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錦容掙脫開薛臨時的手,滿心疑惑:“您要紫穗做什么?”
薛臨時一本正經(jīng)的答道:“先前我打翻了你的紫穗,買來讓你消氣。”
“我若當(dāng)真生氣,你這遲來的紫穗也不頂什么用?!睂庡\容跟在薛臨時一路走走停停。
偶爾有女子像薛臨時仍手帕或是香囊的,都被薛臨時瞪得臉色發(fā)白。寧錦容想笑又不敢笑,憋的整張臉都扭曲了。
“哼!”薛臨時瞥見寧錦容這幅奇怪模樣,甩袖。
路過熱乎乎的包子的時候,寧錦容花五文錢買了兩個包子,捧在手里,鼓著腮幫子啃。腳上動作快上一些,追上薛臨時。
正當(dāng)寧錦容還想說些什么的時候,一個衣衫破舊的女人突然沖出來,跪在寧錦容的腳邊,“求小姐行行好吧,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快不行了,嗚嗚嗚……”
寧錦容被嚇得往后退了幾步,手一顫,包子已經(jīng)掉落在地上。那女人撿起身邊的包子,也不顧它不干不凈的,便塞進(jìn)嘴里,囫圇咀嚼兩口便吞咽了下去。
薛臨時拉過寧錦容,護(hù)在懷中。
寧錦容這才看清楚身前的人,是個窮困潦倒的婦女,她臉上被一塊一塊的灰塵遮住了原本的容貌,手上也是青紫一片,眼中的凄愴是那么的讓人難以忽視。她轉(zhuǎn)頭問:“昭京何時有這般落魄的乞兒了?”
即使善睞當(dāng)初被餓暈在寶來居門口,也不曾落魄到這般地步。
“你是何人?”薛臨時擋住寧錦容,問道。
那女人音兒都顫得厲害,“求公子行行好,奴家是旒城的人,因洪澇而逃難于此?!?p> 寧錦容與薛臨時對望一眼,她從薛臨時身后走出來,有些不可置信:“四月里已將賑款護(hù)送去了旒城,如今已過一個多月,怎么還會……?”
那女人聽到這話,嚎啕:“那些天殺的,賑災(zāi)的錢一層一層克扣下來,還能剩多少?病重的便一把火燒了,他們怕貪污暴露,竟封鎖了旒城。我男人拼死將我送了出來,一路上又死了好幾個人,我兒子……嗚嗚”
寧錦容冷眼:“你與我們說有什么用?這是朝廷的事。”
“奴家方才聽見了,聽見您身旁這位公子,自稱‘本王’,求您行行好?!眿D女泣不成聲,一路上的積蓄早已花光了,兒子也奄奄一息。還有旒城的父母,公婆還在受著煎熬,她實(shí)在是無計(jì)可施了。
“要管嗎?”薛臨時很是睿智的征求寧錦容的意見。
寧錦容笑得張揚(yáng),“管,為什么不管?有些事情,遲早要搞?!?p> 她扭頭看著地上的婦女,“你先起來,我且問你,與你一路的還有多少人?”
