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此番行程,于古今而言,意義非凡。其目的不單是為助董芊芊解那燃眉之急,更為關鍵者,乃是受其自身所獲天權、天璇二碑之業(yè)書指引,前來尋覓第三道荒碑。此碑所在之地,他雖已抵達,卻始終無法精準感應其確切方位,故而只能暫且按捺,靜候時機。
直至董芊芊成功破除潛龍淵封印之際,古今體內忽有一股強烈感應洶涌而起,他瞬間明悟,那第三道荒碑竟隱匿于潛龍淵內。當下,古今左手捻訣,右手高擎螢曜石,小心翼翼地朝著淵下緩沉而去。那螢曜石所散發(fā)的微弱光線,在這深邃的淵底艱難地照亮周遭環(huán)境。只見此處天然自成八卦之形,細細數(shù)來,八宮皆清晰在列,唯震離二門緊緊閉合,分明是一座困龍之陣。見此情形,古今心中對那古老的神話傳說不禁增添了幾分將信將疑之感。
隨著下潛深度漸增,身周水壓愈發(fā)強勁,然而那避水罩卻穩(wěn)穩(wěn)當當,堅如磐石。古今見狀,心中暗自稱贊其精妙。約摸半個時辰過去,古今估算自己已下潛百丈有余,可這淵底卻仿若深不見底的黑洞,依舊不見盡頭。
正值他暗自思量之際,體內的荒碑業(yè)書猛然一震,這突如其來的動靜讓古今喜上眉梢,腳下步伐也隨之加快。當?shù)诌_大約三五百丈深處時,四周那原本如竹心筒般的淵壁竟陡然一改先前模樣,開始逐漸寬闊起來,恰似一個倒懸的漏斗形狀。
繼續(xù)下潛,直至將近千丈之時,只聽“咔”的一聲輕響傳來。原來,身周的避水罩因承受水壓過大,已然縮減數(shù)圈,且其上竟隱隱浮現(xiàn)出絲絲細微裂紋。古今深知避水訣即將達到極限,便放緩腳步,沿著淵壁緩緩滑降,心中不住地盤算著何時該收手返回。
就在他猶豫不決之時,忽然感覺掌心一空,整個人瞬間全然懸浮于半空之中,一時之間失去了重心。他趕忙憑借著那幽幽微光,環(huán)顧四周仔細探查。這才驚覺,此時身周乃是一片漆黑無垠的空間,而在那無盡的黑暗中,一道巨大物體的輪廓隱隱浮現(xiàn),看不真切。
古今來回游弋,反復巡視,待看清那物體的部分模樣時,后背已然被冷汗?jié)裢福瑴喩砗绷?,心中不禁暗自慶幸。原來,眼前之物竟是一條龍,一條貨真價實、存在于古老傳說中的真龍!盡管未能目睹其全貌,但僅憑腳下那十數(shù)丈寬的頭顱來對照古籍中的描述,便足以斷定無疑。
古今此刻嚇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心中百般慶幸這巨龍尚在沉睡未醒。他有心就此放棄,然而冷靜下來之后,卻又覺得心有不甘。只因董芊芊口中提及的鎮(zhèn)龍印,正是自己夢寐以求的荒碑,此刻正端端地矗立在巨龍的眉心之處,乍一看去,仿若一顆黑痣。
一時間,古今陷入了進退維谷的兩難境地,心中躊躇不決。他的腦海中不斷閃過芊芊的告誡之語,深知此時這巨龍乃是被荒碑封印于此,倘若自己貿然將荒碑取走,必定會解放這惡龍。以他目前的修為,到那時只怕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絕無生機可言??扇艟痛朔艞?,這等寶物近在咫尺卻失之交臂,實在是暴殄天物,令他難以割舍。
他心中既害怕自己的念力動作會驚擾到巨龍,卻又苦思冥想也想不出什么良策妙計。就在他來回徘徊之時,忽然靈機一動,當下謹慎地運轉周身血液,匯聚于雙眼之處。隨著天眼之能的施展,眼前的景象頓時變得清晰明朗起來。
借助天眼之力細細探查龍體,古今頓時欣喜若狂。正所謂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此刻他才探明,這巨龍竟然毫無半點生命跡象,又或者說,眼前這惡龍早已化為一具空殼。經過反復推敲思索,古今最終篤定了自己的結論。想必是這巨龍原本便已行將就木,后來被荒碑封印于這寂滅之地長達萬年之久,終究未能抵擋歲月的無情侵蝕,最終魂歸墟落,如今只留下這具軀殼罷了。
為了進一步證實自己的想法,古今小心翼翼地遁入龍體之中,一番游走查探之后,果不其然,龍體內中空無物,且寬敞無比。與此同時,他還意外發(fā)現(xiàn)了另一個饒有趣味的秘密。
待從龍體中出來后,古今毫不猶豫,雷厲風行地將念力釋放出來,探入眼前的荒碑之中。隨著一道道念力緩緩浸入荒碑,他的神識之中頓時有氤氳白光彌漫開來,瞬間便滲透至四肢百骸。緊接著,一句神圣的誦詠之音傳入他的腦海:“開陽星,伺北極星之魄靈之職,掌度厄歷劫之元,開陽真言……”
一日光陰匆匆而過,此時的古今正盤坐在龍首處的荒碑之前。突然,他雙目圓睜,一道耀眼的白光自碑中疾飛而出,徑直鉆入他的眉心之中,消失不見。而那荒碑也在瞬間化為齏粉。
