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澤宇目光灼灼盯著朱由榔,脫口而出道:“還望木兄賜教!”
朱由榔一字一句頓道:“放棄京師,遷都南京!”
“什么?”朱由榔的話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薛澤宇還未說什么,一旁的另外三人聞聽朱由榔的驚人言論,他們再也無法保持沉默,大驚失色道。
朱由榔說的好聽是遷都,說的難聽就是逃跑。
要知道自從明成祖朱棣在1421年遷都北平,并改北平為京師,兩百余年一直作為明王朝首都,又因靠近邊關(guān)重鎮(zhèn)山海關(guān),且又是天子所居住的地方,所以民間對此稱為“天子守國門“。即使當(dāng)初英宗皇帝被瓦剌俘虜,瓦剌大軍兵臨京師,也從未遷都。
張琦氣得滿臉漲紅,右手發(fā)顫指著朱由榔,憤憤道:“混賬話!三百年前我大明將士浴血百戰(zhàn),才定鼎于京師,如果因?yàn)殛J賊來了,便輕言放棄京師,如何對得起宗廟社稷?如何對得起京師百萬生靈?天子守國門,乃是大義之正?!?p> 朱由榔乃是大明郡王,雖說是微服,但吳繼嗣和趙子杰身為護(hù)衛(wèi)可不容他出言侮辱朱由榔,相視一眼,互相點(diǎn)點(diǎn)頭,兩人的想法一樣,從朱由榔身后移步上前,兩雙兇狠的眼神盯著張琦,他們知道自家郡王性子,所以并未動手,只是眼神警告了一下張琦。
吳繼嗣和趙子杰兩人都長得人高馬大,高大的身軀給人一種彪悍、勇猛的感覺,隱隱散發(fā)殺氣。
張琦一介文弱書生,他直感覺一股無形壓力撲面而來,踉蹌后退了兩步,不禁咽下了一口口水,結(jié)結(jié)巴巴道:“你......你們想做什么?難道還要打人不成?”
朱由榔斜眼瞥了一眼兩人,道:“退下!”
“是!”二人立刻停住腳步,緩緩?fù)讼?,重新回到朱由榔身后?p> 見到兇神惡煞的兩人被朱由榔喝退,張琦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定定心神,想起剛才的失態(tài),惱羞成怒道:“怎么?木兄被在下說得啞口無言,竟然要讓下人來出頭嗎?”
薛澤宇觀吳繼嗣和趙子杰二人行事舉止都不像普通護(hù)衛(wèi),看起來眼前這個木郎的身份也不簡單,他不想好友與朱由榔起沖突,插嘴道:“木兄真是語出驚人!想我大明無漢之和親,無唐之結(jié)盟,無宋之納歲薄幣,亦無兄弟敵國之禮。遷都對于朝廷而言,意味著奇恥大辱,滿朝文武又如何會同意。況且遷都可不是一件小事,說起來容易,一旦遷都,北方百姓必定人心惶惶,他們怎么辦?難道要棄之不顧?”
朱由榔對這番話不以為然,明朝的確有過輝煌,沉湎于過去,于現(xiàn)在有何益。明朝末年士大夫風(fēng)氣崩壞,樂于說空話,他們在乎的事自己的身家性命,眼里哪里有百姓,哪有國家榮辱。崇禎皇帝最終迫于文官壓力屈從了,做到了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墒钱?dāng)初言辭激烈反對南遷的文官有多少人見風(fēng)使舵,李自成一進(jìn)京師,便屈膝投降,簡直無恥之尤。
朱由榔斥道:“迂腐!如今敵我力量懸殊,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取死之道罷了。大明的存亡豈是兒戲,僅僅因?yàn)槊孀颖銓⒁粐参V糜陔U(xiǎn)地,一旦皇上和文武百官陷落京師,如之奈何?
漢高祖當(dāng)年被匈奴兵圍白登山七天七夜,奉匈奴金銀,與匈奴和親,忍辱負(fù)重,集三代之力,最終漢武帝北逐匈奴,打得匈奴狼狽逃竄。唐太宗被迫與突厥簽訂渭水之盟,將唐朝國庫搬空給予突厥,后一雪前恥,滅突厥,終成一代天可汗。為大明計(jì),為百姓計(jì),一時忍辱負(fù)重又算什么?!?p> 朱由榔的話太離經(jīng)叛道,與他所學(xué)完全相悖,薛澤宇一時怔在座位上,越加深思,越加佩服朱由榔的見解,半晌才道:“木兄一番話猶如醍醐灌頂,可惜朝堂大臣未必會這樣想,遷都之事,難,難!”
“哼!”張琦見薛澤宇相信了朱由榔的胡話,忍不住譏諷道:“強(qiáng)詞奪理,不過是為自己貪生怕死找借口罷了。”
一旁的劉進(jìn)看出張琦心態(tài)不對,有意針對朱由榔,勸道:“張兄,今日我們齊聚于此,各抒己見,無非是為了找尋挽救大明之路,何必攻訐他人。”
徐道君靜下心來,細(xì)細(xì)品味朱由榔的見解,越發(fā)覺得朱由榔是個非常之人,道:“木兄的言論的確有些駭人聽聞,但不可不說未雨綢繆。”
張琦見三個好友都像被朱由榔灌了迷魂湯似的,一甩手,氣道:“好,都是我的不對,你們繼續(xù)各抒己見好了,小弟這就告辭?!闭f完,便轉(zhuǎn)身就要離去。
薛澤宇見狀急忙起身,伸手拽住張琦衣袖,想要阻止張琦離開,不等他開口。張琦憤憤一揮手拍開,頭也回大步離去。
“哎!”薛澤宇向朱由榔賠禮道:“木兄勿怪,張琦脾氣有些差,多多包涵!”
朱由榔心道何止脾氣差,應(yīng)該是小肚雞腸,氣量狹小之輩,擺擺手道:“無妨,大家見解不同,吵吵鬧鬧很正常。”
四人重新落座,繼續(xù)剛才的話題。
徐道君憂慮道:“木兄,按你所說,如果要是我大明真到了非遷都不可的話,偏安南方,會不會重蹈南宋覆轍?”
朱由榔思索片刻,嘆了口氣,道:“未來之事誰又能說得準(zhǔn),今上自登極以來,宵衣旰食,事必躬親,為中興大明殫精竭慮,可謂難得的勤勉之君。倘若真的南遷,依托水師長江天險(xiǎn)北拒闖賊和韃子,休養(yǎng)生息,富國強(qiáng)兵,定能消滅賊寇。”
假設(shè)之事本來就是不一定的,也許歷史上崇禎南遷的話未必不能再續(xù)大明,也有可能改變不了明朝滅亡的下場,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薛澤宇剛要開口說話,樓梯口傳來一陣“噔噔”的腳步聲,只見一個身穿灰衣的小廝急匆匆直奔他們而來,見到薛澤宇,像是找到了救星,焦急道:“少爺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