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頭爬到門樓上,看見城門前被裝滿柴草的板車圍個結(jié)實,里外圍了三層,而在車后面人頭涌涌,無法估算出有多少人,但絕對比自家這三百余人得多出好幾倍,這都不算啥,主要是這些人還齊喊著號子:“西涼兵滾出南京城……”口號整齊劃一,背后肯定有人指揮。狼頭聽得臉色鐵青,心漸漸往下沉,臉皮抽了幾下,狠狠地道:“弓殺!”后面親兵領(lǐng)命,立即向前兩步,從腰間取出一牛角吹了一下,再向前揮了揮手中的黑旗。城門下就有人暴喝:“張弓!”百余弓手便將弓引滿,隨著一聲“放”,百余支箭同時拋射出去。
一陣亂箭將跟在板車后面的流民射得抱頭亂竄,羅標(biāo)大驚,伏下身躲在柴草車下,同時大叫:“快伏車下,快伏車下……”黃大嘴,樂虎山等領(lǐng)著各自的隊伍紛紛躲避。箭過三輪,狼頭讓人停止射箭,只有第一輪趁其不備殺傷了幾十人,后面兩次基本上都是射空,而板車反而更進了幾步。狼頭的臉都快陰出了水,看著步步逼進的板車,暴喝一聲道:“殺出去!”傳令兵即刻去傳令。西涼兵剛將自家設(shè)置在最外面那排木騾子挪開一個口子,板車已推了過來,與木騾子相抵就停下,那口子一下又被堵住了。西涼兵挺著長槍就往板車縫隙里刺,推車的人慌忙扔下板車就往后面鉆,西涼兵正想挪開擋路的板車,卻突然聽見有人喊:“著火了……”
火是從北面上風(fēng)那兒先著起來的,柴草估摸是用水潑濕了,燒得不是很爽利,黑煙特別濃厚。余下的柴草亦被一一點燃,北風(fēng)直卷著黑乎乎的濃煙直往城門洞里面灌,守在前面的西涼兵當(dāng)先受不了,扔下兵器,捂著口鼻咳嗽連連地往里跑,一時間全是“哐哐當(dāng)當(dāng)”兵器著地的聲響。狼頭看著黑煙鋪天蓋地的卷來,大吃一驚,忙令下面的西涼兵上城墻,顯然已是遲了,城門前已被濃煙籠罩著,西涼兵猶如在黑夜般啥亦看不見,眼睛被辣得張不開,口鼻呼吸不暢,像蒼蠅一樣到處亂竄,哪里還能找到上城墻的路?城門頭上的狼頭十余人亦被嗆得咳嗽連連,眼汁兒流個不停,狼頭等人連忙向北邊上風(fēng)的城墻跑。約莫小半個時辰,第一排的柴火已漸漸熄滅,煙亦開始消散,羅標(biāo)見城門那邊已無動靜,道:“黃大嘴領(lǐng)人上去占門樓,樂虎山占城門。”兩人得令便領(lǐng)著人迅速掩上前去。西涼兵已開始為之前的輕視付出代價,狼頭遠遠看著城門前的地面上到處都躺滿了人,皆是一動不動,心里憤怒不已,見有人爬上城門樓,一拔樸刀便要上前拼殺,身邊兩親兵一見大勢已去,忙一左一右將其拖走。
“報!”石子貴見陽虎雖然是粗氣直喘,但是滿臉喜色,定然是好消息,遂微微一笑道:“咋樣?”陽虎應(yīng)道:“小官人果然神機妙算,羅標(biāo)用小官人計謀,不費一兵一卒便輕巧拿下城東兩門,西涼兵死傷殆盡,小官人妙計啊!”石子貴一聽心里樂開了花,點點頭,其實如此妙計是石子堅傳授的,本來是要來對付城防兵的,如今全都算在自家的頭上,也樂得承受,于是便呵呵一笑道:“如此堪好,傳羅標(biāo)按計劃行事?!标柣⒌昧畲掖叶???粗柣⒊鋈?,石子貴嘆了聲氣,喃喃自語:“石子堅啊,若汝死了,俺可挑不起這重擔(dān),要撂挑子的……”石子貴得知齊王府已被夷為平地,估摸石子堅已不在人世,但心里又沒底氣挑這么大的擔(dān)子,遂期望像從前那樣起死回生。正在愣神間,外面進來一個哈嘍,道:“小官人,羅馬兒在外面求見!”石子貴一愣,問道:“羅馬兒?”那哈嘍忙答道:“就是之前送了壇酒來那兩人……”石子貴哦了聲,吩咐著其進來。
