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當(dāng)Frango終于肯閉嘴的時候，董翰林長吁一口氣，熄滅手邊的雪茄，若有所思看一眼王惠文，他在等王惠文的回應(yīng)。在他們還沒有坐到賭桌旁邊的時候，董翰林曾悄悄在王惠文耳邊低語：“惠文，進(jìn)這道門你將會看見許多以前從未看到的我，甚至是你不認(rèn)識的我。不管怎么樣，請你記住我都是那個守在你身邊的董翰林?！?p> 就在剛才，王惠文窺見金正中的冰山一角，下一刻的董翰林也許才是真正的董家掌門人。王惠文拿起眼前的酒杯若無其事潤潤喉嚨，眼光微微瞟向董翰林那邊。正好看到董翰林也在看她，隨即給董翰林一個安心的微笑，就在昨天的下午王惠文曾經(jīng)對他董翰林說過的話，現(xiàn)在這就是王惠文的想法。
更何況王惠文早就知道董翰林富豪、紳士背后的身份，她來到董翰林身邊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個。董翰林垂下眼睛沉思幾秒，似乎是在考慮措辭，但是坐在另一個方向的董翰林卻看得真切。董翰林的手指始終在桌面來回劃著不規(guī)則的圖形，這是他多年的下意識習(xí)慣，作出重大決定之前的習(xí)慣。
看到這些，緊張中的目光悄悄移到面前的金屬水果托盤上面。為了表示誠意，現(xiàn)在在房間里面的人身上都沒有武器，但是能夠致人死地的不一定非要是武器。只是這個道理有人知道，有人不清楚。抬起頭清清嗓子，董翰林緩緩開口：“朋友們，你們提出的條件很合理，我只要向那些人出售軍火，并且在必要的時候為你們的朋友提供武裝保護(hù)就能得到30%的利潤分成。就如Ken剛才說的，和誰都是做生意?！?p> “我只是提供殺人的工具，怎么殺人、殺誰就不是我考慮的事情，確實是一筆不錯的買賣?！倍擦中χc點頭，起來走到Frango身旁，重重拍一下他的肩膀，一副之心老友開懷的場面。這番話令很多人為之一愣，金正中意外于董翰林的答復(fù)，Ken和Frango則沒有想到董翰林會這么痛快，唯有王惠文感到他還有話要繼續(xù)說下去。
果然董翰林應(yīng)驗王惠文的想法，董翰林點燃一支煙：“不愧是我多年的好朋友，這種好事第一個想到我。”沒有等Frango臉上的得色轉(zhuǎn)為笑容，話鋒就轉(zhuǎn)過來：“Ken不知道，情有可原，F(xiàn)rango你裝糊涂就太不應(yīng)該?！彼谾rango對面，正色說：“不許碰任何與毒品有關(guān)的生意，這是董家的家規(guī)，我改不了。就算我想賺這筆錢，也要替身邊為我賣命的人打算一下，大家不過是為了活命才出來賺錢養(yǎng)家，拿命掙來的錢也要有命享受才好?！?p> “再說，你應(yīng)該比誰都清楚，我兩個哥哥的死都和毒品有牽扯。就憑這三條，哪一點能夠讓你們確信我會同你們合作？”Ken終于不滿意那個擺在臺面的木偶，搶在Frango之前開口：“年輕人你太固執(zhí)，世上沒有哪條規(guī)定是不可以更改？人要學(xué)會變通。你兩個哥哥的死從某種意義上面講，對你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據(jù)我所知，你們本來就不是一個媽媽，感情也不見得有多深。至于你說到替自己人考慮，你以為這些人跟著你就萬無一失嗎？”金正中站起來坐到自己的位子，依然面帶微笑：“Ken，你什么意思？我不是董家的人，翰林的家事我不感興趣，但是你把后面的話說明白一點可以嗎？”
一時間所有的矛頭再一次指向王惠文：“剛才我的朋友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這個女人會害死很多人，第一個就是翰林你?！盞en定定地看著董翰林，問他知不知道王惠文是什么人？董翰林如同談?wù)撎鞖庖话阏f出一切，手卻在桌面下緊緊和王惠文十指相扣：“惠文曾是CIA特工，跟你算得上是半個同行?！?p> “Telamingo家族的死對頭MaxiMartin，就是毀在惠文手上面，所以說她也算得上是Frango的恩人?！睆腇rango震驚的神態(tài)可以判斷，他確實不知道王惠文的來路。Frango對董翰林說，王惠文遲早會害死他。董翰林微哂，不屑地看著他：“你旁邊坐的是什么人？你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