古今心滿意足地緊緊握住雙拳,長舒一口氣,抖擻精神,準備返程。然而,當他低頭凝視著巨龍的軀體片刻之后,卻忍不住咧開嘴角,露出一抹邪笑,雙目之中光芒閃爍,口中喃喃自語道:“如此珍貴的寶貝,就這樣棄之不顧,實在是太過可惜,倒不如帶回去?!?p> 可若按照這龍首的大小來估算,這龍體只怕有數(shù)百丈之長,如此龐大的身軀,要如何才能帶回去呢?無奈之下,他只得打算采獲部分龍體帶走。主意既定,古今立即祭出七殤劍,朝著龍體狠狠斬去。
“叮!叮!”兩聲清脆的聲響傳來,只見星星火花在水中閃爍幾下后便消散無蹤,而那七殤劍竟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震得倒飛而回,劍身嗡嗡顫鳴不已。再看方才劍斬之處,龍體竟是毫發(fā)無損,連半點痕跡都未曾留下。
古今見狀,驚嘆于龍鱗的堅硬程度之余,又施展仙劍小術功法,再度向龍體發(fā)起攻擊。半晌過后,古今累得躬腰粗喘,半空中的七殤劍劇烈震顫,就連那光澤似乎都黯淡了幾分。方才他已然將所能想到的辦法全都試了個遍,甚至惱羞成怒之下不惜動用仙劍小術,然而這一切的攻勢在這龍體面前,皆如石沉大海,激不起絲毫漣漪。
“這……”古今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只能戀戀不舍地在龍體旁徘徊良久。
“唉,想來是我與此物無緣罷了。罷了罷了,我這便回去。你這龍啊,好端端的長這么大做什么?就不能小些么,真是晦氣!”古今嘴上罵罵咧咧,滿心不甘地扭頭欲走。
正當他轉身的瞬間,忽然聽到一陣轟隆隆的音爆聲從身后傳來。古今只覺頭皮發(fā)麻,心中一陣毛骨悚然,詫異地轉頭望去。還以為是那黑龍涅槃重生,然而當看清眼前的景象后,不禁驚得目瞪口呆。
在螢曜石那微弱的光圈映照之下,原本十數(shù)丈寬的巨龍頭顱竟在瞬間僅余下幾丈大小,而且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劇縮小。還沒等他弄明白其中緣由,整條巨龍已然化作巴掌般大小。
古今見狀,不禁喜出望外,手舞足蹈起來。他趕忙將那僅有一拳大小的龍體收入掌中,仔仔細細地上下端詳。只見這龍體雖已縮小千百倍,但原本的那股氣勢和模樣卻依舊分毫未改,依舊是那般威武霸氣。
雖說古今并不知曉其中究竟是何道理,但此刻他心中明白時不我待的道理,便匆匆將龍體收入玉戒之中,轉身折返而上。就在他剛剛輒首上浮之時,在這幽暗深淵的某處角落,一雙如燈塔般猩紅的雙眼死死地盯著古今的背影,口中發(fā)出一聲低沉的輕吟:“你……”
再說此時的外界,潛龍淵畔的芊芊因被繩索緊緊束縛,掙扎了整整一日卻毫無掙脫之法,已然疲憊不堪,昏昏沉沉。
正當她處于亦夢亦幻之際,一道噗通的水響之聲猛地震徹耳畔,驚得芊芊瞬間翻身坐起。只見水面之下一道人影飛速竄出,待看清那人的模樣后,芊芊當即眼眶中噙滿淚水,喜極而泣。
古今躍出水面后,心念一動,便解開了芊芊身上的捆縛繩索,隨后輕輕踮腳落地。還未等他站穩(wěn)腳跟,懷中便撲進一道瘦小的身軀。
芊芊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古今,直至確認面前之人毫發(fā)無損,方才一顆心落回腹中,喜笑顏開。隨后,二人收拾好東西,踏上了回村的路途。一路上,芊芊不住地追問古今在潛龍淵下的經歷,聽到精彩之處時,芊芊甚至顧不上看路,險些一頭撞在樹上。以至于當古今將那龍模放在掌中展示時,她已然腦力不及,難以想象其本體竟是那般雄偉壯觀。
兩人一路有說有笑,待到回村之時,天色已然暮色沉沉。
古今回到家中,伏案籌謀,精心制定救人的妙計。同時,他吩咐芊芊下廚做些飯菜,待二人吃飽喝足,修養(yǎng)好精神后,次日一早便出發(fā)前往朝龍都。芊芊對古今的安排首肯心折,當即忙活起來,燒了幾道家常小菜。待兩人茶足飯飽后,便各自回房休息。
卻說芊芊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只要一閉上眼睛,腦海中便全是被當做人質后遭受虐待的董伯和鄉(xiāng)親們的身影,眼角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玉珠般接連墜落。
突然,她的鼻息中傳來一陣淡淡的幽香,一股難以名狀的困意頓時如山洪暴發(fā)般鋪天蓋地席卷而來。還未等她辨明這是何種香味,便已沉沉陷入夢鄉(xiāng)。
此時,窗欞之外的古今收起夜來香,扭頭看向遙遠山巔處那微微閃爍的光亮之處,臉上的微微笑意隱入靨下。再睜眼時,一道滔天的殺氣騰騰迸發(fā)而出。
“嗖”的一聲,他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唯有一股清風輕輕拂過山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