人還沒進來,就聽著其呼喝聲:“走快點,別磨磨唧唧的……”接著又是一聲慘呼,石子貴聽得直皺眉頭。沒一會,先進來一個五花大綁的人,低垂著頭輕吟,跟著又進來兩人,正是之前那個小子羅馬兒和大塊頭。羅馬兒一扯手中的繩頭,輕喝一聲道:“站著!”前面那人便乖乖地垂頭站著不動,石子貴正看得訝異,羅馬兒卻快走兩步來到面前,當(dāng)先發(fā)話道:“小官人,終于不負所托,俺著人綁來了……”石子貴一愣,問道:“綁啥人?”羅馬兒一愕,有點急了道:“大王子啊,汝讓俺們回去綁來的……”石子貴傻了,之前是想讓羅馬兒知難而退,才出此主意,更何況石子堅才讓人知會,別攬這湯手的山芋……此兩人竟真的將人綁來了?如今外面打得七國那么亂,幾乎都為這王位之爭,將大王子收留在此,若讓人知道了,所有的矛頭立即指過來,那還得了?此時石子貴方想通石子堅為啥不讓其去綁人了,但一切都晚了,大王子聽得聲音熟悉,抬起頭來一看竟是石子貴,便大喊:“石子貴快救俺,不,子貴兄弟,快救救俺……”羅馬兒一掌便將耶律齊摑得轉(zhuǎn)了個圈,喝罵道:“石子貴是汝能叫的嗎?以為汝還是大王子啊?……”石子貴看得臉皮直抽,既然被認出就不好再躲避了,于是對羅馬兒喝了聲:“住手!”就上前將耶律齊拉了過來,邊為其解繩邊道:“大王子,對不住了,都是誤會,誤會……”石子貴將人安置在上座,回頭對羅馬兒道:“還不上來向大王子陪罪?”羅馬兒兩人看得臉都綠了,敢情人家是上賓,自家卻當(dāng)是囚徒,一路呼喝打罵……但是好漢不吃眼前虧,羅馬兒馬上嘻笑著臉迎上去,道:“都怪俺羅馬兒眼賤,看不見貴人,該打,該打……”說著就自掌嘴巴起來,耶律齊正要發(fā)話,石子貴就搶先道:“好了,去找些治傷藥來,為大王子敷一下。”耶律齊看了看石子貴,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樣,方才飄過來的眼神多了些陰狠,心想身在人家地盤上,形勢比人強,不得不低頭,此時見其發(fā)話,便不敢再講。石子貴亦趁此給了耶律齊一個下馬威,好讓其知道這兒是誰說了算,咱不是請了個祖宗回來供著的。
見羅馬兒兩人出去,石子貴佯裝著噓寒問暖的一番,將耶律齊這段時間的行蹤摸得一清二楚,最后,估摸耶律齊真被羅馬兒嚇著了,安撫一番便送到里間休息。石子貴出來坐下,吁了口氣,翻了個白眼,頭筋都開始疼了,看來這領(lǐng)頭的真不好做,石子堅若回不來,是不是該想想退路了,可是還輪不到想這個,門外又有人進來了,正是矮胖子徐海,見著石子貴便拱手道:“小官人,城南兩門已盡在掌握中……”石子貴聽其語氣不對,問道:“咋了?”徐海臉皮抽了抽,尷尬地道:“城南雖然拿下,但是咱們死傷了很多弟兄……”石子貴聽完徐海所述,心里暗罵,這個大光頭真沒用,先是失了城西兩門,本想讓其將功贖罪,特意讓其去攻順風(fēng)順?biāo)某悄?,竟不聽囑咐,自作主張強攻城門?“誰出的主意?”徐海見問,吱吱唔唔不想講,見石子貴一瞪眼,知道瞞不了答道:“大暴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