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靈帝中平二年元月十六,上元節(jié)剛過。
神都洛陽,長樂宮德陽殿,鐘鼓齊鳴。
三公九卿、文武百官在大殿門口摘下佩劍,脫掉鞋履,魚貫而入進(jìn)到大殿,例行跪拜大禮,山呼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禮畢,文武大臣分列兩班,找各自的席位坐定。
御階之上,侍立御榻右側(cè)的中常侍張讓上前兩步,尖細(xì)的聲音喊道:
“陛下有旨,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張讓話音一落,大殿上的大將軍何進(jìn)跟司空袁逢、司徒袁隗暗中使了一下眼色,袁隗馬上站起來躬身趨步來到丹墀之上,手執(zhí)笏板跪下奏道:
“啟稟陛下,老臣有本要奏?!?p> 御階之上,斜仰在御榻上的漢靈帝眉頭一蹙,這幫大臣還真是沒有眼力,無精打采地說道:“奏~吧~”
司徒袁隗自然看得出天子面上的不悅,當(dāng)下俯首頓地,哭聲奏道:
“并非是老臣欲要攪擾陛下安寧,實乃茲事體大,事關(guān)我大漢四百年江山之氣數(shù),臣不敢不奏~”
漢靈帝心不在焉地聽著,暗中緋腹,這些個士人就會大驚小怪,弄這么多虛的作甚?一天天的就會攪擾勞煩于朕,真不知道養(yǎng)這群廢物有什么用?還不如宮內(nèi)的宦官呢,哪像阿父阿母這般體貼入微。
御階下,跪在丹墀上的袁逢此時涕泗橫流?!叭q冬月涼州北地、安定、金城、隴西四郡羌人舉事叛亂。后湟中義從胡北宮伯玉、李文侯公然叛變,殺害護(hù)羌校尉冷征,與叛亂羌人合兵一處。挾持金城名士涼州督軍從事邊允,涼州從事韓約以為匪首(邊允韓約,即邊章韓遂本名,后為漢朝通緝改名邊章韓遂。為了方便讀者閱讀,下文就用邊章韓遂了),攜其數(shù)萬之眾攻破金城郡,斬殺金城太守陳懿,圍涼州刺史左昌于冀縣,距三輔之地僅數(shù)尺之遙,西都長安危在旦夕啊~陛下!”
漢靈帝大驚失色,猛地從御榻上跳起。
“你…你是說涼州…涼州又有人…造…造反了?”不待丹墀上的袁隗回答,便如得了失心瘋般地在御階之上徘徊,口中念念有詞?!斑@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也不知是在問誰。
天子此等反應(yīng),讓一眾大臣無可奈何。跪坐于武官之列的司隸校尉袁紹見此甚為惱怒,暗中尋思,他日掌權(quán),定當(dāng)廢此昏君。
這時,旁邊的張讓穩(wěn)住了天子,扶著靈帝重新坐在御榻上。靈帝緊緊扯住張讓的衣袖不放,顫聲道:“讓父可有應(yīng)對之策?”
張讓欠身奏道:“陛下不必憂慮,此乃小事耳!想去歲黃巾賊寇聚眾數(shù)百萬,有席卷八州之勢,其結(jié)果如何?不也照樣被我大漢官軍橫掃一空,張角兄弟三賊授首,群賊遭戮殆盡么。今之涼州賊眾,將不過邊章、韓遂、北宮伯玉、李文侯四人,兵不過西涼羌胡蠻賊萬余人而已。二者相比,乃天差地壤之別,不足為懼。陛下可遣上將一員,二三人為之副,起三萬之兵,可一戰(zhàn)滅賊而定涼州。到其時,天下誰人可敢拂逆于陛下邪?”
