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回：硬碰硬
索爾茲回頭一看，驚詫地瞪大了雙眼：“羅什大哥，你……”
“索爾茲，我們沒有別的選擇了！”羅什微微閉上了雙眼，長吁了一口氣。
“不！我絕不投降！”索爾茲一把甩開羅什，后退了幾步，看著羅什，似乎不認(rèn)識對方了，喃喃道：“我是國王陛下親自冊封的子爵，是他親手用劍按著我的肩膀，問我是否愿意效忠于他。我捂著胸口對他發(fā)出誓言，永遠(yuǎn)不會背叛?！?p> “索爾茲！”羅什低喝。
“看在你兩次救過我的份上，我不阻止你，人各有志。但看在我五次救過你的份上，請你放我走。”索爾茲也低喝道。
“你走？你怎么走！”羅什厲聲問。
“那是我的事，我會領(lǐng)著我的人，向斷水城的方向沖。直到倒下！”索爾茲右手一舉，四百余名斷水城的戰(zhàn)士沉默著，嘩啦啦擁到了他的身邊。
“列錐形陣，隨我突擊！”索爾茲轉(zhuǎn)過身去，舉拳高呼。
“咻！”一聲銳響，一枝利箭射中了索爾茲。
近距離射出的重箭威力驚人，一箭便射透了索爾茲的胸膛。
索爾茲蹣跚著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十來步外，手持強(qiáng)弓，面無表情的羅什，嘴里發(fā)出含糊不清的咕嚕聲，大口大口地吐出血來。
“城主大人！”
“城主大人！”
斷水城的戰(zhàn)士們哭喊著撲向轟然倒地的索爾茲，但他們都沒有反抗。
“羅什城主果然是英雄豪杰，您的誠意，我會如實轉(zhuǎn)告世子殿下的?！蔽髀闲Ｅ九九镜毓恼?，掌聲在四周的一片死寂中顯得格外的刺耳。
“既然已決心要投入世子麾下，我自然不能允許有任何對世子和云中軍不利的事情發(fā)生。”羅什的聲音冷酷而肅殺。
……
“什么！下四城全部陷落！除斷水城主索爾茲殉國外，其他人都投降了云中軍！”勃斯大驚。
“是的，我們找到了一個在月崖城外被迫投敵，后來在混亂中逃出的斷水城的士兵，是他告訴我們這一切的?！憋L(fēng)塵仆仆的斥候大聲報告。
“現(xiàn)在，兩萬云中軍，加三千叛軍，已經(jīng)離這里只有三十里地了。”斥候補(bǔ)充道。
眾人沉默了。
勃斯回頭看了看身后那兩千來名背著奇怪武器，一臉不安，一看就都是戰(zhàn)場初哥的薇山軍，苦笑著搖了搖頭，對高歌說道：“高歌城主，我看我們還是撤回城里固守吧！”
兩千名剛洗腳上岸的農(nóng)民軍，加五座城共一千多名精銳，去和兩萬三千人的大軍在無遮無攔的大平原上對抗，用腳趾頭都想得出會是什么結(jié)果。
“絕對不行！”高歌斬釘截鐵道：“我們九連城都是小城，這樣的小城，阻攔不擅攻城的蠻人還行，但要抗衡像云中軍這樣擁有重型攻城器械的中原軍隊，卻是萬萬堅持不了多久的，只會是作繭自縛，被各個擊破。下四城就是最好的例子?！?p> “只要守住幾天，也許情況就會有變呢？”桃源洞城城主伯內(nèi)爾勸道。
“不可能會有援軍的，鷹使說得很明白了，長城防線自身難保。云中軍的軍神，坎伯蘭元帥率領(lǐng)的三萬云中軍精銳正在圍攻雁回關(guān)?！备吒杩戳艘谎鄄畠?nèi)爾，說道。
“那你就破罐子破摔，想野戰(zhàn)拼命？你這是以卵擊石！”雙島城城主布羅克的話有些尖酸刻薄。
