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和岡崎并不是那樣的關(guān)系……那么,我也必須做出一些選擇。
花灑緩慢的水流向身體,蒸發(fā)出來的水蒸氣在鏡子上結(jié)成微妙細(xì)膩的顆粒,我抬起頭來,想讓自己更加清醒一下。
左手心的傷痕,左后背的傷痕……都是我們曾經(jīng)的羈絆——即使曾經(jīng)都很不坦率。
裹好衣服,滴著水的手指撥通了花形的電話。
“那個……花形君,我是仙道?!?p> “過幾天方便么……有件事想當(dāng)面……”
“嗯。”
異常的肯定,竟然讓我有些不安。
終于又到了工作日,走下電車,初夏的熱浪已經(jīng)全然上浮,揚起的溫度像是被蒸過一般,潮濕又熱切——像是我的心情。
想快點見到……那個人。
“牧君。”午休的時間還未結(jié)束,牧提早來了。
“小澄,”灰色的襯衫把他的身材襯得筆挺又健碩,笑意盈盈的走過來,“似乎心情很好呢?!?p> “……誒?”我下意識的收住了上揚的嘴角,探頭看了看后面,空無一人——“學(xué)長呢?”
“他去復(fù)查了?!?p> “誒?”
“上次受傷的手肘,還需要再復(fù)查?!?p> 緊張的心驀地放松下來。
“說起來,小澄,你們發(fā)生了什么嗎?”
“沒……沒有啊?!蔽覔蠐项^,尷尬的笑笑。
“三井這家伙,昨天跟我打電話的時候,語氣輕飄飄的。”阿牧嘴角上翹,審視一般的看向我。
“是……是么?!蹦橆a的溫度陡然升高,“我先去……上課了?!蔽⑽δ辆瞎螅叩搅俗簧?。
竟然輕松的哼起了歌。
終于下班了,告別了同事,晚上約了花形在四谷附近的烤肉店。
進(jìn)店時,遠(yuǎn)遠(yuǎn)的已經(jīng)看到穿著白襯衣的花形坐在靠窗的沙發(fā)上,低頭拿著手機(jī)……在滑動著什么。
“抱歉,來遲了?!币荒樁研?。
“沒有……是我到的太早了?!彼p柔的勾起嘴角,淡淡的胡渣浮現(xiàn)在皮膚表面,“菜已經(jīng)點好了,因為擔(dān)心你會餓,所以想著仙道桑過來就可以吃到?!?p> 看著滿桌都是我喜歡的菜,心里涌上一陣暖意,這就是……被人愛著的感覺么。
如果沒有三井的話……
“那就……給你添麻煩了?!?p> 也許是因為心情緊張,笑意盈盈的跟對方寒暄了一些日常的話題,飯已經(jīng)吃了一大半,還沒說到今天的主題。
“那個,花形君,其實……今天……”我深吸一口氣,不自然的捏了捏發(fā)梢。
“嗯?”
局促不安的心撲騰著要從嗓子里跳出來。面對這樣一個溫柔又優(yōu)雅的男人……也許欺騙反而更加殘忍。
“有事想……”
“嗯?”他低頭喝了一口飲料,一臉玩味的望向這邊。
“抱歉我可能……無法回應(yīng)你的心意?!编嵵氐穆裣骂^,在等待對方的……反應(yīng)。
烤架上的肉焦灼的聲音混著店內(nèi)的嘈雜的說話聲,我并不敢確定他是否……真的聽到了一切。
“哦……是么。”他的聲音像是找不到落點的飛機(jī),盤旋了很久才遲緩的降落,“是因為……三井么?”
被說中的我猛然抬起頭,他的眼鏡被烤肉升起來的蒸汽蓋住,有些……看不清。
“嗯。抱歉……”我深吸一口氣,捏緊了手心,繼續(xù)道,“我也是最近才……”
才進(jìn)一步堅定自己的心意。
從那天開始。
“……果然?!?p> “哈?”
