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的邵野,就像剛入伍一樣。唯一不同的是,軍裝失去了原有的光澤,因歲月的流逝,而變得顏色稍淺。
老魏走進宿舍,對正在發(fā)呆的邵野說道:“毛小子,要退伍了,有點舍不得你們幾個走??!”
邵野抬起頭,通紅的眼圈仍有淚痕,他哽咽了一下,便笑著說:“老班長,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如果有機會我會來看你的。”
“是啊,老班長,我們走了,也會回來看你的!”舒向榮補充道。
邵野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一直都想著有一天,會回到老部隊來看看戰(zhàn)友。但是回到地方的他,因為種種原因,始終未能如愿。
正在幾人互訴衷腸的時候,“吱”的一聲門響,隨之而來的是指導員張棟的身影。
張棟手里拿著一枚優(yōu)秀士兵的獎章,以及一個寫有他親筆簽名的筆記本,走到邵野身邊說道:“邵野,這是你的了,連隊黨委決定授予你優(yōu)秀士兵稱號?!?p> 邵野聽到這里,似乎不太相信這枚獎章會屬于自己。
看到邵野沒有去接獎章,張棟對著其他人一揮手,老魏等人會意的點了點頭,便相繼走出宿舍。
張棟坐在邵野的身邊,一只手放在邵野的肩上,一只手將筆記本和獎章,放在床頭的書桌上。親切地說道:“邵野,我知道你不想離開部隊,但是既然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你也不用胡思亂想了?!?p> “指導員,我……我既然選擇退伍就沒后悔過,但是獎章我不能接受?!?p> “為什么?這個我要聽聽?!?p> “指導員,你看啊,炊事班的這么多老兵,在連隊多年付出的都比我多,我這點小資歷,不配這個獎勵?!?p> “哈哈,好小子,這個你不用擔心,你們五個退伍的都有獎章,其他人等退伍的時候,只要不違法亂紀,都會受到表彰的?!?p> 邵野被張棟一番話,說得低下了頭。
其實優(yōu)秀士兵這枚獎章,在野戰(zhàn)師是一個季度一個,只會發(fā)給對連隊貢獻最大的士兵。
邵野之所以會得這個獎,或許是因為與豬同眠,感動了連隊主官吧。至于什么緣由,邵野至今也不得而知。
張棟繼續(xù)說道:“邵野,你還有什么愿望沒有完成?例如入黨?!?p> “指導員,部隊有規(guī)定,服役兩年不允許入黨???”
“傻小子,可以成為預備黨員??!”
“指導員,我現(xiàn)在思想還不成熟,入黨這個我不夠格?!?p> 張棟用手點了一下邵野的額頭,沒有再說什么,起身離去。
邵野追了出去,站在炊事班門口,對著張棟的身影敬了莊嚴的軍禮。
多年以后,當邵野入黨被拒時,才想到指導員的良苦用心,但悔之晚矣。
邵野返回的時候,幾個老兵,正在爭搶著翻看那本刻有指導員簽名的筆記本。那是一本很普通的筆記本,但是因為有了張棟的字體,而變得價值連城。
…………
時間總會在不經(jīng)意間流走,距離退伍只有三天的時候,邵野和舒向榮突然向連隊主官,提出了一個申請----再站一次崗。
聽到這個請求,任何領導都不會拒絕,刁楊更是喜出望外。
邵野背著鋼槍,站在哨位上,一動不動。舒向榮坐在崗亭里,這里摸摸,那里看看。
突然,舒向榮摸到了一個類似燈繩的東西,他拽了一下,感覺很好玩,又連拽了幾下,然后扭頭對邵野說道:“小子,這哨位上的東西,和我以前當兵時完全不同了,奇怪的東西太多了,這里居然還有根燈繩,但是沒有燈,你說奇怪不奇怪?!?p> 正在執(zhí)勤的邵野,聽到“燈繩”兩字的時候,沒有說話。但腦海中在思索著:“燈繩?怎么會有燈繩那?不會是警報器吧?”
想到這里的時候,邵野開口道:“舒班長,你惹禍了,那是警報……”
“啊……我的媽呀……那怎么辦那?我拉了好多下……”
“舒班長,現(xiàn)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昏死過去?!?p> 邵野實在想不出再好的辦法,來彌補舒向榮的過失了。
舒向榮一聽,頓時茅塞頓開,將鋼盔摘下,狠狠地將頭撞向崗亭的鐵棍上……
就在舒向榮倒地的瞬間,直屬隊全員攜槍,跑到門崗。
康定國也被警報聲驚擾,他走到崗亭這里,看了看地上的舒向榮,又看看子彈上膛的邵野。高聲問道:“哨兵,怎么回事?”
“報告營長同志,有人企圖闖進軍營,被舒向榮同志制止,但是舒向榮同志……”
“快,立即將受傷的送往師部醫(yī)院,留下一個排加強警戒?!?p> “哇……那是什么?”
“是流星,好多顆……”
“是新聞里說的,那個百年不遇的……”
除了康定國和邵野之外,所有的士兵,都望向了天空,觀看百年難遇的流星雨。夜空中的流星越來越多,引來了一陣整齊的贊嘆聲,劃破了夜的靜寂。掌聲此起彼伏,整個軍營陷入空前絕后的狂歡之中。新兵們都雙手合十許著愿,很虔誠的樣子。
邵野的謊言,挽救了戰(zhàn)友免受處罰。但是后來,他主動向指導員承認了錯誤。
舒向榮由于用力過猛,將額頭撞傷,在醫(yī)院住了三天,沒有趕上歡送大會。
康定國聽說后,沒有追究兩個退伍老兵的責任,相反他倒是很感激舒向榮的那一拉,正好替自己檢驗一下,直屬隊的機動能力,結果讓他很滿意。
至于被拉動的士兵,更是把這個當成美談,說百年一遇的流星到來時,退伍老兵拉警報通知他們。
…………
彩旗飄揚,鼓樂齊鳴。歡送儀式上,退伍老兵整齊列隊,胸佩紅花,在標兵的引領下走出營區(qū)。
邵野的胸前最為耀眼,一枚優(yōu)秀士兵的獎章,兩枚演習紀念章,還有一枚三等功獎章。
鑼鼓響起的時候,不管是現(xiàn)役,還是退伍的士兵們,這些曾經(jīng)一起流血揮汗的七尺男兒們,紛紛流下不舍的淚水。
康定國帶領所有將校,站在師部門口,望著滿載著退伍老兵的軍用卡車,緩緩駛離大門,舉起了準備已久的條幅“出軍營,海闊憑魚躍;進社會,天高任鳥飛?!?p>
不語星君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