那婦女手忙腳亂地爬了起來,“與我一路的有二十七人,路途死了六人,還有二十一人。”
“你等我一會兒。”寧錦容留下這句話,便折道去不遠(yuǎn)處的包子鋪又買了許多包子,她抱了滿懷。
薛臨時接過三紙包的包子捧在手里,而寧錦容則是拿過兩個包子遞給婦女,婦女明顯有些局促,她看了看臟兮兮的手,又看了骯臟破舊的麻衣。寧錦容的手又向她伸了伸,“無事。”
婦女聞言,澀然一笑,接過熱乎乎的包子。“謝謝貴人,謝謝貴人?!?p> “帶我們?nèi)ツ銈兊淖√帯!睂庡\容說道,薛臨時還有護(hù)衛(wèi)暗藏在四處,即使這女人心懷不軌,也不怕什么。
那女人忙不迭的帶路。
一行人出了昭京,到城外一處破舊不堪的寺廟,蜘蛛網(wǎng)懸掛在墻角,還有一些難民使勁的咳著,嬰兒啼哭不止。
寧錦容不免唏噓,她遞去包子,“去分了吧。”
薛臨時也一并將手中的包子遞了過去,看見寧錦容皺著的黛眉,想來她心中也不是滋味,薛臨時長臂一伸,攬過寧錦容。“此事我會稟明皇兄的。”
寧錦容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留下兩塊銀子,“你們留著治病,置辦衣食住行,我們明日再來。”
婦女感激的收下,一些身子還好的年輕人也忙不迭向他們二人道謝。
薛臨時攬著寧錦容往外走,“出來?!?p> 一個綠衣綠帽的護(hù)衛(wèi)從天而降,“主子。”
“查,派人看護(hù)這里。”薛臨時看著魂不守舍的寧錦容,有些心疼。
寧錦容其實(shí)只是在回憶她的棄文,與上輩子發(fā)生的事。棄文已經(jīng)完結(jié)了,她基本上在里面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線索。她上輩子這時候應(yīng)該兩耳不聞窗外事,對外面的情況也只是略知一二。
旒城發(fā)生了洪災(zāi),以及貪官污吏,都是寧錦容的姐夫,寧錦言的丈夫遲晏一個飛黃騰達(dá)的一個契機(jī)。
這么一想,寧錦容也不覺得有多難過?;剡^神的她,第一件事就是從薛臨時的懷里出來?!巴鯛?,府中那么的人,您親自出來買紫穗?”
薛臨時輕咳一聲,看向別的方向?!坝H自去買,顯得誠意?!?p> 寧錦容戲謔:“那紫穗呢?”
薛臨時勾了勾嘴角,“不是被你買完了么?”
寧錦容不吭聲,兩人回?cái)z政王府的時候已是下午,猛然從府門外竄出個衣衫凌亂的女子。經(jīng)過上午一事,寧錦容此時很是鎮(zhèn)定,她快速后退幾步,看清來人是寧錦繡,面容猙獰,沒有半分閨秀的模樣。
“是你,是你,是你使了下作手段,要我身敗名裂,你好狠的心思!”寧錦繡越說,情緒越發(fā)激動,她豎起手指指著寧錦容。
寧錦容一臉的茫然,“我再狠有你狠?不惜食毒誣陷我,與江天奕勾結(jié)欲毀我清白,想下藥找人玷污我,你說,我說的哪一件你沒做過?”
看門的奴仆很是機(jī)靈的遏制住寧錦繡,寧錦繡掙扎著,扭曲著,本該柔弱的聲音此時格外的尖銳刺耳,“你都知曉,你還想抵賴你做過的事?!”
寧錦容無心與她費(fèi)口舌,索性將話講開,“我做過什么?不讓別人毀我清白,不讓別人玷污我,也是錯?寧錦繡,你也不過如此。”
寧錦容最后一句話仿佛是刺中了寧錦繡的神經(jīng),她尖銳的叫著,有些瘋癲?!鞍 ?,寧錦容,原來你一切都知道,怪不得,怪不得,那日晚上你是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
那日晚上,寧錦容說要讓寧錦繡替她一一嘗過佛家八苦的晚上,那個寧錦容面色詭異的晚上。
寧錦容淡然一笑,“是,寧錦繡,你將我當(dāng)做傻子,殊不知,在我眼中,你也是個傻子?!?p> 不知寧錦繡哪里來的力氣,掙脫了奴仆的鉗制,鋒利的指甲向?qū)庡\容的臉頰襲去。薛臨時抬起一腳,踢得寧錦繡在空中翻了個滾,又重重落在地上,滑胎后的她已經(jīng)奄奄一息。
寧錦容冷眼,進(jìn)了攝政王府。寧錦繡的孩子也許是無辜的,但寧錦容絕不會放虎歸山,寧錦繡的存在對寧錦言與聶氏都是極大的隱患。她堅(jiān)信,野火燒不盡,否則春風(fēng)吹又生。
“王爺,我乏了。”說完便走去北苑。
而薛臨時則是去整頓暗衛(wèi),讓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跑了出來,他們興許是不想要半年的銀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