“我既然要迎戰(zhàn)，自然有一定的把握?！备吒杳娉寥缢?p> “可別指望我們上四城跟著你去送死！我們不奉陪！”急性子的插云城城主韋恩嚷嚷著就要領(lǐng)著部屬離去。
“我并沒奢望你們能沖在最前面?！备吒璧哪樕行├洌澳銈冎恍枰阍谖覀冝鄙杰姷暮竺?，等敵軍潰退了，跟著我們一起上前追殺。韋恩城主，追著敵人屁股打殺，你總不怕吧？”
“你……”向來以武勇自夸的韋恩氣得臉都抽抽起來，卻偏偏發(fā)作不出來，臉都憋紫了。
“高歌城主，我從軍三十年，我可以很負(fù)責(zé)任地告訴你，如果硬碰硬，薇山軍將會全軍覆沒。”激流城的勃斯城主沉聲道。
“那是我們薇山城自己選擇的，一切后果由我們自己來承擔(dān)。我剛才并非譏諷，你們只需要列隊于我軍身后即可。如果戰(zhàn)事不利，你們可以自由撤退?！备吒柚币曋沟难劬?。
勃斯臉上的神情變幻數(shù)次，最后卻將目光投向了身邊的嘉西婭。
“父親大人，高歌城主既然都已經(jīng)這樣說了，如果我們還不敢繼續(xù)東進(jìn)，恐怕也不配被稱為軍人了！”嘉西婭的聲音清脆而有力，一頭火紅色的長發(fā)在風(fēng)中如火般飄揚(yáng)。
上四城的四位城主互相對視著，無奈地重重點了點頭。
……
五城聯(lián)軍經(jīng)過一個小時的急行軍，及時趕到了預(yù)想中的理想陣地。
這里，右邊是水勢浩蕩的無定河，左邊是兇險莫測的斷水沼澤。
斷水沼澤方圓百里，是稀樹草原上無數(shù)濕地和沼澤中最大的一個，它是一個已經(jīng)退化的古老湖泊，每年的雨季，它會重新成為一個與無定河相通的淺水湖，而到了旱季，它則會變成一片沼澤，可以吞噬一切大型生物的死亡禁區(qū)。
無定河和斷水沼澤之間，有一條長約十里，寬約七、八百米的通道，雖然地面并不十分堅實，卻足以行人走馬。
斷水城，就是扼守這條要道東端的軍事城堡。
從這里可以看到，地平線上，有濃濃的煙柱直上云霄，那是被攻破后的斷水城在燃燒。
列陣橫截這條七、八百米的通道，右接無定河，左達(dá)斷水沼澤，這樣，敵軍雖眾，也無法左右包抄，只能正面決戰(zhàn)，這就是高歌的計劃。
遠(yuǎn)遠(yuǎn)的，已經(jīng)可以看到地平線上出現(xiàn)密密的旌旗，那是云中軍的旗幟，敵軍已步步逼近。
兩千名薇山軍集結(jié)成一個密集的方陣，他們年輕的臉上，寫滿了不安和慌張，畢竟，他們僅僅只經(jīng)過了一個月的軍事訓(xùn)練。
跟隨薇山軍而來的，還有圣女銀月，以及全部六名圣侍女，她們從頭到腳裹以白色的長袍，只露出兩只眼睛。
銀月用詢問的目光看向身邊的高歌。
“不！要想獲得持久的，真正的勇氣，不能完全依靠外力，更主要的是通過他們自己的心。”高歌輕聲阻止了銀月。
接著，高歌縱身跳上密集陣前早就放好的一架大車，用堅定的目光掃視著眼前這二千多張年輕而局促不安的臉。
他的目光似乎也具有了銀月那樣的能力，只要被他掃視到的戰(zhàn)士，全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桿，臉上的不安也減輕了幾分。
“戰(zhàn)士們！”高歌開口呼喊著，舉起了右拳。
