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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不到海潮退去時

第三十七章:繾綣

等不到海潮退去時 張清詞 3772 2018-08-26 12:35:29

  “其實我們活在今天的人,沒法回到過去,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迎接未來,不是嗎?”

  吳臨不是第一個說出類似話的人,這個道理顧梓喻一直都懂,只是有些感情一旦開始,便是一生。

  看了眼時間,離和導(dǎo)演說好的一小時已經(jīng)過去了十幾分鐘,于是有些為難的看看彎著腰,眼睛微醺的顧梓喻,“很晚了,明天拍照片的時候再來找吧,別讓他們擔(dān)心?!彼穆曇艉茌p,哪怕再低一點都讓人聽不清。

  顧梓喻的背影顫了顫,用力捏住手電筒,光芒在黑暗中閃了閃,她的腦子很亂,聲音的冰涼不亞于淅瀝的雨水,“你先回去吧。”

  “梓喻!”吳臨有些懊惱的低喚了聲她的名字,伸出手將她拉到自己面前,怒視她,溫?zé)岬谋窍娫谒樕?,“你能不能不要這么固執(zhí)?”

  “固執(zhí)?”顧梓喻渾身哆嗦,仿佛被抽走了全身力量,“換做是你,也當(dāng)這是固執(zhí)嗎?”她反問。

  推開吳臨,她似笑非笑,雨水劈頭蓋臉地朝她砸來,陣陣疼痛,混著淚水在臉頰上肆無忌憚的流淌。

  腳下打滑,顧梓喻一個踉蹌,摔倒在地,泥濘沾滿她的衣褲,膝蓋磕在石頭上立刻腫了起來,那積蓄在胸腔已久的悲傷,一瞬間化作滾滾山洪。

  淅瀝的雨聲夾雜著充滿絕望的啜泣聲,顧梓喻滿身狼狽,她努力營造的淡漠、清冷的形象,在一瞬間統(tǒng)統(tǒng)被打回了原形。

  完美的愛情、完美的童話,永遠(yuǎn)只存在安徒生的筆下。

  吳臨的表情很凝重,他蹲下身子,試圖安撫顧梓喻的情緒,她陷在泥濘中,整個人都被雨水淋濕,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痛。

  一道晃眼的光照過來,吳臨下意識擋住了眼睛。

  “你們沒事吧?”匆忙的腳步聲停在他們耳邊,導(dǎo)演喘著大氣,一只手打著傘,另一只手拿著一把,濕透的鞋子沾滿泥濘。

  “沒事?!眳桥R摘下眼鏡,微瞇著眼,看著顧梓喻,“她累了?!彼垃F(xiàn)在是顧梓喻最脆弱的時候,所以不敢太大聲。

  兩人合力將顧梓喻拉了起來,她眼睛空洞無神,像一架斷了線的人偶,任由兩人將她架走。

  琴姐見顧梓喻滿身狼狽的回來,嚇了一跳,卻又唯唯諾諾的不敢說話,不敢走近,怕自己又將她刺激。

  “琴姐,有干凈的衣服和毛巾嗎?”見她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吳臨順勢給了她一個臺階。

  “有,有。”她趕緊轉(zhuǎn)身進(jìn)入自己的帳篷,她是負(fù)責(zé)這塊的,所以立刻找來了。她將東西遞給吳臨,自己盡量保持和顧梓喻的距離。

  顧梓喻唇色發(fā)白,微微抬眼看她,眼神中數(shù)不盡的冷漠,而后又疲倦的垂下。

  將毛巾裹在她的肩膀,干凈的衣物送入她手中,吳臨柔聲說:“把衣服換了,好好睡一覺。”

  顧梓喻沒有回應(yīng),機械的抱著衣物,彎腰鉆進(jìn)帳篷,只能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音,最后歸于平靜,應(yīng)該是休息了。

  吳臨輕嘆一口氣,叫來琴姐,繞過顧梓喻的帳篷,壓低聲音說:“你別太在意,她不是故意針對你,只是著急,等到明天你再跟她道個歉,至于戒指…也不是你故意弄丟的,我來想辦法?!?p>  “我…知道了?!彼钔麕づ褚谎?,自責(zé)不已,又對吳臨感激不盡。雖然明了那枚小小的戒指已經(jīng)不知被雨水沖刷至了何處,但還是期盼吳臨真能有辦法。

