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錘看著方從心從小長大，當(dāng)然清楚此丫頭古靈精怪，聽其語氣已明白其意，遂從懷里摸出一個錦袋，偷偷地塞了過去，小聲道:“此乃舅父托人從南朝東京汴梁皇宮里順出來的，徽宗皇帝老兒的私章，據(jù)聞質(zhì)料是西域藍山之金鋼石，徽宗親歷七七四十九日方刻成，整個天下就此一枚……”心知此丫頭不愛女紅偏愛舞文弄墨，此時奉上此物亦算是投其所好了，見方從心聽得兩眼發(fā)光，就要摸出來一觀，金大錘忙將其手按住，輕聲道:“寶物不可當(dāng)眾現(xiàn)眼，此寶貝就送汝了，舅父之事汝可要費費心了!”方從心向四周瞄了眼，迅速地將那錦囊塞入懷中，生怕金大錘生悔，于是樂呵呵地道:“此乃小事，心兒定當(dāng)辦得妥妥的，俺先進去了……”金大錘一愕，小事？方才不是說難辦嗎？這小丫頭，對舅父也使詐？!心痛那金鋼石私章幾息，正想著，方從心已大搖大擺進了倚翠院，而兩邊的侍衛(wèi)卻不阻攔，視若無睹，似乎真的與石子堅很熟？心里暗慶此回算押對寶了……
方從心知道對面坐著的以后有可能是自家的大伯爺，偶爾放肆還行，可不能沒了規(guī)矩，萬一其不同意，那事情不就泡湯了嗎？于是循規(guī)蹈矩裝模作樣一本正經(jīng)地坐著喝茶。赤鳳凰看得好奇了，這人還是方家的姑娘嗎？咋就與之前不一樣了，于是故意咳咳兩聲，方從心被嚇了一跳，手上的茶杯也“咣當(dāng)”一聲差得掉地上，臉皮竟然紅了!原來是心不在焉，赤鳳凰笑了笑道:“方姑娘駕臨不知有何事？”方從心一愣，喃喃道:“俺想知道子貴啥時候回來？!”赤鳳凰翻了一下白眼，子貴？這叫得太親熱了吧？于是不耐煩地道:“方才說了，還得過幾天，方姑娘咋回事，神不守舍的？!”方從心被涮得臉皮通紅，吱吱唔唔半天，赤鳳凰沒了耐性，干脆起身就走!方從心一見心里大急，叫道:“喂，石堡主，且慢!”說著跳起來一把將人扯住，這才是方從心嘛，赤鳳凰心想，“聽俺說，……俺也是受人之托……那個，俺從未求過人，這是首次……那個……”半天都說不出來，赤鳳凰也為其焦急，轉(zhuǎn)念一想，遂指指外面問道:“受門口那個之托？”方從心尷尬的放開手，笑了笑，點點頭。赤鳳凰又故意問道:“何事？”方從心忍得好辛苦了，一咬牙，道:“喇嘛!其府上有三個喇嘛!”赤鳳凰一愣，懷疑的神情道:“不可能吧？喇嘛藏其府上會說出來？!”方從心聽得知其已信了幾分，于是吁了口氣，道:“據(jù)金大錘所述，此喇嘛之中有一人乃其老相識，當(dāng)年在西域中原行走打過不少交道，雖然如此，但是交情卻不咋樣，昨日突然找上門來，礙于情面不得不收留在府中。今早聽聞堡主之事，才慌了神，于是找上門來，求堡主網(wǎng)開一面……”
赤鳳凰舉手止住方從心，對門外道:“連林，將郡馬爺請進來!”門外應(yīng)聲而去。方從心又道:“堡主……”赤鳳凰擺手，道:“俺心中有數(shù)，坐著!”方從心一滯，只好坐了回去。此時金大錘與兩子已匆匆進來，見得赤鳳凰就是一揖施禮，呵呵笑道:“許久未見石堡主，甚是掛念，方好今日有空，便尋上門來一解思念之愁……”此番話一出，聽得赤鳳凰直想翻白眼，像是訴情那般也不怕肉麻？!赤鳳凰實在受不了，馬上擺手制止，道:“郡馬爺客氣了，俺這小堡主何德何能讓郡馬爺記掛呢？!真折煞小弟了……”見金大錘又要開口，赤鳳凰怕其再肉麻，連忙開門見山地道:“不知郡馬爺?shù)情T造訪所為何事？”其實赤鳳凰對金大錘有所誤解，此時的人說話就是如此風(fēng)格，花花轎子眾人抬，聽聽就算了，不必在意。金大錘看看方從心，見其點點頭，遂佯裝著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道:“俺一時受人古惑，蒙蔽了雙眼，昨夜收留了昔日舊識的西域番僧加木措，今天醒來才得知，此賊竟是昨日謀害堡主之真兇，于是不敢有半點遲疑，趕緊過來向堡主坦承……”瞄了瞄赤鳳凰，見其面無表情，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講下去。
