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洞府石門緩緩打開,外頭與尋常無異,日照晌午時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暖流,正好溫上這群鼻青臉腫之輩,有撐腰捶背的,或與人攙扶,亦或者借助刀劍工具的,總之,覆巢之下無完卵,誰也沒好過誰。
“你們走吧!”好走不送,有多遠滾多遠,老娘這輩子都不想見到你們。也是頭疼,如今心魔復(fù)蘇,怕是再難壓制住,夜魅揉了揉額角,輕嘆上一句。周嬋蓬頭垢面從旁邊繞過去,陳高緊隨其后,接著冷天煞一干人等招呼不打走了,夜魅習(xí)以為常,不作理會。
“你還是小心些,他多半沒死心?!眲δ咸嵝训?。
呵,夜魅不由白上一眼,無奈中諷刺地扯了扯嘴皮子,“你要是不來搗亂,我就謝天謝地了?!?p> “不識好人心。”距離幾步之遙的玥靈猛然轉(zhuǎn)身,回頭扯上劍南,“走了,人家自個兒家事,咱們摻和算怎么回事?”
“額,前輩保重,晚輩先告辭了?!焙涡莻崦Υ蚵曊泻?,急呼呼也跟了過去。
直至眾人視野消失,夜魅方才松了一口氣,她早已疲憊不堪,此時依偎在司冥懷里,絲毫不想再說話。他們還是會回來的。司冥不滿看著泥路上深一腳淺一腳,龍血樹覓血歸位,藤蔓耷拉下來,鬼林廝殺一場,血腥味兒格外重。這些,對百年來司空見慣的兩人而言,都不算什么。
劍南一干人等每走一步,身后龍血樹便恢復(fù)一寸,直至跨過累累白骨堆砌而成的骨橋,邁出這晦暗不明的血河,大家方才松了一口氣。眼前一截枯木逢春,不知何時吐了新芽,河那岸,小不點卜啾卜啾叫著,一雙小眼睛精明得出奇,不停地眨啊眨,神情中盡是氣急敗壞。夜魅司冥夫婦繞至其后,它竟全然不知,依舊在河岸邊跺腳張望著,祈禱這些人再回首看看它,哪怕就一眼。
好家伙!司冥摸了一把不算粗狂的絡(luò)腮胡,只手撐腰,一手提溜起眼前這通體晶透的小家伙,對著它的小臉就是一通吹氣,接著,又意猶未盡地彈了彈它的小腦袋殼兒。
小不點疼得齜牙咧嘴,幾乎忍無可忍,“司冥,我跟你說,你別太過分了?!焙眉一?,一身反骨,左右擰巴,還拼死掙扎,司冥不為所動,又往它臉上呼氣,它更氣急敗壞了,直嚷嚷道,“臭死了,別往本尊臉上哈氣,你再吹試試?!?p> 砰!只聽清脆一個聲響,小不點腦漿迸裂,身體如爛泥緩緩流入泥土中。司冥吹了吹方才拈著它的兩手指,甚是嫌棄地挪開腳,很快,幾股龍血樹藤蔓伸延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吸取掉地上的血漬。半空中遠遠響著聲勢,怨念頗深,“你給我等著,司冥,等本尊出來,本尊第一個撕了你?!币棍揉偷匾恍?,對付著,“等你出來再說吧?!?p> 呼~裹挾著幽怨的聲響漸行漸遠,慢慢被風(fēng)吹散,除了一些樹林的咿呀聲響外,聽不清那家伙罵罵咧咧啥。司冥無所謂扭了一把脖子,夜魅夫唱婦隨,同時聳了聳肩,兩人頗為默契擊上一掌,此事也算是暫時告一段落。
然而,出了鬼林的一干人等并未脫離危險,山林夜幕降臨,地面上的霜露愈發(fā)重,慢慢地看不清地勢。
哎呀!陳高絆倒在地,本能的想要爬起來,不料一個趔趄再次栽了跟頭。眾人一驚,只聽哇啦一聲,陳高刷地被倒掛到在樹干上,口里那句“你大爺?shù)摹倍紒聿患懊摽凇?p> “許久不見!”某人笑靨如花,語氣中明明帶著些許愧疚,言語卻盡是挑釁,“你看看,你也不多瞧兩眼,怎么就把陳凡之孫給掛上去了呢?”額,這聲音怎如此熟悉?莫非是?祁瀾!要死啊,這糊里糊涂被別人將了軍,以后出去還怎么混?陳高一臉尷尬垂在半空,有些惱羞成怒,“祁瀾,有本事你就把本少俠放下來,咱們明著打,陰人算什么本事?”
