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lián)合軍隊的炮彈如同夏日里抬頭望向的天空中交織成黑霧一樣的蚊蟲。
奔跑時稍不留心便吸進鼻子,流進嘴巴,飛進眼皮。
炮彈火幕編織整個城墻,經(jīng)過時間沖洗的城墻早就斑駁,這場炮火轟炸過后又留下滿墻黑色印記。
城墻上被炮轟震得搖搖欲墜的士兵們俯身低頭,眼睛不時上翻盯著漆黑天空,生怕從天而落一枚炮彈將他們掀翻撕裂。
有個士兵,直挺挺的立正城垛旁,沒有找掩護,兩眼硬生生盯著下面的敵人。
旁邊的戰(zhàn)友用力拉扯他的軍裝,然而這士兵卻紋絲不動,兩只眼球沒有眨動,缺少了滋潤的眼球已經(jīng)干燥,本就缺乏睡眠的眼睛更加血紅。
呆滯的眼睛,僵硬而傻兮兮的笑容,讓他的戰(zhàn)友感到恐懼。
他的戰(zhàn)友看到克里像木樁一樣戳在原地,焦急的大聲對他說道:“克里,你瘋了嗎!還不趴下來!炮彈炸在旁邊你就直接變成碎塊了!”
然而克里仿佛被炮聲炸聾一樣,對戰(zhàn)友的拉扯和恐嚇無動于衷。
另一個士兵看著克里的舉止與神情,眼中流露出惋惜,這個士兵來了十年,聽說過這種情況。
他對拉扯克里的戰(zhàn)友說道:“不用管他了,他這些行為恐怕是因為過度緊張,恐懼形成。這就是失心瘋?!?p> 他的語氣帶著無可奈何之意,還有一絲惋惜??死飦淼杰婈犨€沒有一年,自然比不上老兵條子。雖然老兵們也沒有上過戰(zhàn)場,但無聊之時經(jīng)常浸染前輩們的奇談,因此親歷慘烈戰(zhàn)場也沒有太多的負擔。
那個戰(zhàn)士聽了他的解釋后,正欲說話,一枚炸彈突如其來,在他們所在的城垛下爆炸。
他們迅疾的趴在冰涼地面,趴下的瞬間,冰涼觸感從手尖傳至大腦,本來昏昏沉沉的士兵們馬上清醒過來。
幸虧這個炮彈沒有調(diào)整好角度,沒有越過這半人高的城垛,否則他們都將變成斷裂的人偶。
但是克里直愣愣的矗立在城垛后,先前催促克里隱蔽的士兵還在趴著,卻感到背部被軟綿綿的物體砸中。
他的心猛的跳動——克里,站在城垛后,莫非……
他顧不得隨時而至的炮彈,一個翻身,將背上柔軟的物體甩開,半蹲起來。
他看到身旁熟悉的灰黃色,簡樸的可以說是丑陋的軍裝后,馬上大叫起來,有傷感的成分,有驚訝的成分,但更多的是恐懼。
城垛沒有保護克里露著外面的身體,爆炸的強烈沖擊波,威力巨大的彈片直接把失心瘋的克里炸成商店賣的,給小孩們玩的木質(zhì)拼裝玩具。
這個殘骸,只剩下個淌血軀干,軀干千瘡百孔,這是彈片留下的,扎入血肉的彈片還在體表露著一角。掉落在地上的手臂臟兮兮的,剛才還在動彈的肢體瞬間脫離主人,成了一件物品。
旁邊的士兵們聽到戰(zhàn)友的驚叫,也緩慢起身??吹綕M地或血紅或花白的肉屑,液體后都沉寂下來。
身為士兵,日常的訓練早就讓他們心志不像常人一樣松垮,但溫圖爾庫軍隊,準確說是秀兒克帝國的軍隊,自上而下腐爛著。軍隊的訓練可以說除了王牌軍嚴苛遵守,其他的雜牌軍,城市軍隊都是靠打賞賄賂之類避開。
秀兒克帝國多年的安定早就讓士兵們習慣了沒有鮮血,沒有汗水相伴的日子。
