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既然說都說出來,董翰林索性豁出去:“別人不知道咱們在一起,但是我真的想要和你一對。衣服不能夠穿情侶裝,戒指太招搖,手表又不顯眼,只能是車。”王惠文沒好氣搶過董翰林手里面的鑰匙,頭也不回就要去開車門,以此來遮掩將要泛紅的眼圈。最近董翰林總是能夠用這種窩心又體貼的辦法,把王惠文弄得想哭。
董翰林趕忙追過來,從后面緊緊抱著王惠文的腰身。他知道王惠文對這種拖長聲音,帶著嗲嗲味道的稱呼最沒有辦法:“惠文,給你這個停車卡,公司的高級員工都有專用的停車位,你旁邊的位置就是我。雖然上班的時候不能夠看見你,但是一下班我們就能夠見面。放心,這個停車區(qū)域都是電梯直達,別人不會知道?!?p> 于是這兩輛路虎從王惠文上班的第一天開始就停在一起,從沒有分開過。今天可能是董翰林有事情,一絲莫名的擔心開始浮現(xiàn)。王惠文急忙掏出鑰匙,想趕快回家,也許董翰林正在急著等王惠文回家,剛剛金正中就為這個催她來著。但是越急越是會出紕漏,直到這個時候王惠文才想起來,今天早上把車鑰匙隨手放在風衣的口袋里面。
剛才急著下樓沒有拿外套,只能夠折回去取鑰匙。就在這個時候,熟悉的聲音從背后響起,接著王惠文就被一個有力的臂膀攬進懷里。王惠文有些意外地回頭,董翰林向著王惠文晃一下手里面的鑰匙:“我的車不在,不意味著人不會等著你下班。如果我不在,你是不是還要再回去一趟?”
“今天下雨,地下車庫的溫度本來就比大樓里面低很多。你還老是不穿外套亂跑,比小孩子還麻煩?!弊焐喜灰啦火?,但還是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王惠文身上:“幸虧從一開始我這里就準備一把備用鑰匙,這已經(jīng)是第幾次忘記帶鑰匙?”從下班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有3個小時,雖然已經(jīng)臨近初夏,公司的地下停車場確實有些陰冷。
如果坐在車里面還好說,王惠文真的不能夠想象董翰林就這么等她這么久。半天王惠文才說出一句話,問董翰林他的車在哪里?董翰林說的輕松而理所當然:“送去保養(yǎng),所以今天必須你把我接回家,然后明天我送你上班。”這里真的很冷,王惠文分明感覺到自己的鼻子吸進的冷風,可是眼眶周圍還是熱熱的。王惠文慢慢把自己窩進董翰林的臂彎,向他表示感謝。
廣袤無垠的草原上面,兩個英氣逼人的男女一起彎弓搭箭并肩騎射,這么熟悉的畫面可曾在哪里見過?王惠文想起來,芝加哥的慈善義展上面,董翰林對她講過畫中人的故事。也就是從那時候起,他們兩個人一步一步開始夾纏不清的糾葛。
但是為什么,這時候自己正手執(zhí)畫筆坐在案幾旁邊,描繪著畫中男女的縱馬馳騁,身旁伺候筆硯的男孩子一如畫中人劍眉星目英姿勃發(fā)?!吧砗笞分鸬目墒浅??”“你不想和朕一起馳騁嗎?”“為什么讓臣和陛下你一起射箭?”自己若有所思地點頭,側臉凝視旁邊的男孩子:“朕覺得這樣更加配你?!?p> 又一次從相同的夢境睜開眼睛,自從進入嘉盛集團,幾乎每個晚上王惠文都會夢見這樣的情形,化身隴西的貴族,撫琴作畫,習武練劍,身邊總是有一個男人不離左右的陪伴。每次王惠文都想要看清楚那個男人的面龐,但是無一例外的,夢都會在剛才的那個地方結束。夢里面沒有太多的波瀾起伏,就是普通的日常起居。
甚至有些時候,王惠文都能夠清醒地意識到這是夢,但是夢里面另一個人的存在卻又真實清晰。王惠文記得他們在一起的感覺,平靜之中隱藏著巨大的不安。就像手里面抓著一只美麗翠鳥的孩童,滿心喜悅珍惜,戰(zhàn)戰(zhàn)兢兢合緊掌心。不敢放松,怕這絢麗灼目的生靈飛走。又不敢太過用力,怕摧折這脆弱纖細的生命。
