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魁仔細聽了聽,向片韋揚揚下巴,片韋點下頭,從另外一個方向摸了出去,而馬魁幾人仍在說說笑笑。半盞茶功夫,東南方向響起吵雜聲,片韋挾著一個小娃兒走出來,正在烤火取暖那娃兒見得,大吃一驚叫道:“冬娃兒,唉唷……”還沒說完,冬娃兒便被片韋扔在其身上,兩娃瞬間滾成一堆。
兩娃好不容易爬起,卻看見坐在那邊的大塊頭正笑瞇瞇地看著自家,被看得心底寒氣直冒,不自覺地向后退,一下又撞到片韋的懷里,被其推了回來。馬魅收回目光,悠悠地問道:“小娃兒,不想講些啥嗎?”那夏娃兒搶先答道:“俺兄弟倆約好在這里玩?!倍迌浩疵c頭稱是,馬魁“哦”了聲,又問道:“是嗎?那這兒叫啥地方?”兩娃兒一滯吱吱唔唔半天答不上來,馬魁突然冷哼一聲,暴喝道:“小小年紀竟也撒謊,長大還了得?片韋,將其都扔井里去,好為民除害!”片韋聽得馬上拉著兩人便往水井那邊拖,兩娃兒使出吃奶的勁亦爭扎不脫,眼看就要到井口,兩娃兒亦不求饒。
雷廷廣正欲發(fā)話,馬魁向其打了個眼神,遂不再講話,只是靜靜觀看。眼看冬娃兒已被片韋抱起挪到井口上,突然在后院西北角發(fā)話道:“那里的英雄好漢,只會在此欺負小娃兒,也不害羞?”眾人尋聲看過去,只見一年輕女子站在那邊墻頭上,氣勢甚是不凡。馬魅呵呵一笑,向片韋招了招手,片韋即放了兩娃兒,兩娃兒立即撒腿就跑向那女子。馬魁亦不在意,向那邊拱拱手,道:“俺不出此下策,只怕這位姑娘也不會現(xiàn)身,俺只想知道,爾等為啥要跟著俺們!”凌飛燕嫣然一笑,悠悠道:“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為啥就說俺們跟著爾等?!本姑娘還有事,就不奉陪了……”馬魁突然站起身來,呵呵一笑道:“這事不說個清楚,怎好就走呢?”凌飛燕冷哼一聲,道:“本姑娘要走,在此南京城怕沒幾個能攔得住!”馬魁點點頭,卻指了指墻下兩個娃兒,冷冷道:“俺是攔不住,只是那兩個娃兒能走得了嗎?”凌飛燕聽得一氣,有點激動地道:“卑鄙!竟敢拿小娃兒來要挾……誰?!”說著突然凌空而起,在虛空中連踩幾步,躍上旁邊倒塌的屋脊上,向廟外一看,便道:“朋友,既然來了就出來見個面吧?!”此時凌飛燕不怕事多,正想借事脫身。在場眾人皆為其輕身功夫所震驚,就連自恃身如靈貓的片韋亦看得臉色大變,自覺在此人手下斷無逃脫的機會,或許只有石子堅身邊那人才能與其一拼。
眾人聽得廟外突然有人哈哈一笑,便見著一個魁梧的身影翻過斷墻,來到面前,眾人見得竟是個大光頭,訝異不已。那人像是沒料到廟里如此多人,突然愣住,向眾人拱拱手道:“在下閆來風(fēng),奉令來迎馬魁兄弟,不知哪位是主兒?”馬魁哈哈一笑,道:“正是在下,這位大兄弟,俺們似乎在哪見過?不知汝家主人是哪位?”馬魁說著擺手止住正要講話的片韋,大光頭撓撓頭,似乎想不起在哪見過,好半晌才道:“小弟向來記性不咋的,想不起哪見過馬哥哥,但石堡主千叮萬囑要讓俺領(lǐng)馬哥哥去相見,咱就走吧?……”馬魁顯然還記得在城東落腳時,此人隨在耶律大石身旁一起來挑事,難道如此快又隨了石子堅。