這也是克里崩潰的原因,他平日的訓練翹掉的次數(shù)可以說是最多的。
但他們根本沒有多余的時間連傷感,聯(lián)合軍隊迫不及待的再洗發(fā)起炮轟。
這次攻勢較上次有增無減。
馬薩德唑著煙,自言自語道:“看了他們是等不及了,這么強烈的攻擊馬上就可以耗干他們的裝備儲存。不過守城軍恐怕連這一波攻勢都擋不住了?!?p> 馬薩德全神貫注的觀望戰(zhàn)場形勢,以至于他手中的煙只剩下個煙頭都沒有察覺到。
類似克里的慘劇在城墻各處上演,不過大部分人是被飛過城墻,越過城垛的炮彈炸死。
也有不少士兵失心瘋,失心瘋的癥狀表現(xiàn)不一,有的人同克里一樣,呆若木雞的站著,有的人則是精神亢奮,將手中的刀劍胡亂比劃。
正當馬薩德籌劃著何時逃離時,一個士兵跑到他所在的后方,行了個軍禮后說道:“大人,西斯坎兒先生派出了他府邸的護衛(wèi)隊前來助戰(zhàn),現(xiàn)在沒有獲得主事人的批準,在西城墻券門下待命?!?p> 馬薩德看到又來一個士兵后心里很少煩躁,他正謀劃著跑路,結(jié)果三番兩次有人來干擾他,再這樣下去恐怕他今夜要一直應付絡繹不絕的回報戰(zhàn)況的士兵。
不過聽到士兵匯報后,馬薩德來了興致。
他吸了口煙,想要聽這個士兵的匯報卻發(fā)現(xiàn)只剩下了煙頭,一陣掃興意味襲來。
馬薩德靠著棱堡墻壁,慵懶的說道:“西斯坎兒?是不是城內(nèi)的首富?”
“對!大人?!笔勘芸鞈?。但士兵心里卻十分鄙夷的想到:明明知道是誰還要裝模作樣的問一遍。當然他不敢表落露自己的想法,只敢在心中抹罵。
馬薩德可是城市騎士,這是溫圖爾庫市上到半截入土的老人,下到街頭喝著母親奶的小孩都知道的事情,他要是敢講出心中的想法,馬薩德只需要一根手指動喚下就能令他粉身碎骨。
“哦,今夜就是他的酒店失火,導致我們的人手離開城墻,看來他還是有點眼色知道幫助我們。”馬薩德吐出口中的煙霧——他又點燃了一根。
“那我們要不要他們參戰(zhàn)?大人?!?p> “他們來了多少人?”
“二百余人,都是裝備精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高手?!?p> “那求之不得,快把他們接上來,剛才DC區(qū)的炮擊損失了不少人手,把他們派去DC區(qū)?!?p> 士兵有點為難,人家風塵仆仆趕來幫助他們,總督大人卻一個勁的仰在棱堡墻壁,享受的自顧自吸煙,總感覺有失風度。
士兵唯唯諾諾的說道:“大人,您不去接待他們嗎?畢竟這是西斯坎兒先生派來的心腹部隊,為了培養(yǎng)他們可是耗費了不少……”
“讓你去就去!長官都發(fā)話了你還在聒噪什么?”
馬薩德派去搜捕伊蓮娜的親衛(wèi)剛好趕來,看到這個士兵不停的煩擾馬薩德,氣得大聲斥責。
“是是是,大人?!边@士兵連連低頭,“我現(xiàn)在就接引他們?nèi)C區(qū),部署他們。”
馬薩德依舊一臉享受的唑著香煙,反正他去意已決,沒有了負擔,這些守城軍再如何慘烈也與他無干。
所有城墻上的人都在忙忙碌碌中接受將要來臨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