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蔡縣內(nèi)比較有名的酒肆客棧,除了此前穆劍義用于布設(shè)陷阱的“詩華錦軒”之外,同樣位于主道上的“曲三客?!?,平日里往來住店的行人也有不少。
“曲三客棧”是一對曲氏父女所開,分上下兩層,小有規(guī)模。上層隔出一十二間小客房,圍樓而建,二樓南北兩排木梯直通一層大堂。大堂上擺放著二十套桌椅,為宿店者及過路客提供酒水美食。西北角是炊事房,雜物間與炊事房僅一墻之隔。而緊挨著雜物間并靠近客棧大門處的,是專用于收錢結(jié)賬的柜臺。
郭旭揚及黃伊榕二人剛進縣城,便買了兩套換洗的衣衫,在這“曲三客?!崩镆藘砷g客房,分別進行一番梳洗。
郭旭揚將身上所著的王守魂的儒衣長衫換下,穿上一套淺藍色的窄袖束身圓領(lǐng)袍。他換洗好之后,便下樓撿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耐心地等待著樓上的黃伊榕。
約摸等了兩頓飯的工夫,黃伊榕所住的那間客房的房門才“吱呀”而開。郭旭揚的耳力極佳,他聽到開門之聲,便朝樓梯仰頭望去。
只見黃伊榕身著鵝黃色過膝長裙,金色的腰帶環(huán)繞著她纖細(xì)柔軟的腰肢。玉面上略施薄粉,掩蓋住落崖時擦傷的三道細(xì)痕,柳眉淡掃、朱唇輕點。她將一頭亮麗的烏絲挽起一個“飛仙髻”,而郭旭揚贈予她的那枚茶花形狀的“束發(fā)金環(huán)”,便嵌于發(fā)髻的正中。清晨的陽光透入窗戶,直射進客棧的大堂,將盈盈踱步而下的美人溫暖地包裹著。那美人頭上的金環(huán),被朝陽照得燦若仙輝。
郭旭揚不覺看呆了。他的雙眸怔怔地隨著黃伊榕的身影而移動,直到黃伊榕輕輕地在他的對面坐下,他才意識到自己太過有失禮數(shù),忙將目光移開,吱吱唔唔地說道:“榕……榕兒,你……來了?”
“嗯……”黃伊榕也略微地垂下玉首。她肌膚勝雪、明眸皓齒,天生麗質(zhì)的她,以往極少如此地刻意梳妝打扮。今日耗費了大量的時間精心地妝點一番,原因究竟是什么,她自己心里非常的清楚明白。
“你喜歡吃什么?我給你點?!鄙陨枣?zhèn)定的郭旭揚開口說道。
“隨意,點幾個清淡的小菜就好?!秉S伊榕聲音很輕柔。她的嘴角微微揚起,雪白的面容上,略顯忸怩之態(tài)。她發(fā)覺今天自己“怪怪的”,但卻很享受這種奇怪的感覺,心里泛起絲絲的甜意。
看到郭旭揚望著不遠(yuǎn)處柜臺上的菜名,劍眉深鎖,黃伊榕知他正在為點菜而犯難。她情不自禁地微笑道:“你是不是對菜式不怎么了解?”
郭旭揚“哈哈”一笑,點頭說道:“我……以前獨來獨往慣了,食宿一向從簡,對這些確實不太在行?!?p> 黃伊榕將店小二叫喚過來,要了四個時蔬及蒸菜,又加了一壺清茶之后,望著郭旭揚說道:“旭揚,你這次主動說要與我一同上路,我……挺意外的。你之前不是一直都喜歡趕我走的么?”
郭旭揚聽罷忙連連擺手,“榕兒,你千萬別誤會!我不是故意趕你的!”他頓了頓,復(fù)道:“我樹敵太多,我是擔(dān)心你和我在一起,會有危險。”
“我知道??墒悄氵@次為何……”
郭旭揚眉頭微皺,輕嘆一口氣,“雖然你不肯說,但我猜你的內(nèi)力已所剩不多,我估計應(yīng)該只剩下兩三成了吧?這讓我如何放心你一個人離去?”
“你如何得知?”黃伊榕暗暗心驚,心道:“雖說昨夜我背負(fù)著他滾落山崖,他可以從中判斷我內(nèi)力已失。但后續(xù)我運行‘八風(fēng)懾服’一個小周天之后,功力已恢復(fù)兩成,他竟也摸得這么清楚!”
