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紀中通到
場面一觸即發(fā),原本就脆弱虛偽的家庭關(guān)系經(jīng)由西珺瑤一個出格的舉動徹底被顛覆了平衡。
田美華跟西文川覺得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被動搖,惱羞成怒,而西文博被這些所謂親人的唾罵直接誅心。
“媽……她打我?!蔽鲗幝杜踔约杭t腫的臉,淚水在眼睛里打著轉(zhuǎn),那眸光中的怨毒更是深入骨髓,“憑什么打我,你們不過就是一群乞丐,可憐蟲,憑什么欺負我,沒有我爸媽,你們早就餓死了。”
也不知道是誰給西寧露灌輸?shù)挠^念,讓她一直覺得西文博一家都是靠著西文川一家子過活。
而對著晚輩,傷心失望的西文博連解釋的心思都沒有了。
這時,卻是西珺瑤再次開了口。她上前踏出一步,從容的腳步聲落在大理石地面上,震顫人心,連帶著視線都是滿滿的壓迫感,“誰離開了誰,地球都照樣轉(zhuǎn),即便我動你了,又如何?”
她本就是滿手血腥的人,人命于她而言,不過是指尖上的螻蟻罷了。
可她想要再踏出一步的時候,手腕卻是被一把拽住,“瑤瑤……”
男人的聲音壓得很低,尾音帶著淡淡的嘆息,西珺瑤回眸去看他,發(fā)現(xiàn)此時的西文博擰著眉頭,眼底滿是沉重的傷痛。
即便他沒有再開口多說什么,可西珺瑤讀懂了他的請求,也是這一份無聲的傷心,令西珺瑤心生茫然。
這是第一次,西珺瑤清楚地感受到人類情感之中的矛盾與復(fù)雜,那種明明憤怒卻又不得不隱忍的痛苦讓她覺得不舒服,可她終究沒有再動手。
“哼,打了人還這種態(tài)度,老三,我真是小看你這女兒了?!蔽魑拇ɡ浜吡艘宦?,將女兒從地上扶起來之后,面色不善地橫了一眼西珺瑤。他只看到了對方出手傷人態(tài)度不善,卻從不想想是西寧露先出口傷人針鋒相對。更準(zhǔn)確地說,他也是打從心底里看不上西文博。
鬧到這份上,西文博也早就不想再辯解什么,抬眼掃了一圈這一桌子親人,還有主位上黑著臉明顯對自己不滿的爸媽,他扯了扯嘴角,“大哥,瑤瑤打人是她的不對,寧露的醫(yī)藥費,我應(yīng)該賠?!闭f著,他拿出錢包,準(zhǔn)備拿出幾百塊錢。
“賠償?”西文川見狀,冷笑道:“好啊,那你也把我兒子的慶生宴賠了吧,我看大家被你們鬧得也吃不下了?!?p> 西文博拿錢的動作一僵,低頭看著錢包里僅剩的一千塊錢,想起這一桌子飯菜就得兩千,面上一瞬間閃過了難堪。
西文川又豈會不知道西文博一個固定只有兩千,平常出門根本不可能帶太多的現(xiàn)金,同為親兄弟,弟弟落魄不得勢,做大哥并非一定要幫扶照顧,可也少見這樣落井下石,當(dāng)眾打臉。
“我……我回去拿,一定補上?!弊罱K,西文博低下了頭,聲音沉重地說出了這句話。
西珺瑤看見他那捏著錢包的手青筋暴起,不知為何,心頭閃過一絲憋悶的難受,正待開口之際,雅間外卻是再次傳來了聲音。
“請問,西珺瑤小姐是在這里嗎?”那聲音沉穩(wěn)有度,伴隨著皮鞋踩在地面的悶響,幾步之間就已經(jīng)來到了眾人的跟前。
“誰讓你進……”西文川正在捏碎弟弟的自尊心,此時最聽不得西珺瑤三個字,聞言便是想也不想就要發(fā)火,可待視線轉(zhuǎn)到來人臉上的時候,余下的怒氣便都成了啞火包,他把眼珠子瞪得老大,喉嚨滾動了好幾下,才勉強穩(wěn)住了聲音,“紀,紀總。”
沒錯,這進來的正是方才負氣離去的紀晨凌的父親,目前整個C市都赫赫有名的連鎖酒店老總——紀中通。
只見他一身西裝革履,圓臉笑面,眉目和氣,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擱在身前,食指下意識地摩挲著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乍一看不像是個土財主,倒像是個儒雅的文人。
西珺瑤在他進來的一瞬間,眼角就撇了一下他的那枚玉扳指。
而因為他的到來,雅間內(nèi)的氣氛再次陷入了詭異的沉默,連西寧露都止住了哭嚎,雙眼放光地看著跟在他身后的紀晨凌。
“抱歉,打擾了,不知道哪位是西珺瑤小姐?”見沒人回應(yīng)自己,紀中通含笑又問了一遍,也不覺得尷尬。
這時候,跟在他身后的紀晨凌瞧著這一屋子的混亂狀況,嘴角不自覺地劃過一抹冷然,上前一步側(cè)身站到了紀中通的左前方,指著立在桌旁的少女,低聲道:“爸,這就是西珺瑤?!?p> 紀中通的眸光掃過去,面上微不可聞地掠過一抹驚訝,卻又轉(zhuǎn)瞬即逝,大步邁過去,他的手便已然伸到了少女的身前,“西小姐,幸會幸會,犬子承蒙你的搭救,紀某感激不盡,不知道可否借一步說話?”
剛才進屋之前,在外邊就已經(jīng)聽見了謾罵,紀中通知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
“沒空?!蔽鳜B瑤卻是正心煩,要不是西文博攔著,此刻殺人的心都有了,面對陌生人的紀中通,口氣自然算不上好。
“嗯?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幫得上西小姐的嗎?”紀中通在之前已經(jīng)聽兒子說了一些關(guān)于西珺瑤脾性的消息,所以這會兒也沒覺著意外跟難堪,反而和顏悅色地詢問起來。
而這一句幫忙,倒是讓西珺瑤再次抬眸打量了他一眼,接著便是單刀直入問道:“你有錢嗎?”
聞言,饒是閱人無數(shù)的紀中通也是愣了幾秒,隨即爽朗大笑了幾聲才道:“鄙人不才,手里頭略有些薄產(chǎn)?!?p> 西珺瑤也不理會他的咬文嚼字,大抵知道那是肯定的答案之后,抬手指向了桌面,“我需要你幫我結(jié)賬,因為我沒有錢?!?p> 需要你幫我結(jié)賬,因為我沒錢。
這是肯定句,稱述句,徹頭徹尾地坦蕩,連一絲請求的口吻都沒有,仿佛只是在講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而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此坦蕩地要一個陌生人幫忙結(jié)賬的,估計普天之下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