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要走近,池聘婷裝作無意間看見大僧,匆忙起身的模樣,轉(zhuǎn)身時右腳一滑,便落入池中。既是寺廟,上天有好生之德,她此舉不單單是為了自救,更是為了原來那個無辜喪命的姑娘能夠平復(fù)怨氣,轉(zhuǎn)正命理,佛祖應(yīng)當(dāng)不會怪罪她吧。
此時正是秋老虎最盛之時,遇到的又是較有資歷的僧人,后邊跟著的還是皇家人,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會置之不理,礙于情面也會將自己妥善救起。果然,沒等她在池水中掙扎多久,岸上的人便派了身后的奴婢仆婦將池聘婷救上了岸。見池聘婷衣衫單薄,被池水打濕后緊緊貼在身上,將發(fā)育良好的身段勾勒的一覽無余,還給她披上件青色的披風(fēng)。
“聘婷謝過這位夫人和各位姐姐,都怪我一時心急,想要拜見大師和夫人,這才不小心落水。打擾佛門清凈和夫人雅興,是聘婷之過,還望大師和夫人見諒?!币坏┍凰突乜头?,清茗公主被眾人環(huán)繞,可就再沒有機(jī)會接近了。雙手拉住披風(fēng),直直的跪倒在地。
清茗公主略微一愣,“拜見我?你知道我是誰?”公主自然不相信眼前之人會是想要行兇的歹人,只看她單薄的身體,柔不可依的樣子便知可能是哪家的妾侍,“聘婷有天大的事想請公恕罪,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說完便直接將臉抬起,眼睛直直的看著被下人擋在身后的清茗公主。
一看見這個姑娘的臉,公主身側(cè)的奴婢都輕輕一叫,意識到在公主面前失禮,馬上閉上嘴,只偏頭看向公主。他們的失態(tài)公主已經(jīng)覺察到了,便向下打量了聘婷一眼,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身邊的碧影瞧見公主的樣子,便招呼底下人將人帶到公主下榻的客房。
此時公主暫居的青松居院門緊閉,院中并不見人。原來人都在廳堂之中,公主端坐在上首,池聘婷端正的跪在下方。而除她之外的人都盯著池聘婷的臉,若非池聘婷出自重臣大家,只怕會被這陣仗嚇得畏畏縮縮。
“酔芳閣聘婷見過公主!”自己的身份很容易查到,與其讓他們后面查證了吃驚不如一開始就吃驚,省的知道身世后對自己產(chǎn)生鄙薄,先入為主的低微,轉(zhuǎn)折到地位崇高才會更加讓人心疼。若是一開始不言明,先入為主的是高貴出身,再證實(shí)自己青樓長大,難免惹人非議?!捌告媒张既婚g得知自己的樣貌竟然同當(dāng)今的公主有八成相似,心中驚恐難安,擔(dān)心日后因?yàn)槿菝埠统錾绊懝髑迕?,使了心機(jī)得以覲見公主,還請公主饒命,指點(diǎn)生路。只是聘婷自知出生卑劣,生長于污糟之地,如何能有同公主相似的容貌,若是公主覺得聘婷不配活著,聘婷愿意赴死?!闭f完便重重地將頭磕在地上。
力氣太大,池聘婷感覺額頭火辣辣的疼,估計(jì)是磕破了。
“你是哪里人?觀你容貌,應(yīng)當(dāng)出生不凡,怎會流落酔芳閣?”公主的聲音中帶了一點(diǎn)顫抖,若非同自己有血緣關(guān)系,如何能生的這么相似。更可況她早就對自己的女兒有了疑心,不單單是同自己不甚相似的容貌,更因?yàn)樗妥约弘x心,加上杜如煙這些年來若有似無的話,難道這個被自己精心養(yǎng)育的女兒不是自己的?
