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如同一粒粒圓潤的明珠,點綴著艷麗的嬌花。曙光堪堪籠罩著周府,內(nèi)院便傳來下人們的驚呼之聲:“不好了!老爺、夫人,大小姐不見了!”
周伯翁夫婦、郭旭揚以及黃伊榕聚集在會客廳內(nèi)。
郭旭揚問道:“周老前輩、周夫人,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蘭鶯又快又急地說道:“唉,都怪我!不該和她說那么多。敏敏這孩子也是太任性了?!?p> “華敏敏為什么離開?”見蘭鶯只顧著自怨自艾,并未說出事情因由,黃伊榕又追問了一句。
“昨天晚上敏敏想用迷香暗害郭少俠,被我喝止住了。”蘭鶯一句話說完之后,她與黃伊榕、周伯翁同時望向郭旭揚。蘭鶯眼中滿是愧疚,黃伊榕面上難掩關切之情,而周伯翁聽罷卻是有些吃驚。
蘭鶯繼續(xù)說道:“后來我和她說了一些陳年舊事,并告訴她我和夫君都相信郭少俠的為人。誰知她卻留下一封書信說要自己去尋找‘殺父真相’。唉,這孩子真是……”
郭旭揚皺眉道:“周老前輩、周夫人,據(jù)晚輩猜測,‘雷虎寨’的滅門元兇當是手段毒辣的狡詐之徒。華小姐獨自一人上路,晚輩擔心她的安危?!?p> 黃伊榕偷偷地白了郭旭揚一眼,望向他那張棱角分明的俊逸的臉龐之后,又悄悄地將目光給收了回來,咬了咬嘴唇,心道:“你倒是挺會關心別人的?!?p> 周伯翁點了點頭,“你說的我早就想到了,我已經(jīng)把府里的人都派出去找她了?!彼麚u頭嘆道:“敏敏你可千萬別出什么事兒啊……”
郭旭揚思忖片刻后,對周伯翁夫婦抱拳說道:“周老前輩、周夫人,晚輩與黃姑娘原本就著急趕路,現(xiàn)如今便打算動身,沿途可一并打探華小姐的下落,倘若得遇,定護送她回來。多謝您二位的盛情款待!”
“這么快就要走啊?”
“就是!別太著急,你們兩個小年輕再多住幾日,小伙兒你身上還有傷,再養(yǎng)養(yǎng)!”周伯翁接過愛妻的話頭。
“他的傷不重,我略懂醫(yī)術,會照料的?!秉S伊榕頓了頓,蹙眉道:“日后我若看到華敏敏,也會勸她幾句的?!?p> “這……”蘭鶯扭頭問身旁的周伯翁,“小老頭兒,你怎么看?”
周伯翁瞧瞧郭旭揚,又看了看黃伊榕,滿臉的依依不舍,“好吧……既然你們?nèi)ヒ庖褯Q,我也就不強留你們了。等你們走后,我和鶯鶯也要出府去找敏敏。”他復又說道:“只不過,我是真心喜歡你們兩個小年輕,所以在你們走之前,必須奏上一曲我新創(chuàng)的作品,算是為你們餞行了!”
“不用了!我們趕時間!”黃伊榕立馬搶道。
郭旭揚干咳兩聲,“那個……周老前輩,您不用太勞神費心了。”
“不費神不費神,你們等著,我去拿樂器!”話未說完,他已一溜煙地向“樂閣”躥去,留下面面相覷的郭黃二人,以及沖他們露出一個赧然笑容的蘭鶯。
“欣賞”完周伯翁的最后一曲“怪調(diào)送友曲”之后,郭旭揚與黃伊榕終于得以離開周伯翁的府邸,繼續(xù)往“瓦崗寨”的方向趕路。耳邊不再有古怪的曲調(diào),縈繞著的是黃鸝鳥的清脆悅耳的啼鳴之聲,他二人感覺心情舒暢了很多。
兩匹駿馬在山間小道上疾馳,突然,郭旭揚大聲道:“黃姑娘且等等。”說話間提拉韁繩讓馬兒停下。
黃伊榕依言也止住了馬匹,“怎么了?”
“前面有人?!惫駬P掃視著遠方的道路,言語中帶著一絲警戒。
順著山路往前看,遠處延伸下去的,是一條在兩座不很高的山峰之間夾合的窄道。道路越往后,口子收得越窄,直至僅容一馬之寬。若郭黃二人想途經(jīng)此山路,則必須前后而行,不可并排而過。該處乃是當?shù)赜忻摹耙痪€天”。而兩座山上叢林茂盛,偶有樹影無風自動,驚起幾只飛鳥。
“這的確是一個伏擊的好地方。”黃伊榕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隱于長裙內(nèi)的“涅冰刀”的刀柄,道:“只不過,此條是通往‘瓦崗寨’的必經(jīng)之路,就算有人埋伏,也照樣得過去。”
“確實有人埋伏,而且……人數(shù)不少?!惫駬P沉聲道。
“那你的意思是?”