  躺在帳篷里,耳邊除了風(fēng)聲雨聲,什么都聽不清,顧梓喻的胳膊搭在額頭,淚水順著眼角悄然滑落。

  她猛然想起向來樂觀的林子軒曾在病房中對她說過的話:“梓喻,除了悲痛,我可能什么都不能留給你,等我離開了,你也要好好生活,拋掉所有沉重的負(fù)擔(dān),我許你的承諾,未來一定會有別人替我完成?!?p>  顧梓喻一直不明白林子軒來回摩挲她指上的戒指意欲何為,也不懂他言語中藏著的深意。

  不久之后林子軒就被推進(jìn)了手術(shù)室,她能感覺到林子軒隱忍的顫抖,和墨眸飽含的熱淚,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陪著他一起等待死亡。

  那天,林子軒再也沒有睜開眼睛,沒有人給她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答案,只是在四年的時光里,她空缺的難題,自己親自解出了答案。

  “有關(guān)于你的每個段落,喜怒與哀樂我都記得,留下我一個等不到最初,說好的那個以后,有關(guān)于你的回憶種種,越想要忘了卻越深刻,不經(jīng)意回首,所以才難過……”

  耳機循環(huán)這一首歌曲,連接成線的溫?zé)岬膹难劢乔娜换洌P(guān)于種種回憶,有心忘記,無意想起。

  人生最遺憾的事情莫過于:回不到最初,也等不到以后。

  一夜過后,手機成了關(guān)機狀態(tài),想來本就收不到信號,索性將它收進(jìn)了包里。

  原本初晨的拍攝計劃因為天氣問題而取消,回程的路上,顧梓喻坐在靠窗位置,任由大風(fēng)肆意的吹打自己頭痛欲裂的腦袋,她看起來十分冷靜,卻心亂如麻,快速劃過的綠色也不覺得暈,甚至吳臨又因為暈車而難受,她也無心照應(yīng)。

  司機統(tǒng)一在一個路口將所有人放下,顧梓喻拎著包,有些昏沉,拒絕了面色蒼白的吳臨提出的送她回家的要求,先讓助理把吳臨送上了出租車。

  她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梁昕打電話,但掏出手機后才發(fā)現(xiàn)早就沒電了,又想喝口水壓滅心中的焦躁,又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帶水,自嘲的笑了兩聲,將一切作罷。

  酒吧里,沈江然下臺喝水休息了一會,許澤帶了些書,在旁邊很認(rèn)真的做著筆記。

  梁昕似乎有很急的事情需要解決,匆匆將酒吧拜托給他們照看,已經(jīng)一天沒有現(xiàn)身。

  沈江然像兒時在課堂上開小差的學(xué)生,一邊望著有沒有客人,一邊刷著手機。

  按時間說,顧梓喻應(yīng)該昨晚回到市內(nèi),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臨近正午,昨晚給她發(fā)的短信還沒有回,讓他等的焦躁不安。

  他撥了顧梓喻的號碼,卻傳來關(guān)機的提示,他的心咯噔了一下,手微微顫抖,手機停在撥號頁面久久未滅。

  沒有信號的深山,昨夜下過的大雨,沒有回復(fù)的平安,沈江然很難不將種種聯(lián)系到一起,心中不免忐忑,擔(dān)心顧梓喻的安危。

  沈江然猛然站起身,朝門外走去,對許澤說:“你看一下店,我有急事。”

  沒等許澤反應(yīng)過來,就消失在了酒吧。

  腳下的步子越跨越大,路口的紅燈都沒能把他攔下,他像一匹受了驚的馬,在街道中間脫韁般的奔馳。快速駛來的汽車,鳴著刺耳的笛,從他身邊穿過,沈江然一個踉蹌,驚險的擦車而過,隨后聽見司機的破口大罵:“沒長眼睛啊!”

  他來不及抱歉或理論,十分驚險的從車群中穿過。

  現(xiàn)在是人流高峰,地鐵擠滿了人,很多人還沒來得及下就被帶到了下一站,出租車也不見空,都載滿了人。好在顧梓喻家離酒吧不算太遠(yuǎn),但小跑過去也不免累出了一身汗。

  他記得顧梓喻家是十四樓,當(dāng)看到那道特別的奶白色大門時,沈江然篤定的敲響門,靜靜的等待,期盼能聽到一些動靜。

  “你怎么來了?”門開的很慢,顧梓喻身穿家居服,身上散發(fā)沐浴露的清香,長發(fā)隨意的披下。

  “你回來了啊?!鄙蚪宦冻鼍眠`的笑容,懸著的一顆心悄然放下。

  “是啊,怎么了?”沈江然的突然出現(xiàn)讓她感到莫名。

  “我給你發(fā)消息沒回,還以為你沒回來呢。”沈江然回答,卻沒有告訴她,自己很擔(dān)心她。眼神閃爍的游離在顧梓喻身上,居家的顧梓喻他第一次見,隨意、散漫,卻又不失風(fēng)雅。

  “噢,沒電了?!鳖欒饔髅腿幌肫?,拿起鞋柜上的手機,進(jìn)門時隨手將它扔在了上面,“進(jìn)來坐會嗎?”