可是自己身為堂堂一國公主,竟能讓人在自己的公主府中換了自己的孩子,身為公主的自尊令她無法接受。但心里一旦生出懷疑,平時生活中就難以毫無芥蒂的對待她,因此一旦感覺到對女兒的心態(tài)不對,后面便會加倍的對她好,仿佛只要自己做的再好一些就可掩蓋心里的懷疑和不安。她有時候也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可是如今的一切若是假的,那么真相絕對是她難以承受的。
“聘婷謝公主體恤,只是聘婷生來命苦。聘婷本是父母不明的棄嬰,十三年前的臘月初八被遺棄在醉芳閣門前。據(jù)醉芳閣的紅姨說,那年的雪來得早,發(fā)現(xiàn)我的時候,身上已經(jīng)覆滿了薄雪,見我是女孩。女孩家要嬌媚娉婷才好,只是女子若只看重外貌,這濁濁塵世間,以我的身份也難以長久,故而名為聘婷?!背仄告眠@番說辭的一部分正是自己父母原本對自己的期許,結(jié)合眼下場景,倒也正好解釋了。
“臘八...冬雪...”安靜的廳堂中只剩下公主若有似無的呢喃,“公主!”碧影見公主初初聽到那姑娘是孤兒時便神色不對,待聽完下方女子的話,更是渾身軟了一般,斜斜歪倒。
碧影是從宮里一直陪著公主尚駙馬,懷孕生子的,對公主了解甚深。原本以為駙馬是個良人,誰知婚后不久便從剛從鄉(xiāng)下來的婆婆身邊看到了杜如煙,整日里同駙馬眉目傳情,駙馬的母親也是和混不吝的,攪得公主府一團(tuán)亂麻。自家公主向來受的就是大家教導(dǎo),怎么會計(jì)較那么多,索性抬了那杜姑娘為妾?;\絡(luò)了駙馬和老夫人還不夠,小郡主自小親近駙馬,也被駙馬教的敬重杜如煙,對公主倒是怠慢了。原本她們看著這一切還想不到因由,結(jié)合眼下的事,原本模糊的事情仿佛撥開了迷霧。
“公主,要不要先休息休息,奴婢一定將人留下,不要累著您自己的身體啊?!北逃敖辜钡姆鲋?,“不要緊,讓她到我跟前來,我要仔細(xì)看看她。”公主對碧影的提議搖了搖頭,現(xiàn)在真相近在眼前,她一定要弄明白。
等到近距離地看到聘婷,清茗公主的眼睛不由落下淚來?!捌告谜埞魉∽?!”面對落淚的公主,聘婷直接了當(dāng)?shù)恼f,“當(dāng)我知道自己同您八成相似時,便想到自己有可能與您有關(guān)系。后邊種種,也有我的小心思。但是不論結(jié)果好壞,我都必須來。只因我知道,來了試一下或可同您相認(rèn),若是不來,等我的容貌人盡皆知時,恐怕就是我命喪黃泉之時,即便心中的猜想成為現(xiàn)實(shí),也無法見您一面了?!闭f著,眼淚便流了下來。
“死?怎么會?”請茗公主失聲喊道,但是轉(zhuǎn)而一想,這孩子成長于青樓,待她揚(yáng)名之時恐怕正是淪落風(fēng)塵之時,那時即便知道她可能是公主的女兒,為了皇家的名聲,為著自己,她只有死路一條了?!澳阕龅暮茫阕龅暮芎?。若不是這樣,只怕唯有黃泉路上我們才能相見了?!闭f罷便拉著聘婷相對而泣。旁邊的碧影見狀,只好說聘婷姑娘剛剛落水,還是先梳洗一下,免得生病,來日方長的話,這才勸了公主休息。
等到下人帶著娉婷離開,清茗公主卻露出了陰沉的臉色,“我真的想不到我最害怕的事竟然成了真?!北逃扒浦鞯拿嫔?,沒有說話,她知道公主此刻只是想傾訴,況且駙馬他們一家的舉動實(shí)在令人心寒?!爱?dāng)時我懷有身孕,他便連同池氏勸我安胎要緊,先將公主府的事情交給池氏管。我真是愚蠢!真的信了他的鬼話,一個婚后不過三月便同表妹有了茍且的男人,我竟然真的相信他是為了我著想!”越說越是憤憤不平。
“公主,恕奴婢多嘴,此時最要緊的是查證聘婷姑娘的身份,若她真的該是咱們府上的小郡主,那么其中動手的人當(dāng)然不能放過。難道要讓那些包藏禍心之人享受榮華富貴嗎?唯有查清楚,后面才能想一想怎么補(bǔ)償小郡主?。 北逃翱v然有查清楚以免單純看長相判斷錯誤的想法,但更是為了讓那些對不住公主的人收到懲罰。
“你說的對,不能讓我的女兒白受這些年的委屈!”聞言,清茗公主捏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