出旅店,左轉(zhuǎn)過去遙遙看見騰霖的身影,遠遠吊住尾隨而行,不多時來到一處二層樓的小酒肆跟前,跟著進了一樓,里面的人還真不少,一大早就充斥觥籌交錯之聲。
見騰霖上了二樓,華瀾庭等了一下也隨之上來,二樓很安靜,騰霖已不見了人影,只聽到居中一個房間內(nèi)似有人聲。
瀾庭觀察了下地形,看看左右無人,飛身而起自天井翻上屋檐,從胸前空天玉內(nèi)取出一物,展開后悄然摸向屋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