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貴著實讓方定坤嚇了一跳,此時緊張地躲在雷廷廣身后,兩眼溜了一圈,已明白那瘋子竟是方如心老爹?瞬即有點心虛了,自家做了啥事自家心里有底。劉府尹見方定坤指著石子貴罵,不知啥回事,但卻一個面子都不給自家這個府尹,就有點惱火了,于是面一沉,大喝一聲道:“方鏢頭!本府在此由不得爾放肆!”方定坤一聽,才看到府尹大人豎在面前,愣了下,氣鼓鼓地哼了一聲,向劉權拱了拱手,便轉過頭去,算是施了禮。劉權見狀氣得臉皮脹紅,實是拿此等江湖人物無法,卻下不了面子,正待擺個官架子發(fā)作一番,卻被身后的雷廷廣扯了扯衫尾,只聽其小聲曰:“大事為重!”劉權一滯,實是拉不下臉來,冷哼一聲甩袖站一旁去。
雷廷廣看得臉皮抽了抽,此時要求人還死要面子?如此送來的機會都不利用,那真是傻瓜蛋一個了。雷廷廣見方如心進屋后的動作,就明白其口中有法子之人正是方定坤,于是上前兩步,道:“方老哥息怒,咱們劉府尹到來,著實事情緊急,需方老哥援援手,解救萬千百姓,使其渡過此危難……”方定坤冷哼一聲,道:“俺行走江湖的老粗,沒此能力,請劉大人另覓高人……”還沒講完,就被溫伯良攔住了。溫伯良此時已看得分明,方定坤口中的石小官人竟是石子貴,不是石子堅!遂心里又有了打算,小聲地對方定坤道:“老方,還想招婿此石小官人否?”方定坤實是氣不過,但在如此多人面前又不好發(fā)作,只好冷哼一聲。而挽著其手臂的方如心聽溫伯良一說,頓時將通紅的臉埋在方定坤臂彎里,搖了搖其手臂,嬌嗔地道:“爹爹!”方定坤一聽心都融化了,神情慢慢緩和。溫伯良見機,小聲道:“此事包在俺身上了,若此次能助劉大人一臂之力,就更容易了……”說著向方定坤眨眨眼,方定坤默默地點了下頭。
溫伯良好像此時才發(fā)現(xiàn)進來的眾人那般,向眾人拱了拱手,幾步來到劉權面前,道:“見過府尹大人,不知大人連夜趕來所為何事,小人與老方看看能否幫上點忙?”劉權方才當然不是真生氣,當官的總要擺點架子不是?如今對方愿低頭,自家當然愿意揭過此節(jié),畢竟外面還有成千上萬的人在受寒呢!于是,劉權嘆了口氣,佯裝悲天憫人的神情,道:“唉,日前突發(fā)瘟疫,致城南百姓受難,俺時常慽慽不安,夜不能眠,如今采用隔離措施,疫情亦得以竭止,奈何仍有萬千百姓無瓦遮頂,若是在如此寒冷的夜里露宿一宿,真不敢想像后果如何!”溫伯良一聽,竟是為百姓而來,于是又拍了一番劉府尹的馬屁,又扯了扯方定坤的衣服。方定坤轉過來,尷尬的笑了笑,向劉權拱手施禮道:“方才喝多兩杯,實是失禮,請府尹大人見諒!”劉權壓壓手,道:“不礙事,只求方老哥助大伙一臂之力!”方定坤一愣,問道:“府尹大人有何吩咐,盡管道來!小人必定盡力而為!”劉權又將眼前的難題述了一遍,方定坤亦搖搖頭,眾人一看傻了,一下又全盯著方如心看,心想此丫頭真會忽悠!方如心真為其父親著急,見其無計出,只好出面道:“可將城南容不下的百姓,遷至城東就近的若干宅院之中,必須都在附近,才便于監(jiān)管……”雷廷廣聽得冷哼一聲,將方如心的話打斷,冷冷地道:“此時城南已人手不足,哪來那么多兵丁去監(jiān)管?”方如心卻一點面子都不知雷廷廣,冷笑道:“真是人頭豬腦!如此多的人都不會利用!”雷廷廣氣得只嘣出一字:“汝!……”方如心看亦不看雷廷廣,對劉權道:“只要劉府尹點頭同意,由俺爹爹出面,憑其在城南的幾分面子,號召千余人,甘做護衛(wèi)巡查絕對不是問題……”“好了,別胡說!”方定坤聽得大驚,趕緊打斷方如心的話,一手將其扯到身后,隨便就能聚千余眾,那是官家的大忌!