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船上的所有人,都已經(jīng)不在年輕,有些已經(jīng)逐漸衰老,離死亡越來越近。
能在為數(shù)不多的日子里,還能再來一次天下會,對于那些衰老的人來說,死而無憾。
這條船上唯一的兩個年輕人,那便是徐豐與葉鈴,因為年輕,所以和那些大人物沒有共同語言。
每個人都在喝酒閑聊,只有他們兩個安靜的站在船頭看風景。
海風似乎小了一些,可卻更加寒冷,仿佛像是一道道寒冷而鋒利的劍鋒。
在這條船上,葉鈴只認得徐豐一人,所以心中有什么事,都只能對他訴說,她也只相信徐豐。
這是一條奇怪的船,當然船的模型并不奇怪,只是這船上有許多棺材。
夕陽最后的一絲余溫從徐豐臉上消失,天變得異?;璋担oL似乎更加陰寒。
徐豐像任何時候一樣平靜,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天很快就要黑了?!?p> 有眼睛的人都知道,這天色馬上就要黑了,但他說這話,一定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然后呢?”
葉鈴平靜的眨著眼睛,寒風將她手中的鈴鐺,吹的叮當響,她的臉色因為寒冷而變得生紅。
徐豐舔了舔脫皮的嘴唇,嘴唇瞬間感到一絲生疼:“天黑了就要進棺材?!?p> 葉鈴早已猜到,臉色依舊平靜,但她真的不想睡棺材。
她那明亮的眼睛在閃爍,徐豐看著她的眼睛:“其實我也不想睡棺材?!?p> 一個神秘的地方,總會有一些像李梅人那樣的神秘人,總會有一些奇怪的行為,就比如今夜要睡棺材。
葉鈴看著徐豐的眼睛,平靜而沉默。
徐豐繼續(xù)說:“但我們沒有任何選擇,這條船上的任何人都要睡棺材?!?p> 這是事實,任何人都能想到的事實。
船艙里的棺材是空著的,那么就一定是用來裝活人的。
天地間沒有任何顏色,只有死一般的黑。
船上的人們依舊在閑聊。
葉鈴看著天地間的黑暗,沒有一絲光,心中害怕:“徐豐!”
他一直在她身邊:“我在你身邊。”
從剛才的語氣中,徐豐聽出她內(nèi)心的害怕,但卻看不到她臉上任何反應(yīng),語氣溫和道:“拉著我的手?!?p> 在這條船上她只能相信徐豐,所以毫不猶豫的在黑暗中摸索,很快便抓住了一只溫暖的手,她的內(nèi)心也感到一些溫暖,他的手仿佛有一種魔力,能讓她害怕的內(nèi)心,變得不那么害怕。
徐豐這十六年來,第一次牽女孩子的手,不知為何,心中有些喜悅。
海風絲毫沒有停止,從清晨一直吹襲到現(xiàn)在。
“都進船艙。”
這句話蔓延整條船的每個角落,徐豐聽出這是李梅人的聲音。
船上瞬間安靜了下來,只能聽見海風吹襲船帆的聲音。
船艙瞬間散發(fā)出一絲光芒,借著微弱的光,人們開始陸續(xù)走進船艙。
徐豐看著人們走進船艙的身影,似乎忘了還牽著葉鈴的手。
葉鈴垂下頭,眼角的余光看著自己的手被他牽著,并不生氣,相反心中有些高興,這種感覺她自己都無法理解。
……
……
走進船艙的那一刻,徐豐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棺材,而是角落里的夜明珠,正是夜明珠的光芒照亮一切。
已經(jīng)有很多人睡在了棺材里,所以徐豐看到的人并不多。
不遠處,蘇清風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快些睡進棺材。
李梅人看著徐豐:“棺材不夠?!?p> 徐豐看著這些烏黑的棺材:“你的意思是我們兩個沒有棺材睡?”
他現(xiàn)在忽然明白,蘇清風為什么示意自己快些睡進棺材。
“不是。”
徐豐看了一眼葉鈴,然后看向李梅人道:“只剩一副棺材?”
“是的。”
徐豐臉色變得非常認真:“不睡棺材真的會死嗎?”
“是的?!?p> 他不想死,葉鈴也不想死。
兩人相對看了一眼,徐豐繼續(xù)看向李梅人:“最后一副棺材在哪?”
“跟我來。”
話音未落,李梅人便轉(zhuǎn)身離去。
此刻船艙里只剩下他們?nèi)齻€人,其余人都已經(jīng)睡在棺材里。
船艙里安靜的只有腳步聲。
最后一副空棺材在船艙的角落里,李梅人在棺材旁停下,徐豐兩人也跟著停下。
這里的所有棺材都是新的,還能聞到新鮮的木香。
“快些進棺材里面去。”
李梅人丟下這句話,便抬步離去,離開了船艙。
徐豐看著葉鈴,葉鈴看著徐豐,兩人的想法都是一樣的。
“一起睡!”
“一起睡!”
沒有人想死,他不想她死,她也不想他死。
徐豐推開棺蓋,本以為很輕松,居然沒想到這棺蓋會如此沉重,推得手有些發(fā)酸。
棺材里面的空間剛好只夠一個人的,兩人同時進去是不可能的。
“你先進去吧?!?p> 葉鈴看著徐豐,內(nèi)心有些害羞,要不是不進棺材會死,她無論如何也不會睡棺材。
“這棺蓋很重,還是你先進去,我后面進來把棺蓋蓋好。”
這里的所有棺材,都蓋好了棺蓋,徐豐猜想這棺蓋一定要蓋上,如果可以不蓋,那為何所有人都蓋上了?
“好吧!”
葉鈴看了徐豐一眼,輕巧的跨進了棺材里。
徐豐看著躺在棺材里的葉鈴:“我進來了?!?p> 葉鈴看著棺材外的少年,身體盡量往邊上靠。
徐豐很小心的進入棺材,深怕踩著了她,所以顯得有些緊張笨拙。
費了極大的力氣才將棺蓋蓋上,瞬間一片黑暗襲來。
沒有睡過棺材的人,永遠不知道睡棺材的滋味。
他和她在棺蓋蓋上的那一刻,仿佛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
這是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棺材里的空間本來很小,所以徐豐感到非常難受,他想壓著葉鈴,但又擔心把她壓疼了,所以兩只手一直撐著。
而且還是半撐著的狀態(tài),因為他的背已經(jīng)頂著棺蓋。
這真的很難受。
雖然棺材里黑暗的伸手不見五指,可葉鈴依舊能察覺到,這個少年現(xiàn)在都還顧忌著自己,不敢壓下來。
棺材里很安靜,只能聽到呼吸聲和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