  顧梓喻已經(jīng)完全不在意自己畫地為牢的領(lǐng)地,心上有一片凈土就不怕它會弄臟,這是顧梓喻花了四年才在最近勉強頓悟的道理。

  這是顧梓喻第一次主動邀請他進(jìn)家門,沈江然受寵若驚,卻也婉拒,“不了,我還要回去看店,昕姐不知道什么時候才回來?!?p>  雖然顧梓喻已經(jīng)不在意,但他卻在意了起來,從上次仔細(xì)看過她家之后,他就知道這是顧梓喻和林子軒的世界,是他無論怎么努力都走不進(jìn)的世界。

  “梁昕?她有什么事嗎?”顧梓喻疑惑,往常哪怕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對方都會同自己說,可這次毫無預(yù)兆的丟下了酒吧,要辦什么事情,卻只字未與她提過。

  “不知道,好像挺急的?!鄙蚪灰步z毫不知情,當(dāng)時梁昕只接了一個電話,神色大變便匆匆離開,之后就沒再出現(xiàn),只通過電話讓他幫忙照看酒吧一段時間。

  “我知道了?!鳖欒饔魅粲兴?,似乎心中猜測出了梁昕的去向,眼神隱隱露出擔(dān)憂,她該找時間和梁昕好好談?wù)劻恕?p>  “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沈江然同她道別。

  顧梓喻點頭示意,輕輕關(guān)上了門,將手機拿進(jìn)臥室充電。

  她總愛把空調(diào)溫度打到最低,然后從冰箱拿一盒冰淇淋,坐在床上碼字,可現(xiàn)在她沒有那個心情。

  林子軒說過,這枚戒指很特別,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她當(dāng)時不信,認(rèn)定只要有一枚就會有第二枚。可現(xiàn)在她信了,縱使真的有一枚一模一樣的,那它也不是它,這樣?xùn)|西可以有千千萬萬的替代,但意義是獨一無二的。

  手機開機后,她看到了沈江然的信息,閱讀完之后便刪除了,她不喜歡太多短信占滿屏幕。

  按下退出鍵后又進(jìn)來了一條信息:我是吳臨。

  先前吳臨提出交換號碼,顧梓喻說過她從不存人號碼,但想來也無所謂,反正是同事,也有合作,就留給了吳臨自己的號碼。這還是他發(fā)來的第一條信息。

  顧梓喻想了想,還是回復(fù)了:“有事嗎?”經(jīng)歷過雨夜,她對吳臨的印象不再像開始時的純粹。

  “ENZO一年前的定制款里有一枚簡約風(fēng)素戒,和你那款很像,圖片發(fā)給你了。”

  顧梓喻很佩服吳臨,短短時間內(nèi)就找到了一款相似度很高的戒指。但她并不激動,甚至連圖片都沒有點開。

  款式是一年前出的,和林子軒送她的絕對出自兩家,這點毋庸置疑。

  “謝謝,有心了,我會留意的?!?p>  那枚寄滿她全部情感和回憶的戒指,如同一閃而過的火光,驚艷了時光卻也燒盡了草原。

  回憶就如同握在手中的沙,握的越緊流的越快,所謂永恒,不過是人們心心念念幻想的美好,變化的都是過程,不變的只有結(jié)局,而所有結(jié)局都有因果關(guān)系。

  如果她真用心珍藏,不拿出來睹物思人,就不會種下因。

  如果自己能保管好,不輕易的交托她人,就不會結(jié)出果。

  什么因結(jié)什么果,所吃的苦頭,以及不愿接受的結(jié)果,很多時候都是由我們自己造成的。

  顧梓喻的眼角落下濕潤,沉重的心事暴露在空氣中,如同吸血的惡魔。她絞盡腦汁也無法想出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來掩飾自己的過錯,痛苦且焦灼。

張清詞

歌詞為金玟岐《有關(guān)于你》選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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