“我自然知道。”郭旭揚凝望著對面的她,“榕兒,你幾次三番的救我性命,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我不要你報答!”黃伊榕搶道。略微拔高的音調(diào),讓郭旭揚聽出了她的不悅。
“榕兒,謝謝你……”千言萬語梗在心頭,除了“謝謝你”三個字之外,郭旭揚內(nèi)心的堅持,則更深了。
因他兩人到客棧的時辰較早,且上蔡縣又并非地廣人多之處,故而此前諾大的大堂里,就桌而食的客人,只有他們兩個。
正當(dāng)郭黃二人在吃飯喝茶之時,有四個手提兵刃的漢子走進店門,隨意地走到中央的方桌旁,拉凳坐下,將手中刀劍靠在桌旁。
其中西向而坐的一人將一錠銀子拍在桌上,吆喝著店小二把好酒好菜都端上來。緊跟著面北的男子狠狠地啐了一口,大聲罵道:“呸!他奶奶的!郭旭揚那個鳥人既然沒有‘龍瀛劍’,干嘛之前一直裝模作樣的吹什么牛?”
那人話音未落,郭旭揚二人立刻警覺地向那四人望去。適才他們進入客棧,郭旭揚及黃伊榕早已下意識地瞟了一眼,從那四人的步履中可以推測,他們應(yīng)當(dāng)是武功平平的江湖人士,故而并未在意??涩F(xiàn)如今他們提到“郭旭揚與龍瀛劍”,自然引起他二人的注意。
“看來你背木劍的消息,已經(jīng)被散播出去了?!秉S伊榕壓低聲音,用只有對桌的郭旭揚才能聽到的語調(diào)說道:“卻不知是‘御劍山莊’干的好事?還是那個白清陌放的風(fēng)聲?”
郭旭揚搖了搖頭,“不管是他們中的哪一個做的,我相信他們肯定還會有后招?!?p> “沒錯?!秉S伊榕點頭說道。
“我也搞不懂那姓郭的小子,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么藥?”四人中的一青衫漢子低聲說道:“你們說,這消息會不會是假的?其實郭旭揚這龜孫子還是有‘龍瀛’的?”
那四人皆是一臉迷惑地?fù)u頭唏噓。
“其實那郭旭揚有沒有那劍又關(guān)我屁事?”方才付銀錠的漢子一拍桌面,“據(jù)和他交過手的人說,那家伙的武功厲害得不得了!就算他真有那寶劍,就算哪天我真見到這個人,我又打不過他,拿不到劍又有屁用?”
接下來那四人一邊吃喝,一邊在閑扯著武林中一些雜七雜八的瑣碎事。郭黃二人見沒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便不再留意了。
“榕兒,我猜想,消息很可能是白姑娘放出來的。”
“為什么?”
郭旭揚沉吟道:“穆劍義行事,是聽命于他的父親的。雖然穆劍義和白姑娘應(yīng)該都看到了我所制的木劍,然而,我是否以假亂真?又或者說,你在接觸被白布包著的劍之時,是否有動過手腳?其實他們都不能肯定。‘龍瀛劍’事關(guān)重大,‘看到木劍’此事,究竟是‘傳’還是‘隱’,我想穆劍義是不能擅自決定的。而我自從與康顏相遇之后,均未感覺到其父的氣息。況且,倘若穆劍宗身在附近,‘奪劍’此等頭等大事,他不可能不現(xiàn)身?!?p> 他的面上現(xiàn)出凝重的神色:“而白姑娘的師父,我雖未曾見過,但卻有一種直覺:此人武功,必定深不可測,且思慮處事均極為詭譎。他在短時間內(nèi)授意白姑娘做這件事,不是沒有可能?!?p> “你對白清陌的師父,竟然有如此高的評價?”黃伊榕聽罷亦是秀眉緊蹙,“看來,這個人將會是日后的一個勁敵。旭揚,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靜觀其變。”
**武俠小說定律之三十一:江湖再怎么腥風(fēng)血雨,男女主該撒糖的時候,還是要撒個小糖的。
PS:“曲三客棧”是今天抽看《楊旭文版的射雕英雄傳》的時候,正好看到“曲三酒館”,懶得想名字,就直接拿來用了。反正這個小說本身就是帶著這版新射雕的小元素來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