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總算過去了,膝蓋的傷經(jīng)過清洗以后確實好得快一些,終于迎來了社團活動的時間。
心里竟然開始盼望著,再看到他們打籃球的樣子。
跟之前那個從來不參加集體活動的我……不一樣。
湘北……給了我一種從未有過的歸屬感。
走在空蕩蕩的走廊上,透明的日光順著玻璃窗投下,我戴好了耳機,聽著歌緩緩走著。
夏(なつ)の匂(にお)い夜(よる)が包(つつ)んで
ぽたぽたおちる金魚(きんぎょ)花火(はなび)
どんな言葉(ことば)にもできない
一瞬(いっしゅん)うつるのあなたの優(yōu)顏(ゆうがお)
拐角的樓梯上,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三井學長?
深藍色的校服,高大的身材,利落的短發(fā),以及不緊不慢的腳步。旁邊還有一個人,看著側(cè)臉兇神惡煞的,好像是三年級的什么德男?
他怎么會和不良少年在一起,我使勁揉了揉眼睛。
“那個……”我提高了聲音,打算順著樓梯跑下去,卻突然被人拍了拍右肩。
“三……三井學長!”深藍色的校服,利落的短發(fā),深邃的眼眸,斜跨的運動包,以及,空氣中傳來的——溫暖感。
果然看錯了。
他這種運動男生,怎么會跟不良少年在一起。
“怎么啊,我嚇到你了嗎?”他孩子氣的笑著,露出好看的牙齒。
“……不是,我走神了?!?p> “笨蛋,……小澄是不是功課太辛苦了。”他皺了皺眉。
……在關(guān)心我么。
腦子里閃過千萬種應(yīng)該有的回應(yīng),停留了好久,最終牙縫里勉強擠出了一個“謝謝。”
真……前言不搭后語啊。
“謝謝?”他不解的笑出聲,“傷口好些了吧?”
是的呢,“承蒙……”不對,到底在講什么啊。
“小澄怎么啦?!彼拿忌覔P起一個好看的角度,“是不是學業(yè)真的太辛苦了,喝飲料吧?!比缓髲陌镞f來一罐蜜桃味碳酸飲料。
誒,是我喜歡的……
“學長也喜歡喝這個嗎?”
他的步子沿著正前方的白色路標,輕巧的帶起一陣微風。
“謝謝?!辫F皮罐上還帶著他剛觸摸過的余溫,我小心翼翼把飲料放進包里,“學長……也是去籃球場?。俊?p> “小澄不也是去籃球場嘛?!泵媲斑@個大男生轉(zhuǎn)過來,揶揄的笑著。
仙道澄你……硬生生的岔開話題也太尷尬了吧。
“別發(fā)呆了,快走吧。”他輕輕拍了一下我的頭,加快了步速。
被指尖輕柔觸碰的發(fā)際傳來溫和的觸感,驚訝,甜蜜,激動,那那么一點點的不安,混雜在一起。
風吹過來,有青草的醇香味。
“大家下午好?!碑惪谕暤拇蛘泻?。
“你們?yōu)槭裁匆黄饋砹税。俊边@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櫻木從角落跳了出來,揮著手對著我們一陣指指點點。
“……湊巧碰見?!蔽野琢怂谎邸?p> “小澄好兇……對了你要不要看看本天才的灌籃,我這次真的學會了哎?!彼鸦@球別在腰間,一臉躍躍欲試。
“不要?!蔽夜室獯驌羲?p> “看看嘛?!?p> “不要。”
“那小三看。”
“櫻木,你皮癢了嗎?!比畬W長嫌棄又兇惡的望向他。
“小三,那你讓小澄看?!睓涯狙劬σ徊[,可憐兮兮的樣子
“說了不要叫我小三……”
“不要……”
漸行漸遠點兩人。
那樣與櫻木逗笑的他,竟然讓我覺得鮮活,又孩子氣。
可他在我面前,卻那么溫柔又……有點距離。
笨蛋,我到底在想什么。
“好了大家換好衣服過來集合,今天先做一組強化體能的訓練。大家先跑20圈。小澄,拜托你幫我們記一下時間?!贝笮尚烧驹诨@筐下,對大家發(fā)號施令。
20圈?我拿起計時器,心里咯噔一下。
今天的大猩猩看起來格外嚴肅,難道是快要開始縣大賽的關(guān)系。
我換好衣服站在一旁。
“咚咚咚咚,”全是球鞋撞擊地板的聲音,才不到十圈,已經(jīng)有兩個二年級的替補球員明顯放慢的速度,大口喘著粗氣,落后了隊伍一大截。
替他們捏一把汗。
像想起什么似的,我走到休息室,搬了一箱功能飲料過來,又總覺得自己忘了些什么。
是寶礦力。
又匆匆跑回庫房。
“第十五圈?!贝笮尚稍谇懊娴秃鹬?,行動也開始遲緩了起來。唯獨櫻木看起來還保持正常狀態(tài),緊跟著大猩猩身后,他的眼神專注而充滿激情,身體沒有半絲松懈,與剛才戲謔的他判若兩人。緊跟著的宮城學長和木暮學長也都還保持著不錯的精神,雙腿靈活的跑動著,眼神卻異常堅毅。流川楓落后了好幾個人,額頭上冒出大粒的汗珠,他不停的用護腕擦汗,行動也漸漸放慢。
三井學長呢?
