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白京飛無語的看著趙安,雖然對方說的大部分都是真的,可下藥的事他半點都不知情啊,白京飛長這么大,從來都是冤枉別人,像這樣被人冤枉,還是頭一次。
看到白京飛氣急敗壞的樣子,眾人這才恍然大悟。白京飛的才學(xué)如何,他們早有耳聞,他們還在奇怪,這家伙怎能做出如此好詩,原來是找了槍手。
丁青文沒想到剛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要是不知道把握機會,他也不可能被千娥郡主看上,一躍成為郡馬了,他看著趙安:“趙公子,你剛才說的可是真的?”
趙安拍著胸脯:“正是趙某親眼所見?!?p> 丁青文看著白京飛:“白賢侄,不知你作何解釋?”
古人斷案,不像現(xiàn)在有一整套的判斷邏輯體系,他們最大的依仗,就是人證。只要依旁人證口述,再找些物證出來,就能辦成鐵案。
剛才丁青文對白京飛無可奈何,是因為他作為主事人加當(dāng)事人,不能和對方唱反調(diào),可現(xiàn)在不同,有了趙安的證詞,白京飛就陷入了徹底的被動。
白京飛氣憤的道:“本公子想整誰,向來都是直接動手,下藥這種下三濫的不要臉手段,本公子不屑為之……”
聽完白京飛的話,錢宇臉上頓時流出尷尬的汗水,因為被對方稱為下三濫的手段,正是他和丁大力鼓搗出來的。白京飛罵的不要臉之人,不正是他嗎?最讓錢宇郁悶的是,此刻他不僅不能辯駁,還要想辦法幫白京飛洗脫嫌疑,做人做到這份上,估計也沒誰了。
看著氣急敗壞的白京飛,錢宇暗暗搖頭,白京飛為人機靈,又善于詭辯,很多事即使無理也能擰上三分。可當(dāng)他占著道理時,反而如大腦當(dāng)機般進退失據(jù),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燈下黑?
略微整理一下思路,錢宇向前一步:“稟老爺,白公子自從來到丁府,小的便一直跟在他身后,有些事白公子可能沒注意,但小的卻看的清清楚楚,小的敢用人格保證,白公子絕沒有給趙公子下藥?!?p> 丁青文眉頭一皺,他知道,錢宇名義上是丁家家丁,卻和白京飛是一丘之貉,而且此人能言善辯,很有幾分鬼才,和白京飛相互配合,連他都有些招架不住。
趙安冷冷的看著錢宇,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覺得這個家丁隱隱有些眼熟:“你是什么東西,本公子說話也敢胡亂插嘴,像你這樣的刁奴,就應(yīng)該亂棍打死?!?p> 錢宇最討厭的就是趙安這種明明沒什么本事,卻感覺處處高人一等的家伙,不然也不會連和丁大力整他。他淡淡的看著趙安:“小的只是丁府最普通的一個家丁,平日里伺候老爺小姐,不敢有絲毫懈怠。趙公子連小的姓甚名誰都不知道,卻口口聲聲說小的是叼奴,又要將小的亂棍打死,那小的是不是可以理解為,趙公子你心虛了?你剛才所說的,都是你隨意捏造的假話!”
“你……”趙安萬萬沒想到,這個看似破爛窮酸的家伙,言辭竟然如此犀利。
錢宇不再理他,而是對著在場所有人說道:“當(dāng)著各位公子的面,小人可半點不敢說假話。這位趙公子厚著臉皮到這邊的貴賓席,小的當(dāng)時還以為他是嫌棄自己桌上的酒菜沒有貴賓席上的好,故意跑來蹭吃的。
我們丁府,對客人向來一視同仁,哪有好菜孬菜之說?所以小的就觀察的仔細了些,想看看到底哪個菜吸引了趙公子,結(jié)果卻愕然發(fā)現(xiàn),趙公子直到跑走之前,竟然一口菜沒吃,一口酒沒喝。
小的當(dāng)時心里還納悶,難道是我想錯了?直到芊芊姑娘到來,將小的臭罵一頓,說‘不給她準(zhǔn)備碗筷,讓她怎么吃啊!’,小的才明白,是小的服務(wù)工作沒做好,才導(dǎo)致趙公子憤然離去,還請老爺責(zé)罰!”
錢宇說完,眾人便想起確實有這回事,也怪趙安做事太過張揚,一個小小秀才大張旗鼓的和大同府尹之子、兵馬司守備之子、新科狀元一桌,想不引起注意都難。
錢宇拿趙安誣陷白京飛下藥害他的事做突破口,證明對方的話純屬胡編亂造。如此一來,趙安指責(zé)白京飛作弊的事,自然不攻自破。
趙安聽完錢宇的話也是一呆,難道真冤枉了對方?可如果白京飛是冤枉的,那自己跑廁所的事又怎么說?