片韋見馬魁猶豫,連忙在旁邊道:“馬哥哥,大光頭便是齊王府中石子堅的管家,這個沒錯……”此話一出,不但馬魁一愣,雷廷廣等人聽得亦一愕,那個站在屋頂上本想借機偷偷溜走的凌飛燕更是直接跳了下來,走到大光頭身邊,喝道:“大光頭,別亂講話,齊王府被馬召南占了,石子堅縱是能活著,亦出不來吧?!”大光頭看看凌飛燕,長得確實漂亮,鼻子小巧,鵝蛋臉龐,兩條眉毛又細又彎,兩眼撲撲閃著精光,卻想不出長得如此精致的姑娘怎的就愛飛擔(dān)走壁。石子堅曾告誡過,越漂亮的姑娘越惹不得,于是笑了笑,道:“承蒙姑娘的關(guān)心,俺家堡主如今已不在齊王府,身心亦無恙?!绷栾w燕聽得先是一喜,后來又生氣,喃喃道:“真是蒼天無眼,這流氓竟然沒死!……”大光頭似是沒聽清,問道:“姑娘講些啥?”凌飛燕臉稍稍一紅,連忙應(yīng)道:“沒啥,石子堅如今在哪兒?”大光頭呵呵一笑,心想這姑娘怕是被石子堅迷了,突然想起蕭鳳琴來,待自家還算不錯,于是不再理凌飛燕,看看馬魁,道:“馬哥哥不信俺?片韋那小子亦知道俺呀!”馬魁見片韋點點頭,于是道:“不是不信,俺之前見汝隨在耶律大石左右以為是其手下?”大光頭噢了聲拍拍頭,道:“俺記起來了,之前與耶律大石拼斗了一個多時辰方才落敗,竟是馬哥哥?!哈哈,那耶律大石亦是俺堡主的拜把兄弟!”馬魁一震,有點心驚,看來石子堅真是不可小覷,自家的事怕真要靠此人才行,想及至此,連忙向大光頭道歉。
之前雷廷廣本想搭話,奈何被凌飛燕搶了先,其實,當(dāng)凌飛燕輕易便躍上那屋脊時,雷廷廣就認出了凌飛燕。“身如飛燕輕,踏空可摘星”便是上京公子哥兒來形容凌飛燕身手了得,在上京是家聞戶曉出了名的。其實后面一句才是使那些公子哥兒垂涎的,“腰細柔如水,腿長弓步強”深喑此道的老手趨之若鶩,此時就連穩(wěn)重出名的雷廷廣都看得咽了幾次口水。好不容易,那邊出了空隙,雷廷廣便馬上向大光頭拱拱手,道:“在下雷廷廣,不知閆兄弟可否引見一下貴堡主?!”此時的雷廷廣亦顧不得有失面子,能否完好回去上京都難說,多次聽聞石子堅此人,此次竟然能從被圍得如鐵桶似的齊王府活著出來,那是啥樣的人?忽然來了興趣,反正沒想到啥出路,先去見見此人亦不妨。凌飛燕聽得雷廷廣的名字亦是一愕,此人亦是上京城有名之人,沒想到會在此見著,還是如此落泊。既然自家能認出人家,看來人家也認出了自家,雖然凌府與司馬府一直都有不和,但是此時人家不揭穿,自家亦當(dāng)不認得好了,呆會見機行事,離此人遠一點,其狡猾在上京是出了名的。
大光頭聽雷廷廣一問,不知如何是好,思討一會,正想拒絕,馬魁卻道:“俺看這老哥哥有誠心想認識石堡主,俺就在此替石堡主決定了,隨著一塊去?!闭f著拉起大光頭便走,沒走幾步,見凌飛燕亦隨在后面,便停下來道:“姑娘,可以走了,不必隨著俺……”凌飛燕哼了聲,道:“唉唷喂,這路又不是汝的,汝能走,俺就不能走?”馬魅脾氣亦好,只是臉皮抽了抽,不再說話,幾十年的經(jīng)歷使其明白,和女人爭執(zhí)毫無意義,于是在大光頭耳邊密語幾句,眾人便出了觀音廟。
凌飛燕帶著兩個娃兒不離大光頭的左右,一時問問大光頭,石子堅如何溜出來的,一時又問石子堅身邊那女人是誰?大光頭聽得直翻白眼,若被蕭鳳琴聽到說其是“女人”,不扒了汝的皮才怪。終于,大光頭受不了,直往馬魁與馬原中間鉆,才躲開了那“女人”的追問。凌飛燕見大光頭不肯就范,目光又轉(zhuǎn)向片韋,看得片韋頭皮發(fā)麻,直接認輸?shù)?“凌掌柜,別問俺,俺與其不熟,只是被其揍了兩頓而已……”凌飛燕一愣,有點不信道:“南京城除了俺,還有人能逮得住汝?”片韋聽得臉皮直抽,夸自家夸得如此出面的,長這么大還是首次聽見,于是尷尬地笑了笑道:“天外有天,人外……”這邊還沒講完,那邊大光頭插了句,道:“在俺堡主面前,片韋就如一只老鼠,逃不脫堡主的爪子……”片韋一瞪大光頭,憤憤地道:“汝才是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