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城,長街十里,皆是滿目鮮紅。就連街邊林立的店鋪也都掛上了貼著金紙的紅燈籠。
放眼望過去,竟讓人心生無端的悸動。
謝靈推開驛站的窗子,望著外面的盛況,心里頗有些感慨的說,“苦盡甘來,大概說的就是這樣啊。聽說,這個小王爺年紀(jì)不大,到是一表人才,你的好日子還在后面呢?!?p> 謝靈嗔笑著走回到青璇的身邊,原本公主和親,她一個外人是不應(yīng)該留在這里的。
可是,不知為什么,青璇的心里對謝靈有一種別樣的熟悉感。她說不上來,但這種感覺卻是愈演愈烈。
透過謝靈純澈的眼神,她好像能夠看到以往的那個被她遺失的美好以及白子安對她獨有的含情脈脈的眼神。
可是飛快的回頭,整間屋子里也只有她和謝靈兩個人,以及那些雜亂無章的東西。
謝靈在窗子門口站了一會,看了幾眼熱熱鬧鬧的人群,然后朝著青璇走過去,看到她有些淚目,便立即又走回到窗口,順手把窗子細細的關(guān)上,說道,“你看我這腦袋,這大冷天的給你開窗子。冷著了吧?”
青璇搖著頭,把眼淚咽回在心里,“沒有。開著窗子挺好的。正好能讓我清醒清醒,省的總是搞不清楚自己嫁給的是誰?”
“什么?”謝靈不可思議的假裝一問,她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因為這間屋子里不止有她,還有白子安。白子安也穿上了不知道在哪里弄來的囍服,整個人都英氣逼人的。就連謝靈這種平日里看慣了顧長青和言木絕世美顏的,也忍不住看過去。
又趁著青璇不在意,把他拉到一個角落里,“你怎么這樣就來了。我還以為你今天會不來呢?”
“我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她,今生今世非她不娶。今天,我是來履行承諾來了?!?p> 說話的白子安,整個眼神都在青璇的身上,這樣的場景,他幻想過無數(shù)次。
鳳冠霞帔的她,愈顯豐盈嫵媚,尤其是額前掉落下來的碎發(fā),讓她整個人都感覺頗為靈動,讓人心生憐愛。
白子安緩緩的走到她的面前,輕輕的把她額頭上的碎發(fā)撫到耳后,漏出光潔的額頭。又蹲下去,把她身后有些凌亂的裙擺弄的整齊立正。
“今時今日。我白子安娶你為妻。一朝相識,兩手相執(zhí)。三生為誓,四海為盟。五男二女,六七十載。八千白發(fā),久久長長。一生有你,千般愿成。谷則同室,死則異穴。今生已別,死當(dāng)長思。”
然而,并不能看到這一切的青璇,手中正拿著'情人脂'將嘴唇的鮮紅。
丹唇皓齒,盈盈珊瑚。
白子安含情以視,眼淚卻順著他的臉頰緩緩滑落在地,摔得支離破碎。如同這間屋子里每個人分裂漸變的心。
他胡亂的把眼淚一摸,跪地,按著燕國的成親禮儀對著青璇一拜,“今生我不能如約伴你一生,來世我定當(dāng)癡纏一世。”
說完,他的身影漸漸的變得透明,就像李弘生一樣,漸漸的在消失。
謝靈立即走過來,迅速伸出去的手也只能抓到一片虛妄。
青璇察覺的回頭,問道,“怎么了?”
謝靈搖頭,“沒事,剛才一不小心給自己絆了一下?!?p> 不時,就有同樣穿著喜慶的侍女走進來,說道,“公主,吉時已到。我們可以出發(fā)了?!?p> 青璇點點頭。那一身的行頭也開始發(fā)出一些叮當(dāng)?shù)捻懧?。謝靈在后面,替她提起沉重的衣擺。
走到門口,回頭一望,再也不見白子安的身影。只能看到滿室悲傷的華麗。
一路下樓,紅妝盛況皆入眼底。車馬儀仗,也全都紅色加持。
美好的樣子,讓人忍不住驚呼。然而,走到那車前的青璇,將抬起的腳猛的停住,回頭看著謝靈,悲涼的強顏歡笑道,“你看別人成親,只要一次鳳冠霞帔。你看我,是不是被幸運的那一個。需要三次。別人的所愛,終成神仙眷侶人世鴛鴦。我的所愛,終成白骨灰燼?!?p> 說著,轉(zhuǎn)身抬腳,迅速的鉆進那車,便再也不曾回頭。
這一走,就要與往日種種系數(shù)告別。
這一走,就要同念念不忘的愛與苦楚揮手。
這一走,就是天涯路遠,再也不見。這一走,便再也不能回頭。
謝靈看著青璇的車隊漸行漸遠。便再也控制不住的留下眼淚。
青璇的話她都懂。別人成親,一次鳳冠霞帔入洞房。她成親,燕國一次囍服出行,兩國交界處還需囍服交接,金國還有一次成親大禮,屆時更是隆重的一樣少不得。
而白子安的那些話,更讓她難過。原本的成親誓言是“谷則異室,死則同穴。今生結(jié)發(fā),來生以定?!?p> 只是,有情之人終成陰陽兩隔,再美的誓言也不過青煙一縷。
“既然已經(jīng)如此。何不祝愿她呢?”
顧長青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謝靈的背后,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給于安慰。
“為何要祝福。也許對她來說,祝福本就是虛空一場。她需要的,早已經(jīng)離開,別人于她而言,不過是責(zé)任?!?p> 謝靈轉(zhuǎn)身離開,她好像有那么一點的懂得了情愛之說。
也許,有朝一日,她也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