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答應(yīng)我，活著

　　　　留殊的身影只出現(xiàn)瞬間便消失。

　　連清漪扶著城樓半高的壁墻，神色恍惚。

　　片刻后，她低頭顫抖的盯著自己的雙手，巨大的恐慌與無助包裹住整顆心臟。一個念頭瘋狂叫囂：

　　她殺人了！殺了祁珉邵！殺了她的四弟！

　　不是的！不是的！

　　她不是有意的！她沒想過要?dú)⑵铉肷鄣?！她只是失手?p>　　對的！她只是失手。

　　連清漪如此強(qiáng)自鎮(zhèn)靜著，然而一抬頭，所有的鎮(zhèn)定與自我安慰都沒了作用。

　　連奐明站在不遠(yuǎn)處，用陌生的，甚至是懼怕的眼神看著她。

　　看到了，被他看到了。

　　如同被人當(dāng)頭棒喝，連清漪大腦一片空白的站在原地與連奐明對視，半晌，她才想起來要解釋。干澀的聲音語無倫次地道：“哥哥，我沒有，不是我，我沒想推他下去的，我只是想掙開他，哥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想的，我不是故意的……”

　　“別說了，”連奐明打斷她，眉頭緊擰，眼中全是失望之色：“清漪，我知道你大概不太喜歡祁連和珉邵，但從來沒有想到你下得了這樣的手，這些年……我從來沒看清過你嗎？你還是……趁祁連報(bào)復(fù)前走吧。我們以后，不用再相見了?！?p>　　連清漪瞬間臉色慘白！

　　她如同涸澤里缺水的魚，大口喘息著滑坐到地上，眼睜睜看著連奐明離開，喉嚨卻像被人扼住一般，發(fā)不出一絲聲音來阻止。冷涼的淚水無聲無息的流了滿臉，原來清泉一樣的眸子里盛滿了絕望的灰敗。

　　她跪坐在地上將臉埋入雙掌，啞聲低語：“我真的……沒想推他的……我只是想掙開他啊……哥哥……”如同一個被拋棄的無助的孩子，只能用蒼白無力的話乞求被留下。

　　“哥哥，我只是想掌控自己的命運(yùn)而已，只是為了能留在連家永遠(yuǎn)陪你……為什么……為什么不相信我……”

　　低泣的喃語聲被晚風(fēng)送進(jìn)似乎有著硝煙彌漫的空氣里，漸漸散盡。厚重陰云下掩藏著的巨獸發(fā)出不斷的低吼，像是要破空而出?！按汤病币宦?，紫紅色的電光橫亙整個天空，像陰云被撕開了一條裂縫，但轉(zhuǎn)瞬即逝。瓢潑大雨來的聲勢浩大，瞬間就形成了滔天雨幕。

　　巍峨城墻外，濃郁的靈氣形成淡薄的霧氣繚繞在留殊周圍，瘋狂涌入祁珉邵體內(nèi)，卻如泥牛入海，溫?zé)岬难涸谒硐戮鄢梢粸┭?，被突如其來的大雨沖得四散而開。

　　祁珉邵看著留殊血紅中隱隱透著瘋狂的雙眼，原本漸近灰暗的瞳孔又聚起光，他張合一下嘴唇，大口的鮮血從口中溢出，模糊微弱的聲音伴隨著血液的“咕嚕”聲，在聲勢浩大的雨幕中低不可聞。

　　祁珉邵道：“小恕……別……”

　　從他口中漫出的鮮血染的留殊雙眸猩紅一片：“你閉嘴！閉嘴！”

　　“沒事的……你……答應(yīng)……哥哥……活著……一定……活著……”

　　祁珉邵無力的握著留殊的手腕，每說一個字鮮血大團(tuán)大團(tuán)嘔出：“小恕，聽哥哥說……不管如何……一定好好活著……答應(yīng)……答應(yīng)我……”他望著留殊，眼中光彩似即將要熄滅的燭火，卻滿是執(zhí)拗與哀求。

　　留殊只覺眼前模糊不清，淚水混著雨水流了滿臉，她點(diǎn)頭：“答應(yīng)你！我答應(yīng)你！你別說話了！別說了！”

　　祁珉邵像終于松了口氣，口中反而不再有大口的鮮血嘔出，他道：“小恕……別哭……也許，下輩子還會見到哥哥，也說不定啊……”他眼中的光彩寂滅，雙眼半闔。

　　留殊維持著半抱住祁珉邵的姿態(tài)，慢慢俯下身，低低叫到：“哥哥……”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嗓音沙啞干澀，摻雜著濃重的痛苦與殺意，靈氣肆意翻攪，暗沉的天空紫電破空，“刺啦”一聲，幾乎要落到留殊身上。她悶哼一聲，血絲順著嘴角溢出，眼中濃墨翻涌。

　　系統(tǒng)尖銳的提示聲瘋狂叫囂：“警告！警告！警告！宿主行為違背世界人物準(zhǔn)則！請立即停止！立即停止！”

　　留殊埋首半刻，靈力收斂，眼中濃黑淡去，黑白分明，只是無端端顯得十分森冷。

　　“你閉嘴！”

　　系統(tǒng)被一聲冷喝，尖銳的警告聲戛然而止，安靜無比。

　　留殊道：“現(xiàn)在算違反嗎？”

　　系統(tǒng)遲緩了一會才回答：“未造成實(shí)質(zhì)行為，天道未能追查成功，暫不屬違反行為?！?p>　　留殊直起身體，垂眸看著祁珉邵沾染了許多血跡的面龐，清俊溫暖如往昔……只是蒼白的失去顏色。

　　她眼中的情緒一點(diǎn)點(diǎn)沉淀收斂，藏至最深，層層壓抑。

　　她答應(yīng)了任務(wù)，其實(shí)也并沒有多想活，只不過她的理智向來先于感情，尤其是再沒人能讓她付出感情的情況下。

　　沒必要為個不值得的人棄命。她的理智如是判斷，她也就如此選擇。可僅僅由理智驅(qū)動的行為，是最為低廉無效不可持久的。

　　她不想活這事，祁珉邵看出來了。所以他一遍遍，執(zhí)拗的要她答應(yīng)他活下來，即便瀕死，也要強(qiáng)撐著一口氣等她答應(yīng)。

　　她垂著頭，低聲許諾：“哥哥，我會活下來的。我們也一定會再見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