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樣平靜地延續(xù)著,可安若飛卻忽略了,風(fēng)雨欲來時,表面往往都是極度平靜的。
早在兩三日前,安若飛的身世、經(jīng)歷,早已經(jīng)被司徒儀征調(diào)查了個清清楚楚,干干凈凈。
司徒家。
司徒儀征將一份份屬下收集來的資料擺在一起,原本零散的資料,經(jīng)他一整理,安若飛的身世就完完全全,清清楚楚地曝光出來。
司徒儀征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看得出他頗有些得意:“安若飛,十六年前被姑蘇名伶徐笙歌收養(yǎng),十五歲時跟隨徐笙歌來到崇都,落腳于十方大街;徐笙歌死后,獨自經(jīng)營笙歌坊。因其身上有一片玉牌,上刻有“安”字,故取姓氏為安...姓安?”
“十六年前?”這個數(shù)字顯然觸動了司徒儀征極為敏感的神經(jīng)。他稍做停頓,右手中指輕輕叩著紫檀桌面,問道:“順著這個安姓,查到什么沒有?還有,為什么玉牌是一片,不是一塊?”
他的屬下顯然被這兩個問題問得有些忐忑,只敢小聲道:“這個...還沒有。我們把十六年前姑蘇和周圍所有姓安的人家都查了一遍,凡是有遭變故的,家中都沒有五歲左右的女孩。但是這塊玉牌倒是有些線索,據(jù)當(dāng)年見過的人說,安若飛身上的這塊玉牌,其實不完整,像是從某件玉器上割裂下來的?!?p> 司徒儀征也不生氣,繼續(xù)思索著,自顧自道:“那這個“安”字,就不一定代表她的姓氏。也許是徐笙歌會錯了意。十六年前,姑蘇...知不知道徐笙歌是在哪里收養(yǎng)的?”
手下人回答道:“走訪了當(dāng)時對此事有印象的人,都說在八月,一夜之間,徐笙歌那里就多出了一個小姑娘。徐笙歌已死多年,更多原委也無從得知?!?p> 司徒儀征眉頭緊鎖,像是在糾結(jié)什么,“十六年前,八月,刻著安字的碎玉...五歲的女孩一夜間被收養(yǎng)。”
突然,司徒儀征一掌拍在桌沿上,似是想到了些什么,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十六年前,又是八月,正是謝氏門閥被滅族的時候。安...莫非是濟世安民的安?濟世安民,謝氏、姑蘇...”
司徒儀征絞盡腦汁地想著,“謝靈犀,會不會是謝靈犀呢?”
手下人被司徒儀征的反應(yīng)嚇了一跳,卻又聽不懂他到底在說些什么,便問道:“少爺,什么濟世安民,什么謝靈犀?屬下還要去查什么?還請少爺吩咐明白。”
司徒儀征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道精光,斬釘截鐵地說:“若我沒猜錯,安若飛的真名應(yīng)該是叫謝靈犀!”
“十六年前,謝家被滅,五大門閥只剩四個。但在清剿謝家余孽的過程當(dāng)中,發(fā)生了一件事?!?p> 司徒儀征回憶道:“謝家七夫人是姑蘇人,當(dāng)時正帶著小女兒謝靈犀住在姑蘇娘家。謝家在崇都是七月下旬被滅門的,那么消息傳到姑蘇,去抓捕七夫人和謝靈犀時,就應(yīng)該是在八月。而七夫人或許是事先得知了一些消息,使得謝靈犀逃過一劫,成了安若飛。至于在姑蘇城中被處死的,應(yīng)該是七夫人偷梁換柱,給謝靈犀找了個替身?!?p> 要是安若飛在此處,一定會驚嘆于司徒儀征的推理能力。僅憑著幾條不完整的線索,司徒儀征就能摸索到十六年前的大部分真相。夠大膽,也夠心細。
“可屬下還是不明白,為何謝靈犀就是安若飛呢?”
司徒儀征聽完此話,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廢物,這都不清楚。謝家有一塊玉璇璣,可以拆成九瓣,上面就刻著濟世安民四個字,而有一塊正是這個安字!什么碎玉,那分明是璇璣!”
“可是,屬下還是有些糊涂,即使找到了那塊玉牌,證明它是璇璣,可還有其他八塊下落不明。若不能將九塊璇璣湊到一起,恐怕不能直接作為證據(jù)啊?!?p> 司徒儀征聽了手下的話,心里也有些猶豫起來,但他接著吩咐下去:“那就先去查兩件事,其一:找到當(dāng)年在姑蘇城中被處死的那個替身的尸體,驗明正身。其二:去找那塊璇璣,找人暗中查訪笙歌坊,看看璇璣在不在那里?!?p> 屬下雖心中有所不解,但又不敢問司徒儀征,還是領(lǐng)命而去。
這時,在旁邊一直一言不發(fā)的藍衣中年人突然開口:“大公子不必擔(dān)憂,這種事情不需要十足的證據(jù),只需要在陛下心中留個疑影,就能讓陛下有十足的理由去殺了她。而且,若安若飛果真就是謝靈犀,你想要如何呢?”
說話的這個中年人名叫高鴻,是司徒儀征手下最得力的一個謀士,司徒儀征身為司徒家唯一的嫡公子,都對他禮讓三分。
聽見高鴻如此說,司徒儀征微微沉吟,“之前她身世未明時,我本想叫她入宮替我辦事。但現(xiàn)下看來,這是行不通的。一旦她真的想著魚死網(wǎng)破的話,我司徒家倒是要為她陪葬了。”
高鴻微微頷首,卻聽司徒儀征繼續(xù)道:“現(xiàn)在她的身世已經(jīng)明了了,若我直接告發(fā)出去,她是景羨帶進去的人,告發(fā)了她,景羨自然難辭其咎。如此一來,景家也難脫干系。只要沾了謝氏的余孽,景家…絕對討不了好?!?p> 高鴻對他這話倒似乎不贊成,“可是…即使她真就是謝氏余孽,只要景四公子找人替自己作證,在證據(jù)不足的情況下,陛下也不會處置景四公子的。”
“那你想怎么做?”
高鴻細細地想了想后,才說:“大公子,景家還不夠格做您的敵人。只是眼下,我們還差些消息,等姑蘇那邊傳來新的消息,就讓屬下替你好好籌謀一番?!?p> 司徒儀征聞言有些疑惑,“你的意思…不動景家?”
高鴻故作深沉地笑笑,“景家現(xiàn)在算半個盟友,動了景家,對我們有什么好處呢?待更多消息傳來,再籌謀也不遲?!?p> 見高鴻不肯多說,司徒儀征也就不再追問。對于高鴻的計謀,他向來很是放心。他相信,這一次高鴻也絕對不會叫他失望。
此刻,海棠院中,奚言的面前也擺滿了一份份絕密的資料。
他逐一翻看著,薄薄的嘴唇卻勾勒出一抹幾乎完美的笑容?!笆昵暗墓锰K,的確是發(fā)生了不少有趣的事呢。你看……”
僅憑著眼前的蛛絲馬跡,如同司徒儀征方才的推導(dǎo)一般,奚言也將安若飛的身世摸了個一清二楚。
“想不到,她竟是謝氏的后人。謝氏一事,本來就為人所忌諱。如今她又身在司樂府中,只怕風(fēng)急浪大,她禁受不住?!?p> “可這…并不關(guān)少爺什么事呢?!鞭稍朴行┫氩煌?,這些日子來奚言的態(tài)度,讓他頗有些擔(dān)心。
“嗯。”
最終,奚言還是鬼使神差地說:“我該去看看她?!?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