張讓的話如數(shù)九寒冬之高陽,灑在漢靈帝冰冷孤寂的身體和心靈上,讓其渾身溫暖如春。緩過心神來的漢靈帝再次拉著張讓的手道:“讓父不愧為國之棟梁,朕有讓父,勝過滿朝文武。”其款款深情,溢于言表。
靈帝的話卻如一根根尖尖錐子深深地刺入滿朝文武百官心中。心在滴血,痛徹心扉。我等眾人為了你的江山嘔心瀝血,夙興夜寐。結(jié)果在你眼里還不如一個身缺體殘的閹貨阿諛奉承溜須拍馬之勞??v是一心忠于漢室的王允、馬日磾、楊彪等人也是滿腹怨言,心都涼透了,如被澆了一桶冰水般,凍成冰塊。
張讓見此甚為得意,爾等滿朝士族飽讀圣賢之書,卻不及爺們通文曉武,得陛下信賴。
滿殿大臣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張讓碎尸萬段,挫骨揚灰。生食其肉,渴飲其血。
大將軍何進(jìn)當(dāng)即出列,執(zhí)笏板站在丹墀上,欠身奏道:
“稟陛下,涼州賊寇雖不足為慮。然終究還是需要朝廷發(fā)兵剿滅。臣以為,當(dāng)即刻出兵十萬,討伐叛逆?!?p> 天子一聽,不以為意道:“既如此,大將軍派人前往西涼剿討賊寇吧。”
何進(jìn)正欲再言,卻見太尉張溫出班跪伏丹墀上,道:“啟稟陛下,臣以為方才大將軍此言差矣。自古以來冬日不言兵事,更何況剛過年關(guān),不宜勞師遠(yuǎn)征。老臣以為,此時當(dāng)命人守住蕭關(guān)、陳倉等關(guān)隘。待開春河水解凍,冰雪消融之后,方可派大軍遠(yuǎn)征,掃平?jīng)鲋葙\寇。”
天子聽后,覺得張溫說的也有道理,一時間難以決斷。便問張讓,“讓父以為此事該當(dāng)如何?”經(jīng)歷剛才的一幕,天子現(xiàn)在對張讓更加寵信了。
張讓挑釁地看了一眼何進(jìn),轉(zhuǎn)身對天子微笑道:“稟陛下,以奴婢之拙見,如今乃深冬之時,又值年關(guān)。此時出兵,太顯匆忙。宜當(dāng)開春,大軍進(jìn)發(fā),方顯天朝上國之氣象?!?p> 天子聞言,忙道:“讓父此言甚合朕意!
傳旨命陳倉,蕭關(guān)等地守將緊守關(guān)隘。討賊之事,開春再議。
退朝~”說完不待眾臣反應(yīng),便拂袖而去。
“陛下有旨~退朝!”張讓緊趕著喊了散朝,追著天子去了。
大將軍何進(jìn)見此,哼了一聲,一甩衣袖朝大殿外走去。
何進(jìn)回到大將軍府,隨手將桌上的花瓶打碎,又抬腳將桌子踹翻,一通發(fā)泄,嘶吼道:“張讓那閹貨欺人太甚,我不殺汝,某誓不為人!”
跟在何進(jìn)身后的袁紹勸解道:“大將軍暫息雷霆之怒。我等當(dāng)前之要,乃是涼州叛亂。以在下之見,此事天子還得靠著大將軍。等掃除涼州禍?zhǔn)?,我等可率大軍兵鑒天子,將宦官屠戮殆盡。”
“本初此言有理!可是派誰去平亂呢?”何進(jìn)聽了袁紹之言,怒色稍稍緩和。
袁紹不假思索地回道:“左車騎將軍皇甫嵩剿滅黃巾賊寇有功,此次也當(dāng)派他前往?!?p> …………
河?xùn)|郡太守府。
“主公,出大事了!”
李儒行色匆匆,快步走進(jìn)后院的校場。打斷了正在習(xí)練武藝的董卓及董璜華雄等人。
董卓將手中的武器樹立在地上。眼中閃過一抹精光,面上卻不動聲色地問道:“何事?”
“西涼邊章、韓遂二人隨羌人造反,聚數(shù)萬之眾,殺了護(hù)羌校尉冷征、金城太守陳懿。如今已占據(jù)金城、隴西、北地、安定四郡。”
董卓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朝李儒神秘地一笑:“文正,我們的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