郭旭揚沉吟道:“黃姑娘,你已經(jīng)幫了在下很多忙了。此處距離瓦崗寨已不遠,不如你且先行離開,無需踏入這兇險之地。”
“你又來趕我!”黃伊榕嗔道,語調(diào)已拔高了幾分。
“在下……”
“別再說了!”黃伊榕抬手止住郭旭揚的話頭,“要去瓦崗寨是我自己的事,你管不著!”說完便將頭扭到一邊,不再理他。
郭旭揚暗嘆一口氣,“好吧,黃姑娘,在下多謝你的好意!不過你千萬要多加小心!”
他二人打馬不急不徐地向前移動,行至兩山夾道前便止住馬步。
郭旭揚提起真氣,朗聲說道:“各位朋友,請現(xiàn)身說話吧!”
他的內(nèi)力渾厚充盈,話語喊將出來,回蕩在山林之間,震動得石屑紛紛滾落,鳥獸驚動,山間的各處樹影亦是搖晃不住。
郭旭揚以喊話的方式請伏擊之人現(xiàn)身,一來可以警告他們自己已察覺埋伏,已有所防備;二來逼迫他人出現(xiàn)以打破“敵暗我明”之被動局面;三來以內(nèi)勁助漲己方之勢,加大敵方的畏懼之感。
然郭旭揚連喊兩聲,卻并未有人站出身來。
黃伊榕冷笑一聲,亦運勁高聲說道:“鼠膽匪類還敢設伏,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今日若不讓我瞧瞧你們的賊樣子,我就不走了!”她向郭旭揚指了指,道:“我不走,他也是不會走的。我雖不是什么‘男子漢大丈夫’,但我說不走,就不走!”她自行囊內(nèi)掏出兩個燒餅,將一個拋給了郭旭揚,自己咬起了另外一個,“味道不錯?!?p> 郭旭揚接住燒餅,心里發(fā)笑。有些事情女孩子做起來,確實比男子容易得多。
黃伊榕一小口一小口地咬著燒餅,余光卻始終注視著山林間的一舉一動。在她手中的燒餅快被吃掉一半的時候,終于有些個按捺不住性子的人,陸陸續(xù)續(xù)地走出了林木的掩護范圍。
“你個臭娘兒們算個什么東西,竟敢羞辱老子!老子要把你剁成肉泥!”南面山頭,一個疤臉大漢提著一把五尺長的大刀,扯著嗓子嚷了起來。
“郭旭揚,就你這孬種,也配擁有‘龍瀛寶劍’?瞧瞧你那熊樣兒!你不敢走過來,是嚇破了狗膽了吧!”
“你們這對狗男女,乖乖交出‘龍瀛劍’,本堂主可以饒你們不死!”
“郭大俠,你為何要將‘龍瀛劍’拿去獻給李密小兒?你和他是何關系?與其便宜李密那庸才,不如歸順我主,我主求賢若渴,一定會厚待于你!”
……
現(xiàn)身出來的人越來越多,有些人在罵罵咧咧,有些人在拼命拉攏。而黃伊榕卻仍然慢慢悠悠地吃著她手中的半塊燒餅。郭旭揚的燒餅已然啃完,此時他也很默契地在慢條斯理地喝著水袋里的水。他二人看似對敵方的言行舉止毫不在意,其實卻未放過任何細節(jié)。
山腰間、山腳下,密密麻麻地站了約四百余人,其中有近兩百人手持弓箭勁弩,箭頭直指郭黃二人。他們的衣著打扮各異,從服飾及站位來看,共有一十六撥人馬。其中有幾撥是郭黃二人之前曾經(jīng)接觸過的江湖幫派或藩王勢力,黃伊榕昨日在飯館內(nèi)看到的“夏明王府”的重臣高雅賢和王琮,亦在其中。
郭旭揚心道:“究竟是誰泄露了我與黃姑娘的行蹤?又為何對這許多人放出‘我要將龍瀛劍獻給西魏王李密’的假消息?”
黃伊榕手中的燒餅終于咬完了。她與郭旭揚對視一眼,兩人心照不宣。他們估摸著埋伏之人應該出來得差不多了。眼前的這四百余名伏兵,與前幾日合圍他們與康顏、姜羽心的孟海公手下的兩百名士兵完全不同!這四百余人都是各方幫派勢力挑選出來的精英,很多人的武功,更在那日身為統(tǒng)軍的素綾之上!
黃伊榕終于悄無聲息地摸出了視之如無物的“涅冰刀”……
**本章就是吃燒餅看大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