原來此方定坤開了間乾坤武館,收徒授武,經常幫人走鏢,對外自稱鏢頭,領著一幫門人徒弟走南闖北,自然結交各色人等就有很多,由于方定坤豪邁,江湖道上朋友賞面的多,故讓其保鏢的人絡繹不絕,而方定坤有個怪脾氣,方圓三百里內的鏢不走,具體啥原因,其是密而不宣,連兩親兒子亦不知道。方定坤正要出聲圓過此話,那邊石子貴卻突然發(fā)話道:“好,就依此辦,劉府尹就與方……方鏢頭好好協(xié)調此事,趕緊落實,俺回去向石堡主稟報就好!”說完掉頭就走,并不理會眾人詫異的表情,石子貴著實不想與方定坤對的太久,心里慌得很,見事情已有著落,當然迅速撇人了!方如心喂了聲,想跟著去,卻被方定坤一手拉住,動彈不得。溫伯良將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已十分透切,于是向方定坤眨眨眼,往外面指了指,便追著石子貴出去,一路高呼,“石小官人等等,天黑慢點走,別摔著了……”屋里眾人聽得臉皮直抽,均感此人拍馬屁亦做的太出臉了。
劉府尹找到上門,若方定坤仍拒絕,那以后亦不用在南京城里混了,本來此事對方定坤亦不是難事,若此事成了,溫伯良那兒再加把勁,解決了方如心的終生大事,亦算是完成了一件心事,看看此時方如心那模樣,知道已生外心,留不得多久了。想通此節(jié),方定坤再次向劉府尹道歉,劉權亦想盡快解決眼前之事,沒時間不計較,于是幾人一番商議,定出了個詳細的方案,進行了各人的分工后,幾人迅速分頭行事。
石子貴好不容易甩開了溫伯良,剛回到屋里喝了杯水,就見得石連辛被人扶著進來,后面還跟著西門慶。石子貴連忙迎上去,將石連辛扶到椅子上坐好,看看其右臂被包扎著掛在脖子上,滿臉蒼白,一看就是失血過多,身體十分虛弱,幸虧精神還好。石子貴與石連辛聊了兩句,再看看西門慶,一臉疲憊,兩眼無神,嚇了一跳,問道:“大官人可見哪兒不舒服?”西門慶搖搖頭,白天為勸眾人吃湯藥,已說干了口水,再亦不想說話,癱坐在椅子上拿起石子貴的茶杯就喝。石子貴尷尬的笑了笑,似乎自家最清閑了。好一會,西門慶似回過魂來,嘆了口氣,道:“娘的,累死老子了,那個……子貴兄弟,俺看連辛還是送回堡主那邊妥當一點,此地人多,若有個萬一就難辦了!”石連辛嘴喃喃道:“這個不好,哪能讓堡主為俺著心……”石子貴搖搖手,問西門慶道:“連辛傷勢如何?”西門慶翻了一白眼,道:“箭頭已拔出,只是傷口過長,流血過多,若不發(fā)熱,明日應該沒事了!”石子貴點點頭,對石連辛道:“連辛也不要逞強了,就依大官人了,日后還要許多事依靠汝呢!”石連辛還想講話,石子貴卻喚來兩人,正是樂虎山父子,囑咐其領人送石連辛回了倚翠院。
知道了是啥病毒后,西門慶搜腸刮肚終于調配出湯藥,疫情已基本控制住,喝過湯藥的基本上不會染上瘟疫,但是染了病的只是控制住不惡化,卻治愈不了,西門慶無奈地搖搖頭,趕緊回來休息一下,否則連自家都會垮掉。石子貴將石連辛送走回來,看見西門慶已癱坐在椅子上呼呼大睡,嘆了口氣,進去房中抱了床被子出來為其蓋上。方定坤那邊亦行動迅速,不到一個時辰就組織了一個千人隊,又分成兩個五百隊,有條不紊地將外面的百姓全都遷移到城東鐘大戶及王百萬宅里,此兩處早就在流民騷亂時人走宅空了,主人家是生死不知,正好用上。待一切忙完,已快三更,方定坤吩咐兩兒子,每人領一個五百隊輪流值守巡邏,便匆匆趕了回那個臨時的家,兩個兒子經常隨方定坤出去厲練,甚是放心,此時最擔心的是家里那個小女兒,怕其趁自家不在,又去找石子貴,若釀成壞事就難以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