“有本事你自個兒下來啊?!?p> “祁瀾!祁氏家族嫡長子,江湖人稱‘千絲巧手’!”玥靈眸光一亮,直嘆英雄相識恨晚。
“謬贊!”少年頷首,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回話。此舉甚合人心,玥靈裝束悄然跟著變化,等眾人反應(yīng)過來,它已然一身花衣裳,外頭還多余的披了件裘。劍南表示無語,默默后退兩步,祁瀾定晴一看,連忙上前打招呼,“劍圣!”
“叫我劍南就行?!比绻f朝廷有四大勢力,那么在江湖中,就有八大家族,其中,劍氏家族最為隱秘,也最為江湖人忌憚。而在這群人里面,除了這兩大家族,還有一個,便是蒼穹山莊的冷氏家族,只是冷氏家族的人平日里行事乖張,為人冷傲,為人處世放縱不羈,實在是與江湖背離,外加上他們時常聚謀張事,因此人們便以山莊敬稱。
“是,既然劍圣開口,那祁某恭敬不如從命?!?p> “你怎么也來了山林?”
“許是耐不住寂寞,便尋思著,過來瞧瞧熱鬧?!逼顬懻{(diào)侃道。
哦?冷天煞雙眸一瞇,眸底頓時閃過一絲戾氣,冷基扶他坐下來,低聲詢問,“要跟著嗎?”
“不必?!?p> “是,公子?!敝髌蛢蛇h遠看著動靜,很是默契地遠離了人群,這是他們一慣的作風(fēng)。
陳高被吊在半空,脾氣卻未曾有半分收斂,也不管什么面子身份,扯著喉嚨便是一通招呼,把底下的人全罵了一遍。劍南抬頭,幸災(zāi)樂禍看著,反正他出糗又不是一天兩天了。
“你兩這是?”劍南食指劃了個圈,最后指了指頂上,向少年詢問道。
“也沒啥,就是這家伙實在太不知輕重,給他個教訓(xùn)?!逼顬懙?。
哦,了然!劍南打了個響指,看猴耍一般看向陳高,是有些不知輕重了,劍南心想。你說你們兩家的長輩較量,你一個晚輩去搞事算什么嘛,明明光明磊落的一場較量,偏偏弄巧成拙,讓全江湖人看了笑話。幾年前,陳凡前輩有了退隱之意,想著退隱前與祁氏老家主再較量上一番,又因著陳高這個小家伙實在不方便,兩人便約在了陳凡住宅附近。然而,那會陳高年紀尚小,不懂得較量的意義是什么,眼里只有輸贏,于是,便偷偷往祁氏老家主的茶杯里下了瀉藥,許是又怕不中,便把茶水全添了一遍,已然忘記喝茶的并非只有老家主一人。就這樣,老家主在陳高一口一個祁爺爺?shù)膵陕晪蓺庀乱贿B喝了好幾杯,陳凡也一同陪著。兩人是故交,又都到了花甲之年,見一面少一面,敘舊良久,等夕陽西下,方才想起正事,兩人匆匆上場,想著速戰(zhàn)速決,不料,一使勁,那場面實在是不堪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