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乞丐低頭琢磨了一番趙小玉方才吐出的兩個字,還是不解,便道:“趙公子,小生不才,方才那聲‘八八’何解?”
“哦,在你們這里就是后會有期的意思?!壁w小玉一邊丟給那乞丐一套衣衫,一邊往自己臉上抹了很多紅胭脂,兩邊臉蛋紅彤彤的,有些滑稽,但也不算丑陋。只是若是太過驚艷,那煙雨樓必定會混不進去,還是越普通越好。
那乞丐顫巍巍地提了那套男裝在手,“小生還是不穿的好?為了小生,也難為了趙公子,竟然放下男兒身份,扮那扮那……”
“青樓女子?”
趙小玉瞬即大笑,道:“常言道,職業(yè)不分貴賤!人人都為生活所迫,公子如今不一樣是個乞丐嗎?想必公子曾經(jīng)也是富家子弟,何以落到這等田地?”
那乞丐聞言竟答不上話,只嘆了口氣道:“小生的苦楚,當真是一言難盡!”
趙小玉揚揚眉頭,一臉不屑,心道:“反正我也不想知道,只要能拿回我的錢票票就萬事大吉!”她一邊描眉毛,一邊道:“別總是小生小生的稱呼了,公子知道我的名字,我還不知公子怎么稱呼?”
“我么?”
那乞丐聽趙小玉問他姓氏,眼中忽而又泛起一層潮氣,似乎勾起了傷心事,淡淡道:“小生姓關,上耳下子,稱關耳子?!?p> “關耳子?”趙小玉聞言,側著腦袋想了半天,一拍腦袋大叫:“關兒子,你是不是那關云長的兒子啊?”轉而一想,又道:“哦~不對不對,那是三國,離現(xiàn)在也有四五百年吧!你應該是關老爺?shù)暮蟠瑢Σ粚???p> 關耳子也不在意趙小玉的話,嘆了一口氣,喃喃道:“小生都不知自己是否還配那個姓氏?”
趙小玉大喜:“這回算是走運了,居然見到了關公的后代,改日一定拉了這關耳子上街找畫師畫上一副畫像,留個紀念,若是他日回到現(xiàn)代,也好拿著自己和這關云長后代的合影畫去叫賣,必定是能賣出天價的古董!”
她完全沉浸在了她難以抑制的“橫財夢”里……
晌午之后。
關耳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著眼前那化了夸張妝容的趙小玉,顫道:“你你……到底是姑娘還是男人?”
趙小玉換回了女兒身,雖化了那故作丑陋的紅妝,但也還是蓋不住那俏麗的臉,心情格外得好,嘻嘻笑道:“你不也是洗干凈了嗎?瞧瞧,多俊的公子哥!這要往那煙雨樓門前一站,還不被人當成凱子?”
“什么?”關耳子雖不解這眼前女子的擇詞,但再如何驚愕都不如初見這女子時的驚愕。他指了指趙小玉,有些支吾:“你……”
“我是說,人家會把你當成富家公子爺——別你呀我的,我本來就是女兒身!”趙小玉笑道。
“啊——”關耳子仔細打量了一番,又道:“難怪?難怪?”如此女子可謂天姿國色!可何以要隱瞞身份?
趙小玉微微一欠身,嬌媚頓現(xiàn)道:“小女子行走江湖多有不便,在姑姑面前,還望公子替小女子隱瞞?”
關耳子心下頓明,道:“難得姑娘為了我,甘愿入那煙花之地,小生真是無以為報!”不覺又想起那倩影,幾何時曾淚眼簾簾,“兩條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嘗”,任誰一個良家女子,都不愿落得那般田地!
趙小玉道:“嘿嘿,也沒什么的,你不是要向那李亞仙討債的么?”心里卻打著如意算盤:“等討到了,你一個激動,說不定分我一半,那不就有得報答了嗎?”
關耳子喃喃道:“其實,都分不清是究竟誰要欠誰多一點?”他們之間的干系,豈是區(qū)區(qū)一個“債”字能夠衡量的?
他兀自愁苦,根本沒有注意到,趙小玉把自己換下的衣服包在包裹里,還放上了好幾塊厚實的石頭。
日落后的煙雨樓,生意一向很好,畢竟是聲樂場所,這晚上是財氣正旺的時候。
老鴇抹了很多脂粉,看著身邊經(jīng)過的一個又一個姑娘從外面招攬著熟客,忽然眼睛瞄到一個衣著得體,風度翩翩的公子哥和一個臉畫得就如猴子屁股的青樓姑娘徑直從身邊經(jīng)過,向內走去。
“給老娘站住——”老鴇對那青樓女子的背影嚷道。
趙小玉兀自心中一驚,拋起手中的香巾遮了半張臉,不敢回頭看那老鴇,心道:“糟了——不會剛進門就被人識破了吧?”
她偷偷瞄了身旁的關耳子一眼,卻見他倒還鎮(zhèn)靜,伸出一根指頭,勾了她的下巴,道:“乖乖……入你暖閣等我,一會官爺我便來尋你啊!”
趙小玉不覺愣了愣,心道:“你娘的,這關耳子恁地不老實,看這模樣鐵定是經(jīng)常到這青樓來敗家的,難道以前還真是個公子哥?”臉上隨即便扭得露出風塵女子的職業(yè)微笑,道:“是了,官爺,可別讓奴家久等啊——”
她慶幸自己解脫了,把麻煩留給那關耳子,正扭著腰向樓上走去,忽聞“啪——”一聲,屁股上已經(jīng)挨了一下。
身后傳來那人爽朗的笑聲,趙小玉氣得咬牙切齒,卻不敢出聲,只得掩了臉,發(fā)出不以為意的癡笑,一扭一扭的走上樓去,心中兀自罵道:“你娘的,這關耳子,居然趁機占俺的大便宜,裝得倒真像,你以為你真是公子哥啊,若不是要找那李娃要我的錢票子,姑奶奶我今兒個定不饒你——”
那老鴇對著趙小玉背影罵道:“誰讓你化個妝都整得那么花里胡哨的……”正欲開罵,瞄見了衣著亮麗光鮮的關耳子,笑道:“也不怕得罪了這位官人——”瞬即滿臉堆笑地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