赤鳳凰笑了笑，道:“郡馬爺既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何不將番僧綁了押來這兒？”金大錘嚇得連忙搖頭兼擺手，緊張地道:“那可不敢，不敢……”赤鳳凰好奇了，又問道:“為何不敢？不是憑郡馬府百十個家丁也抓不住這三個番僧吧？!”金大錘尷尬的道:“那倒不是，只是此番僧有神秘之術(shù)可將信息傳千里之遙，若是俺動手不敢迅速，讓其傳信出去，俺郡馬府以后就麻煩不斷了，甚至?xí)粶缌碎T……”赤鳳凰有點不可思異，不信道:“有點夸張了吧？”金大錘見其不信，突然一拍胸脯，大聲道:“俺金大錘可對天發(fā)誓……”“好了，好了!”還沒講完，就被赤鳳凰打斷了，其心里明白，此年代對誓言是十分看重的，不會隨便發(fā)誓?！澳敲矗ゑR爺想咋樣？”金大錘隨即笑嘻嘻，俯身過去，放低聲音，與赤鳳凰密語一番，聽得赤鳳凰大皺眉頭，冷冷笑道:“好一個禍水東引，郡馬爺是脫了干系，但是俺呢……”金大錘微微一笑，道:“反正堡主已得罪了那些人，再得罪深一些也是一樣，又何必拉上俺呢？再說，俺也不會讓堡主白忙乎，不是？!金英!”二兒子金英立即應(yīng)聲，金大錘又道:“將車上的東西全搬下來!”金英金平兩人領(lǐng)命而去。
不一會，屋里的桌上，地上擺滿了東西，金大錘一樣一樣介紹過去，樣樣皆是真希之寶，遼東的東珠都有好幾顆，大小幾乎一樣，甚是難得。赤鳳凰看得眼花繚亂，心里估算了一下，就這些東西若帶到南朝汴梁去，怕至少值得上千兩黃金，心里已樂開花，但看著金大錘那副如數(shù)家珍的樣子，就有心為難一下，于是打斷其話道:“郡馬爺，俺看此事不好辦，這些東西還是拿回去吧!”金大錘剛說得興奮不已，此時一聽，頓時陰下面來，陰陰地道:“莫非堡主是嫌?xùn)|西少了不成？這些若拿到南朝去，最起碼值五百金!”赤鳳凰佯裝面有難色，道:“郡馬爺也說了，這些東西要到南朝才值錢，此去南朝山高路遠(yuǎn)，關(guān)卡繁多，能不能運過去還是個問題呢？!”金大錘聽得一滯，此乃實話，自家行商出身，豈能不明白，于是問道:“那堡主意思是？”赤鳳凰深深地看其一眼，道:“只要郡馬爺答應(yīng)入股通運車馬行，啥事都好辦!”金英不明白，問道:“啥叫入股？”赤鳳凰笑道:“俺將在車馬行投的錢分成十分，一分就是一股，郡馬爺只要買三股即可!當(dāng)然不管贏虧，都按此例分成。”金平又問:“那一股是多少錢？”赤鳳凰伸出一個手指，道:“一千兩白銀!”金英金平倒吸一口涼氣。金大錘卻不動聲色地問道:“幾時可回本？”赤鳳凰又伸出一個指頭，道:“若按俺的思路去經(jīng)營，順利的話，一年即可!”金英驚呼:“堡主是說車馬行一年可賺一萬兩白銀？!”赤鳳凰笑了笑，道:“錯，一萬兩是利，連各樣開支，應(yīng)該不少了兩萬兩!”金英驚得眼珠都快掉下來了，喃喃地道:“開支也要一萬兩啊!”金大錘雖然聽得心驚，卻沒有金英兄弟倆那么不堪，揮揮手止住其再往下說，自家接過話來，道:“堡主似乎過于樂觀了吧，俺卻不太看好那車馬行呢!”赤鳳凰呵呵一笑，道:“咱這些都是基于郡馬爺加入才算的，三千兩對郡馬爺來說還是沒啥壓力的，與其放在庫里長霉了，還不如放出來生錢!再說了，俺與方定坤可出的占大頭了，要虧了，俺們更慘，郡馬爺還怕俺們不用心經(jīng)營？”金大錘被其說中心事，老臉一紅，遂道:“既然如此，俺可要出一帳房在車馬行里監(jiān)帳的，若堡主同意，俺馬上起契畫押!”赤鳳凰哈哈大笑，道:“還是郡馬爺爽快，來人，拿契約!”
不一會，石連林幾人連契約和筆墨全一下端了上來，金大錘看得臉一綠，原來人家早有預(yù)謀，連契約都早擬好了!事已至此，金大錘已不敢反悔，只好認(rèn)真地看了兩遍契約，確認(rèn)無誤就畫上了押，一式三份，自家一分，石子堅拿了兩份，又分了一份給旁邊的方從心，道:“此契約一式三份，此份方姑娘拿回去給方師傅保管，以后若有啥爭執(zhí)，可憑契約到府衙過堂，可明白？”方從心會意地笑了笑，收起契約就走，臨走時還對金大錘道:“謝謝舅父了!”說完咯咯笑著跑了，金大錘一愕，方才明白又上了此丫頭的當(dāng)，氣得直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