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尋之認(rèn)真的尷尬，正準(zhǔn)備岔開，不妨小火苗神補(bǔ)刀，飛著撞到她胸前，“就是這里的肉，噬靈，你傻了吧?！?p> 噬靈的目光一下去，陸尋之整個人都不好了。
轉(zhuǎn)身！
這一轉(zhuǎn)身，視線不經(jīng)意地掃到不遠(yuǎn)的一墻茂盛的花草下，一叢花葉正在瑟瑟發(fā)抖。
陸尋之徑直走過去撥開花叢一看，躲在里頭的是趕著回來通風(fēng)報信的那位。他剛才一直躲在旁邊看，這會兒看見陸尋之，眼神發(fā)直，癱坐在草里，嘴里只會念叨妖女妖女。
小火苗滴溜溜圍著他轉(zhuǎn)，“阿尋，他是不是傻掉啦？”
“殺了？”噬靈問。
“不必了?！标憣ぶ馈?p> 此刻再看他，什么意思都沒有了。只覺得可悲又可憐，可悲他一直都如螻蟻，卑躬屈膝，不過爾爾。要不是他剛才躲起來了，躲過了一劫，早一并被鄭業(yè)遠(yuǎn)咒成了灰。僥幸撿了一條命，又傻了，眼睛也壞了一只，也算可憐了。
再殺了他，實在沒必要。
陸尋之離開的路上，回望太呂宗，沒想到自己這一尋仇，竟讓太呂宗一門全沒了。雖不是自己殺的，可因為自己的原因，那些人才都死了。
陸尋之心里多少幾分的不忍。
可有時候，不得不承認(rèn)人各有命，就像那個傻子，他跟著鄭業(yè)遠(yuǎn)這么多年肯定沒少助紂為虐，可他呢，倒活下來了。其余人都死了，該死的，不該死的都沒了。
她與噬靈離去的太呂宗里走出來一個顫顫巍巍，背駝拄拐的老人，老人老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線。他慢慢挪著走到山門口，朝著陸尋之他們離開的方向站了久久。
直到晚風(fēng)起在暮色里，老人如木雕的身體終于再次移動，他走向太呂宗，直到經(jīng)過那角花草叢。
“妖女、打雷……妖女……”
那嘟嘟囔囔的碎碎念，令老人停下腳步，他很是艱難地轉(zhuǎn)了個身，瞇成縫的眼睛尋到花草里縮成一團(tuán)的影子，搖搖頭，半響道：“也沒別的人了，太呂宗這掌門就你來做吧?！?p> 老人蒼老的聲音，猶似風(fēng)中殘燭的嘆息。他離去的拐杖敲在地面，篤、篤、篤。拐杖頭上系著一顆用金絲線編織住的一顆眼珠，正滴溜溜在轉(zhuǎn)。
跪在鄭業(yè)遠(yuǎn)的墳前，陸尋之神色平和的用手撫過墓碑上新添刻的自己的名字。
“爹，女兒回來了，但也該走了。我把娘生前的那支簪子留給你了，你不會寂寞了。放心，我以后會?；貋斫o你報平安?！?p> 另一邊，小火苗主人的劍冢上，小火苗以精靈的人形靜靜地趴抱著劍冢，不言不語，也沒哭，特別的安靜。
陸尋之將它撿起來，放在手心里坐著，溫柔地擦去它臉上沾上的一顆泥土，輕輕安慰它道：“相信我，我答應(yīng)過你的事，一定會做到。別太難過，我們該走了。”
小火苗看著她，一雙大眼里頓時起了水，然后抱著陸尋之一根手指哇哇哇地大哭。
“好啦好啦，別哭了，哭多了就不可愛了。”陸尋之動了動被小火苗抱著的手指，撓撓她臉，逗逗她。
噬靈在她身后，目光一直只看著她。
陸尋之原本打算祭拜過陸正平后留下來過一晚的，但考慮到太呂宗滿門消失的事隔天就會沸沸揚(yáng)揚(yáng)，到時她一個服過易容丹的陌生面孔在本來就不大的鎮(zhèn)子里出現(xiàn)容易引上猜忌。雖然這件事確實和她有關(guān)，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陸尋之決定連夜離開。
稍晚點，夜色完全沉了下來，陸尋之和噬靈離開了端陽鎮(zhèn)。
一個時辰后，他們出現(xiàn)在臨鎮(zhèn)上。
看著客棧，望而興嘆，陸尋之身上倒是有一些從大呂宗帶出來能換錢的東西，卻沒有真金白銀。而且那些東西，這等小地方也換不了。
借宿不是不可以……
陸尋之扭頭，看向噬靈那沒有半點凡塵煙氣的臉蛋，再加上那一頭飄逸的白頭發(fā)。直催他，“變劍變劍，”這家伙也太扎眼了。
如果天氣暖，還能露宿，眼下入了深秋，夜晚太涼。她身上穿的又都還單薄，就等著到了大城鎮(zhèn)里換一身好點的裝備了。
噬靈配合的變了劍，陸尋之抓著它如愿在一家農(nóng)戶里借到了宿。
第二天早上，借宿的那家人里的婆婆敲陸尋之的房門，叫她一起喝口稀飯。半天沒人回應(yīng)，婆婆推開門，房間里早沒人了，老木桌上放著一個小瓷瓶，瓷瓶上有幾個小小的字。
婆婆拿著瓶子看了半天，叫兒子道：“壯子，你來瞅瞅這啥玩意兒?！?p> 她兒子幸而認(rèn)得幾個字。
“益氣丹?！?p> 出去打聽了一回來，高興得合不攏住嘴，“娘，好東西呀！您跟爹一人分著吃了，這益氣丹啊，是仙家的東西，您二老尋常人吃了能延年益壽。”
老太太高興，拉著兒子手說：“哎呀，造化啊，咱家昨晚收留了一個仙女?！?p> 她兒子附和著，“可不是！”
在這家人口里，陸尋之成了仙女。但在挨著的端陽鎮(zhèn)上，陸尋之是未知又可怕的“妖女”。
太呂宗一夜之間遭了妖女的屠殺，只剩下一個人，從今日起閉門謝客的消息很快傳開。聽到消息的門派，紛紛譴了人前去看望，一并打探妖女之事是怎么回事。
第一個來到太呂宗門外的是隔著太呂宗最近的，幾百里外一個叫瑞門的門派。也是個不多大的小門派，瑞門掌門親自到訪，見到了癡癡呆呆，包扎著一只眼睛的小弟子。
瑞門掌門替小弟子探看脈，診斷他只是驚嚇過度，將溫和的玄力灌入小弟子的靈臺，小弟子好像瞬間清醒了幾分?？煽此劬σ廊荒抗獯魷?p> 瑞門掌門撩袍在床邊坐下，正式問話道：“那妖女是怎么回事？你們太呂宗又如何招惹的她？”
小弟子磕磕巴巴的，話都講不連貫，答非所問。動作卻夸張，手舞足蹈的。“妖女……有寶貝，打雷啦。鏡子轉(zhuǎn)啊轉(zhuǎn)！”手一甩，差點掄了人家一巴掌。
人掌門連忙退避。
“還有劍，變成了人！”小弟子搓臉，哈哈大笑，“變成了人，嚇?biāo)牢伊??！?p> 然后再問他什么，比如妖女長什么樣，他搖頭，就會只會重復(fù)這幾句。
可對有心的人來說，這幾句已經(jīng)足夠讀出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