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頭破血流。
男人痛得半跪在地上,整個右臂被按住,他單手抱著頭,手上全是血,不停地瑟瑟發(fā)抖:“你是惡魔,你是來搶笙笙的惡魔?!?p> “笙笙,你快跑,快跑!”
“他是壞人,笙笙快跑!”
男人歪著頭,血流進了眼睛里,殷紅的瞳孔盯著姜九笙,大喊大叫地讓她快跑,他喊一句,時瑾便砸一下。
姜九笙整個人都呆住了,雙腿像灌了鉛,僵硬得動不了,眼睜睜地看著時瑾扔了滅火器,勒住男人的衣領,拽起來,死死按在墻上,手握拳頭一下一下重擊男人的頭,他滿手都是血。
似乎從見了血那一刻開始,甚至更早,從他看見她手背上的血開始,就變得一發(fā)不可收拾了。
臨危而不亂,臨驚而不慌,遇事而泰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敵。
不,他不是這樣的人,至少,在這樣的境遇里不是。
姜九笙推翻了所有她先前對時瑾的認知,不止溫良端方,不止雅人深致,這也是時瑾,暴戾血腥的他。
男人的慘叫聲漸進削弱。
姜九笙說:“夠了?!?p> 時瑾的動作頓了一下,卻沒有停止,拳頭又狠又快,落在男人頭部、腹部,還有手,那只握過水果刀的手。
姜九笙喊:“再打他會死的!”
“那就讓他死。”
嗓音,冷得徹骨。
姜九笙學過散打,也上過武力自控的理論課,這樣的時瑾,在武學里,已經(jīng)足以定義為失控,是致命級。
她抬手,抓住了時瑾的手。
“時瑾。”
時瑾抬眸看她,一雙眼睛猩紅。
她沉了聲,有些微顫:“你怎么了?”
時瑾如夢驚醒,突然松了手,眸色緩緩清明,繼而驚慌、失措,手上還沾著血,他低頭,把手收到了背后。
“笙笙。”
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一聲,如鯁在喉一樣,他喊得小心翼翼,目光偶爾垂著,偶爾抬起,看她,又不敢看她。
像個做錯了事的孩童。
姜九笙從未見過這樣的時瑾,分明很陌生,神秘莫測又捉摸不定,可不知為什么,她詭異得覺得熟悉,像兒時一場似曾相識的夢境,只身站在幽靜的深巷里,不停不停地走著,陰森又僻靜,偏偏不害怕,沿途風景那么熟悉,尋尋覓覓卻怎么都找不到盡頭,也走不出來。
時瑾就像這樣一場夢。
她問他,出奇的平靜:“你是不是一路跟著我去了頒獎晚會?”
被打的面目全非的男人躺在地上,時時發(fā)出呻吟的聲音,時瑾的嗓音越發(fā)幾不可聞:“是?!?p> “車牌號是我生日的那輛車,是你的?”沒有咄咄逼人,她神色如初,只是眸色微涼。
沒有立刻回答,時瑾遲疑了很久才點頭,不像往日那樣溫和優(yōu)雅,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狼狽,解釋時語速很快:“我不放心你,怕有私生飯會傷害你?!?p> 姜九笙脫口而出:“你也是私生飯?!?p> 說完,她就知道,她說錯話了,并無他意,一時嘴快,也不知被什么亂了心緒,想解釋卻無言以對,
時瑾也沉默,灼灼目光看著她,一點一點黯然下去。
“我——”
電話鈴聲突然響了,斷了姜九笙將到嘴邊的話,她默了一下,撿起地上的手機,來電鈴聲不厭其煩地一直響,急促又焦灼似的。
姜九笙接通了電話,聽了一會兒,答道:“是我?!?p> 時瑾聽不見電話那頭是男是女,又說了什么,只是她神色微變,說了聲:“麻煩了。”
她掛斷了電話,抬頭看時瑾,像欲言又止,可沉默了許久,終歸什么話都沒說,轉頭就走。
時瑾喊住她:“笙笙?!?p> 姜九笙回頭。
目光像蒙了塵的黑色曜石,暗淡而昏沉,時瑾說:“我跟他不一樣。”
不一樣的。
即便他也是私生飯,即便他也搬過來與她同住,即便跟蹤她,即便愛她所愛惡她所惡,即便做了那么多那么多瘋狂又偏執(zhí)的事情,他們也不一樣。
至少,他時瑾的刀,不會像那個男人那樣,將刀尖指向她。
他一字一頓,重復著說:“我跟他不一樣?!蓖nD了很久,聲帶微微戰(zhàn)栗,他說,“你也跟他不一樣,我不會像對他那樣對你?!?p> 他不一樣,她也不一樣,即便隔著山水,隔著層層霧靄,她看不清他,他卻看得見她眼里自己的模樣,一如往昔……
他把手垂放在身體兩側,緊了緊,又松了松,最后蹭著風衣的衣擺,把手上的血擦得干干凈凈。
姜九笙的目光就落在他手上,很久,挪開視線:“等我回來再說?!?p> “可不可不走?”時瑾問。
她猶豫了很久,搖了搖頭:“你先回去?!?p> 他不停擦手的動作停住了。
她走了……
那年木棉花開,他拉著她,在樹下,不停不停地哄她。
“笙笙,你別怕?!?p> “我以后不會了?!?p> “我都聽你,再也不犯錯了?!?p> “你別哭好不好?”
“我不傷人,我再也不傷人了……”
她哭著喊他:“時瑾?!?p> “我在,我在?!?p> 他跪在她雙膝前,抬頭看她。
她卻什么都不說,流著淚,一遍一遍擦掉他手上的血。
笙笙不喜歡他傷人,不喜歡他雙手染血,一直都不喜歡,他記著的,也從來不敢忘,即便本性再如何暴戾,也忍得很好。
時瑾轉身,盯著地上的男人:“都是你。”
地上的男人募地抬頭,只看見一雙陰鷙冰冷的瞳子,一步一步靠近,漂亮修長的手指曲起,緊握成拳。
“都怪你。”
晚上十點,御景銀灣外的主干道以南兩千米的紅綠燈口發(fā)生了一起車禍,交警暫封了車道,這會兒正堵得水泄不通。
顧南西
八年前的時瑾很血腥黑暗,那時候,笙笙和他一起生活過,怕你們看得太糊涂,但只能劇透這么多了,你們可以充分發(fā)揮你們的腦洞。 別擔心,沒有誤會糾葛,我笙爺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