隊伍的最后,他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眼神也變得散漫。豆大的汗水從他的面頰滑落,纖長的四肢仿佛不聽使喚的在做機械運動。
怎么回事?這跟平時我見到的他完全不一樣。他籃球打的并不差,為什么體能竟然……
“最后一圈。”大猩猩的大吼把我拉回現(xiàn)實,三井學長一個人跟在最后,落后了大半個球場那么遠……
開始有點擔心。
隨著櫻木,大猩猩甚至流川一個個跑完最后一圈,球場上的人也越來越少。
三井學長的身影顯得特別孤獨。
回頭一看流川,他疲憊的坐在角落的地板上,喘息著,靜靜的擦汗。
白皙的臉微微透著紅。
“給你?!蔽易哌^去,隨手遞給他一瓶水。
畢竟是同學,關(guān)心一下,也算正常吧。
“……哦”他遲疑了一下,接過了水,“謝謝班長?!?p> 撲哧。我差點笑出眼淚。
執(zhí)著于那個“在學校就叫我班長”的約定么。
這小子真是一根筋。
“好了,大家休息五分鐘?!彪S著三井學長最后一個到達終點,大猩猩終于結(jié)束了這場魔鬼式訓練。寶礦力早就被我死死的捏在手里,右手的毛巾也攥的很緊,腳步卻……徘徊不前。
心里的某顆種子發(fā)了芽。
嘛……剛剛給流川遞了水,所以現(xiàn)在過去——也算普通朋友的關(guān)心吧。
假裝從容的走到了他身前。
他彎曲著右腿坐在地板上,大口呼吸著,右手掀起衣角遲緩地擦拭著額頭的汗水,左手微微合攏,大約是要握拳?
“哈哈,小三,你果然不行嘛?!睓涯静嬷?,耀武揚威的走過來。
哈……他這樣炫耀,三井學長會……更懊惱吧?
“櫻木,你看晴子去看流川楓了?!蔽异`機一動,指了指那邊。
“啊啊啊啊……那個死狐貍。”櫻木聞聲,迅速的跑了過去。
“三井學長……”我小心翼翼蹲下,遞上毛巾,又把寶礦力平放在地板上,不敢出聲。三井眼神呆呆的望向地面,眉心微蹙,似乎帶著一絲……懊惱。
看著他努力硬撐到樣子,心里想好的安慰話顯得那么蒼白……
完全說不出口。
三井緩緩接過毛巾,對我眨眨眼,嘴唇干癟的動了兩下,喉嚨里卻沒有一點聲音。
他抬起手又擦了一下汗水,伸過左手,顫抖著拿起了那瓶寶礦力,右手掌蓋上去又握緊,做出擰瓶蓋的姿勢。
一秒,兩秒,三秒。瓶蓋還是原來的樣子,甚至一動不動。
內(nèi)心突然有些不知名的酸楚在涌動。
“……給我吧?!鳖澏吨眠^水,擰開,遞回。
一氣呵成。
卻好像有些——微妙了。
他的眼角停留在我的左手心,頓了頓,又仰起頭大口大口的灌起來。
那個意氣風發(fā)的三分球神射手,會虛弱成這樣。
是生病了?
思緒在半空中滯留了很久,像是毫無根源的散亂線頭,纏滿了整個腦海。
“小澄……”終于恢復(fù)了一些啊。
“嗯?”
“如果……你遇到這個人,”他指了指我手心的疤痕,頓了頓。
累暈了嗎?
我怎么可能再遇到這個人。
“學長是不是太累了……”伸手,想摸摸他的額頭。
“會原諒他嗎?”他的眼睛望著球場盡頭的燈光,用力的吸了一口氣。
手僵在半空。
好像有什么東西,猛刺到心里。
那個被我救過卻恩將仇報的不良少年么?
“抱歉,太突然了……”他轉(zhuǎn)過臉,面色閃過一絲緊張。
“……大概,不會想再見到這個人吧?!?p> 不自覺的捏緊了左手。
“干嘛要問這些啊,學長,”我向來樂觀又不記仇,“還要再喝一瓶嗎?”
“不了。”
他的眼神木然的望著前方,一點綿密的汗珠從額定滑落下來。
“可是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笨蛋,我沒事……有些生疏了。”三井轉(zhuǎn)過臉來,右手輕輕搭在我肩,慢慢的站起來,拍了拍衣角。
生疏?
只能看他拖著緩慢又艱難的步子,一步一步的向他的隊友們走去。
回家
“喂哥哥,我有個問題?!卑寻υ诓妥郎?,快速向廚房跑過去。
三井球打得那么好,為什么體力卻……
“干嘛。等一下我在做飯啦。”這個慵懶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你跟三井學長交過手嗎?”我迫不及待的推開廚房門,被一個巨大的背影擋在門口。
這……身高,比哥哥的還高出半個頭,陵南的制服。
“……魚,魚住學長?”我試探性的一問。
他應(yīng)該沒聽到我剛剛的問題吧。不然……好尷尬。
“啊,小澄啊?!彼麄?cè)過身子,給我讓出一條縫隙,“被你哥哥叫來教他做菜?!彼荒槺傅男θ?。
廚房里的水聲沸騰,哥哥正俯身切三文魚,他修長的手指扶著刀,目光專注而深遠。
“你剛剛是在問三井么?”魚住學長關(guān)好水龍頭,象征性的擦擦手,低頭看著我。
“不……沒事?!蔽乙Ьo嘴唇,低下頭。
“對,你問魚住學長吧,他應(yīng)該知道?!备绺绮]有抬起頭,繼續(xù)切魚。金黃的魚片被他擺弄好裝在藍釉的盤子上,有種撞色的美。
“不……不用啦?!蔽铱嘈χ嗣约簼L燙的臉,轉(zhuǎn)頭要走。
“好像有兩年沒有見過他打籃球啦……”魚住學長望向哥哥,似乎在回憶著。
“那之前……”我站住了腳步,忍不住問了出來。
“好像因為,受傷了吧,所以……”他好像還說了些什么,我卻聽不清了。
因為傷病,長時間不能打球,所以體力不好。
終于,又多了解了他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