金正中連嘲諷的意味都懶得去遮掩：“這個人倒是真的會要你的命，我可憐的Frango?！卑殡S著清脆的擊掌，外面的門打開，Anson被一群黑衣保鏢簇?fù)碇?。王惠文的眼底飄過一縷猩紅，Ken的面色不善證實她的猜測。以Anson的本事，不會輕易落到這等身手的人手里面。在甲板和賭場Anson都有機會出手，但是他需要的不僅僅是機會，還有名正言順的證人。
想到這些，王惠文似乎明白一些什么。似乎是Peter嫌王惠文的動作太慢，派Ken這個一貫的強硬派來探底。談不攏就斬草除根，再找人借著群龍無首收拾殘局，仔細(xì)想想這確實像是Peter的做事風(fēng)格。如此一來，王惠文只要一會兒想辦法全身而退就好。面對Anson，Ken顯得有些意外，倒是他先開口。
接著這兩個人就像定格的電影膠片，金正中的聲音成為解說的畫外音：“認(rèn)識一下這位亞洲要價最高的殺手，Anson他可是你的高徒。”說著金正中甩出一疊照片丟在桌子上面，竟然全是Anson或遠(yuǎn)或近盯著Frango的樣子，“Anson是CIA的狙擊手和槍械專家，不管我多不喜歡你，作為客人我就有義務(wù)保障你的安全，所以……”
金正中若有所指的抬起頭，似笑非笑盯著Ken。房間里面的空氣在這一刻凝固，沉默卷雜著不同程度的不安、焦慮以及驚慌橫亙在每個人心頭。就在Ken似乎恍然大悟張口的同時，Anson的手伸向頸間的項圈，這是王惠文再熟悉不過的動作。剛才在賭場Anson的頸項優(yōu)美光潔如同白天鵝，現(xiàn)在當(dāng)然知道他要做什么。普通人的飾品，在Anson手里面就是利器。
按照現(xiàn)在的位置董翰林、Ken、Frango都在攻擊半徑之內(nèi)，王惠文處在逃脫最有利的方位，左后方就是窗子。接下來的混亂之中，王惠文只要砸開玻璃就能夠順利出去。停機坪上面的直升機那里應(yīng)該沒有太多人把守，脫身不是問題，這應(yīng)該是最佳方案。Ken在這里，Peter勢必給他很大的權(quán)限。王惠文不需要也沒有必要再去擔(dān)當(dāng)什么，管好自己就好。
在隨后的漫長歲月里面，董翰林總是在反復(fù)問自己。如果當(dāng)時王惠文就這么丟下自己離開了，自己會不會怨王惠文？無論怎么樣設(shè)想如何反悔，答案都是一樣。董翰林絕對不會怨恨一個人求生的本能，更何況王惠文還是他的愛人。然而在得出這個顛覆不破的結(jié)論之后，董翰林還會再一次猶豫。
如果那時候王惠文能夠走得決斷，對于那些應(yīng)該不存在的種種，算不算得上是一種解脫？這兩個問題幾乎成為后來董翰林如影隨形的習(xí)慣。顯然司管命運的神明是一個脾氣古怪乖張，酷愛惡作劇的頑劣孩童，從來沒有給“如果”二字留下過地。許多看似必然的結(jié)果總會在最后關(guān)頭，被一些無意的偶然帶向面目全非的未知失控。
顯然董翰林的反應(yīng)超出在場所有人的意料，事后恐怕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清楚為什么要這么做？狙擊手這個曾經(jīng)的職業(yè)對他來說，手指輕扣就能夠結(jié)束一個生命的快感，顯然大于金錢的誘惑。殺人對于董翰林完全是一種樂趣，然而為了某種目的特別是還有切身利益關(guān)聯(lián)，其中的嗜殺就沒有這么美妙。
一般情況之下，這種臟活還是交給別人打發(fā)更加穩(wěn)妥一些。畢竟以董翰林現(xiàn)在的身家、名聲還有地位幾乎沒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當(dāng)然，其實還有很多事情是不便于堂而皇之?dāng)[到臺面上來做，這就是今晚Anson出現(xiàn)在這里的原因?？赡苷沁@種考量作祟，一只定制的寶嘉麗金筆就直挺挺插在Frango的咽喉上面。
一瞬間，Ken的臉色只能夠用鐵青和灰敗來形容。并不是第一次見董翰林殺人的金正中，則難以置信抿緊嘴角。但是依然忠于職守扭斷旁邊兩個貼身侍從的脖子，同時還有兩三支槍指向Ken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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