到底是怎么樣的一個人,能夠讓王惠文在夢里面感到心酸又無奈的絕望。米白色的天花板鑲嵌著深棕色的天然水晶,陌生的環(huán)境,使王惠文短時間怔忡。耳邊輕輕拂過的平穩(wěn)呼吸提醒王惠文,這半年來她都在和董翰林同床共枕。這時候王惠文就身處董翰林為她準備的新公寓,躺在他的懷里,枕著他的手臂。
再次襲來的無力感迫使王惠文閉上眼睛,屋頂上面的水晶,總是泛著一層真實冷靜的光芒。即便在黑暗之中,王惠文也能夠感覺到那道冰冷的銳利。每次兩人纏綿的時候,王惠文都會刻意回避水晶鏡面的鏡像。那個完全被欲望控制的自己,令王惠文感到恐懼甚至還有微微的惡心。
翻過身想要繼續(xù)睡去,卻感到依靠的肩膀微微抖動,想必是自己又一次壓麻董翰林的臂膀,于是緩緩撐起上身,輕輕拿起董翰林的手臂小心翼翼移開。就在王惠文要替董翰林把胳膊放進被子里面的時候,不期然地撞進一雙幽黑清澈的眼睛。微曦的晨光之中,董翰林的眼睛亮晶晶地看著王惠文,看來無眠的不止一個人。
王惠文放開董翰林,側身看向董翰林,問他是不是早就醒過來?王惠文問得簡單,董翰林回答得亦如是,說自己一早就醒過來。王惠文繼續(xù)問董翰林,既然已經(jīng)醒過來,為什么還在這里發(fā)呆?董翰林深深地望著王惠文,說自己在看她。王惠文靜靜嘆息:“三十幾歲的老女人,有什么好看的?”
無論怎么說32歲都不是值得炫耀的年齡,特別是做別人的情人。董翰林說:“很漂亮,一輩子都看不夠?!蓖趸菸拈]上眼睛,她覺得年輕就是好,年輕最大的好處就是永遠都不缺乏自信。或許是還有大把的光陰肆意揮霍,或許真的是少年不識愁滋味,總之生生世世的許諾來得總是輕易無比。一輩子那么長,到底能遇見誰誰知道?董翰林就這么許給王惠文。
當年就算在王惠文和Anson最忘情的時候,他們也從未給彼此漫長的承諾。因為他們是同類,生命對于他們而言可能就是轉(zhuǎn)瞬即逝的朝露,一輩子只能是遙不可及的奢望。董翰林側躺在王惠文身邊,以手支頭靜靜看著她:“惠文,你知道嗎?你真的是漂亮極了。”說著董翰林伸出手撫上王惠文的臉,手指輕輕勾畫著她的五官:“額頭是象牙色飽滿圓潤,發(fā)際線上面有一個小小的美人尖。眉山似黛,鼻子高挺,嘴唇豐潤?!?p> “特別是下唇中間有一道淺淺的紋路,笑起來的時候整個嘴唇像花瓣一樣誘人。下頜輪廓硬朗,讓臉型看起來有雕塑的質(zhì)感。”說著這些的時候董翰林始終都閉著眼睛,僅憑著指尖的描摹。慢慢的指尖的碰觸變成手背在皮膚上面的摩擦,最后是溫暖粗糙的掌心在面頰上游走。此刻董翰林不需要視覺,水魅的一顰一笑早就深深烙在心里面。
記憶之中的水魅就在自己身邊,每天早上睜開眼睛就能夠看見安睡在懷中的水魅,這真是上天的恩賜。王惠文沒有打斷沉浸在回憶世界里面的董翰林,她知道董翰林現(xiàn)在描繪的容顏背后是另外一個人的故事,或許還有另一個不屬于他的世界。但是至少現(xiàn)在王惠文選擇相信,董翰林珍惜的是自己。
手指在王惠文的唇邊流連許久不肯離去,王惠文的嘴角悄然噙起一朵媚然的笑顏,看準時機張嘴狠狠咬下去。董翰林萬萬沒有料到旖旎無限的柔情萬種,竟然在這種境地之下戛然而止。王惠文沒事人一般施施然要起來:“上次你咬我,這回還本錢,利息下次還?!?p> 董翰林向在一旁壞笑的王惠文撲過去:“好啊,才幾天就學會謀殺親夫,看來我需要給你一些教訓。”一時間兩人扭打在一起,原本的滿室春光被嬉笑打鬧取代。最終還是王惠文占上風,雙手制住董翰林把他壓在身下不能動彈。因為剛剛的爭斗,王惠文發(fā)絲凌亂,雙頰泛紅。氣息有些紊亂,嘴唇微張著,雙眼籠著一層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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