雖然沒有擴(kuò)音器，但緊密聚集成一團(tuán)的薇山軍每一個戰(zhàn)士都聽到了城主的呼喚，人人渾身一振，高高抬起頭，望向他們的領(lǐng)袖。
“戰(zhàn)士，是一個神圣的字眼，今天，我要用這個神圣的字眼來稱呼你們！昨天，你們還是農(nóng)夫、木匠、石工、馬夫，但今天，你們都是戰(zhàn)士！”高歌的聲音鏗鏘起來。
“作為戰(zhàn)士，你們今天站在這里，是為什么而戰(zhàn)？是的，你們是為我而戰(zhàn)，為薇山城而戰(zhàn)！但你們，更是在為你們的父母而戰(zhàn)，為你們的子女而戰(zhàn)，為你們自己，而戰(zhàn)！”
“我們的面前，是兩萬多名云中國的精銳，還有三千無恥的叛軍！而我們，卻只有兩千人！”高歌的聲音低沉起來，卻更加有力了。
“可我們已無路可退，我們的身后，就是薇山城！城外的蕎麥已經(jīng)成熟了！它們是你們，還有你們家人幾個月心血的結(jié)晶，是未來一年活命的指望。你們都是經(jīng)過困苦的，你們知道這些麥子意味著什么。”
“而城里，是我們的父母，是我們的妻兒，他們陪伴著我們走過那么困苦的日子，剛剛盼來希望?！?p> “但如果我們在這里戰(zhàn)敗，敵人會無情地?fù)屪呶覀兦寥f苦種植的糧食，燒毀我們精心建設(shè)的城市，毀掉我們的父母，我們的妻兒賴以活命的一切，就像他們在下四城干的一樣?！?p> “所以，請相信你們自己，相信手中曾讓你們那么震驚過的武器，想信我，你們的城主。今天，我們就在這里，擊敗要搶走我們一切的敵人，哪怕他有兩萬！今天，我們就在這里，一步都不后退，因為，天下之大，已無后退的地方，我們的身后，就是值得我們用生命守護(hù)的一切！”高歌大聲疾呼。
“圣母，將永遠(yuǎn)和你們在一起！薇山城，萬勝！”銀月的呼喊聲緊隨著高歌！
“萬勝！”一人呼！
“萬勝！”十人呼！
“萬勝！”百人呼！
“萬勝！萬勝！萬勝！”兩千人振臂高呼，同聲怒吼，聲震云霄。
在這怒吼聲中，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激奮，那是一種被悲憤、希望、仇恨交織而激發(fā)出的一種同仇敵愾的情緒。
在軍官們的吆喝和指揮下，兩千多名薇山軍迅速向兩翼展開，呈前后兩排列陣，剛好排滿這寬七、八百米的通道。
他們的動作矯健而堅決，不再有初上戰(zhàn)場的怯意和生澀。
薇山援軍到來后，常備軍一連和二連化整為零，每名戰(zhàn)士都成為了至少指揮十人的班長，兩個連變成了兩個團(tuán)，海德森和漢斯佳這兩名連長也一躍成了團(tuán)長。
不過，常備軍中依然有五十名戰(zhàn)士被集中了起來，由卓拉納馬親自指揮，守護(hù)在高歌身邊。
遠(yuǎn)處，云中軍的旌旗已清晰可見，如林的刀槍，鮮明的衣甲，蟻群般的士兵，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目視范圍內(nèi)，隨風(fēng)傳來云中軍的三眼軍號凄厲的聲音，氣氛越來越肅殺！
就在這時，嚴(yán)陣以待的薇山軍隊列后面一箭之遙的上四城的軍陣卻忽然騷動起來。
“敵襲！全陣轉(zhuǎn)向！”慌亂的喊聲從上四城的軍陣方向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