雖然滿肚子的冤屈無處發(fā)泄,但趙安的思維卻十分清晰,就算白京飛下藥的事有待商榷,他作弊對楹聯(lián)卻是自己親眼目睹。只是經(jīng)錢宇這么一攪合,自己話的公信力已經(jīng)不足,想要扳倒對方,除了自己,必須有充足的物證才行。
而想要物證,只有通過那首詩下手,想到這,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既然白公子的詩能讓丁小姐認可,那在下能否拜讀一下?要是真寫的好,我就為剛才的話當(dāng)眾向白公子道歉?!?p> 白京飛本來正為趙安破壞他和丁小姐雙宿雙飛而生氣,誰知他和錢宇只不過稍作反擊,便立刻低頭認慫。哈哈……本公子不愧為大同第一公子,王霸之氣十足,虎軀一震,眾宵小皆盡臣服。至于錢宇在其中的作用,直接被他忽略不計。
他拿起錢宇新寫的那副字,隨手遞給趙安,同時折扇打開:“好好看、認真看、仔細看,不過道歉就不用了,本公子才比天高,這點容人之量還是有的?!比绱俗詰俚脑捖牭帽娙酥狈籽?。
趙安卻仿佛沒聽到般,接過字就仔細觀察起來。只是這內(nèi)容……和林詩詩、丁心茹不同,趙安并沒有被柳三變豐富細膩的語言所打動,因為上面的字,他有好多都看不懂……
錢宇書寫用的是狂草,沒有一定的造詣根本分辨不出來,這種字難不住學(xué)識淵博的丁青文,也難不住蕙質(zhì)蘭心的林詩詩,更難不住機敏聰慧的丁心茹,可對于資質(zhì)普通的趙安,卻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
趙安本來想看看能不能從詩中找到線索,但現(xiàn)在連內(nèi)容都看不懂,怎么辦?難道讓我問那個白京飛?絕不可能!我趙安堂堂慶豐第一廩生……
他突然想起自己的目的,哼,問就問!子曰:不恥下問。圣人都如此,我趙安當(dāng)效仿先賢,更何況大丈夫能屈能伸……
深吸一口氣,趙安問道:“白公子,這個是什么字?”
白京飛看著趙安指的那個扭的仿佛麻花狀的東西,下意識的扭頭問錢宇:“兄弟,這個字念啥?我又忘了!”
安靜!詭異的安靜!所有人都愣住了,因為趙安手中所指的,正是這首詩的第一個字,此時眾人所關(guān)注的,不是趙安的無知,而是白京飛,這首詩的作者!就算他看不懂這個字的字形,難道就不能按著詩的順序?qū)μ柸胱?,非要舍近求遠問一個小小家?。砍恰@首詩的內(nèi)容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下一刻,福靈心至般的,趙安扭過頭:“白公子,這紙上的字太過潦草,趙某才疏學(xué)淺,大部分都難以分辨,不如白公子將你的詩作念誦一遍,也好讓在下學(xué)習(xí)觀摩,如何?”
白京飛也意識到自己好像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這首詩錢宇給他念過一遍,他雖然知道寫的很好,但也僅此而已。沒過多長時間就忘得一干二凈,該死,早知這樣,就應(yīng)該多花些心思背下來的。
他下意識的向錢宇求助,只是眾目睽睽之下,錢宇就算有心,也是無力??!
錢宇呆呆的看著白京飛,沒想到兩人大風(fēng)大浪都挺過去了,卻在小河溝里翻了船,而且這船翻的他也是無語了,果然不怕神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啊!
于是整個會場,只剩下白京飛對著狂草題詩默然無聲。
趙安也沒想到,他隨口一問,竟讓事情發(fā)生如此大的轉(zhuǎn)折,難以言喻的欣喜涌上心頭,他的聲音再次提高:“白公子,你該不會連自己的詩都不認識了吧?”
折扇一收,白京飛用力的敲敲腦袋,沒好氣道:“這詩本公子作的時候當(dāng)然認識,可現(xiàn)在不小心忘了,你待怎樣?”他的聲音依舊很大,但眾人還是從中聽出了底氣的不足。
正在這時,一個家丁跑到丁青文身前,低聲說了幾句什么。丁青文點點頭,走到包芊芊身邊,笑呵呵的問:“芊芊侄女,聽說這首詩出世時你也在場,不如你告訴我,這首詩到底出于誰手?是不是白賢侄所作?”
關(guān)于這首詩的歸屬問題,真可謂一波三折,包芊芊正一邊吃大餐,一邊看好戲,萬萬沒想到,皮球竟突然踢到自己身上,不禁有些傻眼!
錢宇立刻意識到一個問題,他和白京飛作弊時,包芊芊看的是清清楚楚,以對方嫉惡如仇的性子,斷不可能幫忙遮掩,要是她說出真相,自己所做的一切,可就全完了。
特別是他本人就是這首詩的作者,他可不會天真的認為丁青文會履行承諾,把將詩刊印出來,再把女兒嫁給自己。千娥郡主雖然不在人世,但丁家依舊是地地道道的皇親國戚,而他只是一個家丁臨時工,為了保全皇族貴胄的顏面,自己的下場恐怕只有一個……
為了自己的小命,錢宇再也顧不了那么多,他快步跑到包芊芊面前:“芊芊小姐,事關(guān)重大,你可要想清楚再說?。 倍氖?,正用力指在身上放銀票的地方,那意思恨不得直接說:姑奶奶,別忘了你拿過的銀子,千萬不能亂說?。?p> 包芊芊看看一臉期待的丁青文、又看看滿臉焦急的錢宇,大眼睛咕嚕嚕一轉(zhuǎn),隨即搖搖頭:“丁伯父,你就別問了,這事芊芊可是收了封口費的,必須保密!”
全場頓時嘩然……
所有人都意識到其中有問題,而且問題還不小,要知道說話之人可是以清廉著稱的包希仁之女兒,素有小青天之稱的包芊芊姑娘,給她封口費,而且還成功了,這里面到底有多大的黑幕?。?p> 所有人的眼光,都帶著滿是八卦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