“果然沒猜錯?!彼∠卵坨R,勉強撐起笑容,“我知道了。”
除了烤架上傳來的“滋滋”聲音,周圍似乎都陷入了寂靜。
面前這個人,總是溫柔的包容我,接受我的反復(fù)不定,甚至包括……我對三井的執(zhí)迷不悟。
可是我根本……無法回應(yīng)對方相同的心情。
所以,在成人的世界里,拒絕與被拒絕……都那么殘酷。
“抱歉,因為不想欺騙……”
“嗯?!被ㄐ尾亮瞬裂坨R又重新戴上,垂下的眼角緩緩上浮,“我就是喜歡小澄的坦率?!?p> 確認(rèn)了自己的心意,一切都輕松了許多,所以覺得時間都會過的很快,來不及追逐。
走廊上,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見那個期盼的身影走過來,頭發(fā)似乎長長了一點,泛著深藍(lán)的光。superme的破洞牛仔外套半敞開,打底的純白T恤勾勒著胸口的肌肉線條,露出腳踝的褲腳下踩著一雙golden goose小臟鞋,清爽迷人。
“學(xué)長……”迫不及待的朝他揮揮手。
“啊,是小澄啊。”他走近了,撇了我一眼,不冷不熱的。
“今天真早呢……”
“嗯。”他繼續(xù)向前走著,甩下一個平靜的眼神,勉強的抬起嘴角。
怎么感覺……不太對。
“復(fù)診……好些了么?”我追上他的腳步。
“已經(jīng)沒事了。”
像是接受采訪一般的刻板回答……難道我又得罪他了么?
還沒來得及再思考,大步流星的孤傲背影已經(jīng)順著燈光消失在教室拐角處。
可惡,這個人到底在想什么啊。
為什么總是這樣莫名其妙的……自私的笨蛋。
下午并沒有太多事,我的工作完成得很快,想著三井剛才的反應(yīng),忿忿的情緒回蕩在腦中。
沉靜著給自己泡了杯咖啡,微苦的清香滑入舌根,鐵男的話響起在耳邊……三井他……總是在向著反方向努力。
笨蛋。
……再試一次吧。
估算著時間終于等到他們下課,牧前輩似乎在跟伊藤老師交流著什么,我徑直走到了三井身邊。
“學(xué)長,”我小聲叫住他,“今天心情不好?”
“……沒有啊?!彼D(zhuǎn)過臉,眉梢輕輕挑了一下。
這種近在遲尺的距離感,可怕到令人窒息。
“那……我先下班了?!钡皖^,近乎用力的說出了這句話。
轉(zhuǎn)身的高跟鞋在地板上蹬出空洞的聲響。
“喂?!?p> 還是被這個低啞聲拉扯住了。
“那天晚上……”
“哈?”我不解的望向他。
“跟花形……?”他的眉頭擰成一股繩索,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用下巴盯著我。
又被他看到了?當(dāng)時吃飯約在四谷附近,三井復(fù)查的醫(yī)院也在那附近……
倒吸一口氣。
“普通朋友吃飯而已?!?p> 難道你一直都不知道我喜歡你么。
“是么……”
“不然呢?!北M量控制自己快要崩潰的情緒,拋下了冰冷的話。
轉(zhuǎn)身,心里的怒氣似乎快要變成按耐不住的噴泉。
“等一下。”
還是跟木偶一樣站定了腳步,可惡,這個人到底要干嘛。
“啊……我是說,”他尷尬的撓撓頭,臉轉(zhuǎn)向一邊,抬手拿出兩張門票,“小澄要不要來看我的比賽?”
淡紅的指甲蓋與深紅的紙張重疊,赫然印著“VIP區(qū)”,幾個燙金大字。
顫抖著接過來票……紙張有些厚,像是一層層的繭,代表著七年時光的沉淀。
原來,現(xiàn)在站在我面前的不再是高中的學(xué)長,而是全日本炙手可熱的籃球明星——三井壽。
好像高中時候的那個……夢境。
雖然偶爾在電視上也會看到他,但除了廣島的IH,我就再也沒現(xiàn)場看過他的比賽。這是第一次……他邀請我去。
心跳雀躍的撲騰著,內(nèi)心的悸動像是沖上云霄的過山車,可一想到他剛剛莫名其妙的態(tài)度,還是只能繃著臉答道,“看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