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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公子無雙

第20章 那塊布的風情

紅樓之公子無雙 司馬匪鑒 3474 2017-09-22 06:00:00

  仲春的小雨,淅淅瀝瀝地滌蕩裝飾有獸頭、螭吻的寧國公府,屋脊輕塵被刷得潔凈,東跨院上房外間,賈珍、尤氏這對年輕夫婦,于南窗下隨意坐聊,家族賬目的進出、幾個莊子的收成管理、地租房租、貴族生活的日用品等等,都是族長與族長夫人常聊的話題,床第間的事,他們幾乎不談過。

  尤氏的貼身丫頭銀蝶兒在外通報“西府琮爺過來了”,收起簾氈,賈琮把油紙傘掛在外面廊下,抖抖靴上水珠才慢步進來,二人見他束發(fā)高結(jié),著一件松江棉布袍、圓領(lǐng)中衣,長到膝蓋下面的袍角,挽起來放進腰間汗巾,這衣裝略顯不雅,但他眼神純凈、面皮潔白,模樣兒端的不錯,與下人傳聞中的“好學上進、行事得體”名副其實,沒生出反感來。

  沒有起立,賈珍是三品武爵,按制正式場合需穿虎豹補子,居家就一身蜀錦,長到靴子也見不到,“嗯,琮弟,大老爺囑咐過我了,你爭氣了,是全族皆有益的事兒,我這個族長理當資助,先出三十兩,權(quán)且做個零花?!?p>  賈琮點頭,不坐,三十兩看似不多,然白送的錢,不要白不要,反正這家族烙印也抹不掉了,從長遠來看,他也說不上占便宜,假使他功成名就,一族兩府這些爛攤子,好多人,好多事,恐怕躲都躲不過。

  尤氏上身卍印花狀鍛服,灰色的,下擺也是偏暗的馬面裙,三品命婦,鬢插金釵,珠搖玉翠,丹唇隨和含笑,內(nèi)里可見一件淡藍交領(lǐng)中衣,肌膚瑩潤如玉,渾然看不出已是中年貴婦。

  當初翻紅樓夢的時候,賈珍尤氏這一對,賈珍不必說他了,賈府本無幾個好的男主人,尤氏卻是可圈可點的,這美婦也會做人,主持王熙鳳生日,把趙姨娘、周姨娘、平兒等人湊上來的銀子退回去了,雖有收買人心之意,但心地是不壞的,也沒做過什么惡事,誠然,尤氏對賈珍的荒唐、霸道、扒灰,無能為力,怪得她嗎?即便她有王熙鳳的強勢,也沒有王熙鳳的娘家權(quán)勢啊,奈何?

  縱觀賈赦、賈珍、賈蓉的正房,邢夫人、尤氏、秦可卿,娘家后臺都不硬。為何?顯而易見,他們?yōu)榱司S持自己的荒淫,不想受妻家的挾制。

  “媳婦要回去,親家老爺賦閑在家,不如叫蓉兒順道送琮弟過去,大爺看如何?”尤氏手拾幾顆碟中松仁,邊問,邊磕,眼波上下圈了賈琮一遍。

  賈珍沉吟,他覬覦兒媳婦秦可卿的身體已久,本不想令她避開的,但秦可卿逃得掉嗎?那個老不死的秦郎中,根本不用懼怕,他為了俘獲秦可卿,她閨房一應陳設(shè)、吃穿用度,都是極盡奢侈,花了大代價啊……到時候偷偷摸摸,秦可卿必然半推半就的,不然這種事情她怎么敢開口?就算她拿出憑據(jù),那她也活不了了……嘖嘖,兒媳婦那柔美身段兒、傾世的模樣兒……嘿嘿嘿,她逃不了的!

  賈珍想入非非,愈發(fā)躁動,尤氏再問一遍,方回神過來,點了點頭,尤氏沉思不語。

  賈琮告退出去,令孫福把銀兩并拜帖收好,問道:“鄭掌柜說,他找了一個說書人,頗有名氣,叫什么來著?”

  “徐子亭,挨近宣武門那兒,說書說得好?!睂O福回答。

  賈琮暗暗記下,此人日后說不定有用的,他又去與賈蓉約好,方才回府。

  賈蓉來上房請安,待賈珍出去,尤氏重新拿了一個包裹,吩咐道:“這是我資助給琮弟的二十兩,不算長房出,就當是我一個人的人情,你代我交給他?!?p>  賈蓉猶豫少許,暗暗奇怪:母親怎么這般看重琮叔!

  尤氏不多解釋,心想:假若賈琮舉業(yè)有成,那是我押寶押中了,必得盈利,假若賈琮名落孫山,那二十兩也不值什么。

  ……

  余下的日子過得實為平淡,少了王熙鳳的掣肘,伙食供應早有起色,自然一大家子,戰(zhàn)敗認輸?shù)耐跷貘P,嫂子與小叔子之間,總有見面之時,若是私下里,王熙鳳依舊不拿正眼看他,若在賈赦邢夫人面前,免不了說說笑笑、一團和氣,勝似親姐弟,賈琮則一直淡淡的。

  何必呢,婦人間的閑氣而已,他不想計較,現(xiàn)在也無需計較了。

  西府的家還要有人當,王夫人總理大權(quán),便命李紈幫著,探春偶爾提攜,這樣一來,賈琮倒聽賈蘭說,李紈反而抱怨他了,珠大嫂子是活菩薩,不愿得罪人,也不會多管閑事,不過那也是氣話,當不得真。

  早晚也還是請安,晨省昏定,此外便是重復那個節(jié)奏:一天約莫鍛煉一個時辰,在自家小院也行,去東府會芳園也行。然后練字,再讀四書五經(jīng),務(wù)必滾瓜爛熟才行,重要的是四書,和本經(jīng)《詩經(jīng)》,《周易》、《尚書》、《禮記》、《春秋》則不過粗略瀏覽,通個脈絡(luò)。

  重復這些總是無聊的,人如果就此變得麻木,那和行尸走肉無異了,國學大師王國維說“入乎其內(nèi),出乎其外”,意思就是鉆得進去、跳得出來,慶幸賈琮不是外表的八歲懵懂孩童,總不會被圣賢的學說給框死。

  西方有位史學家,對比過羅馬與中國的歷史,他說,凡是羅馬滅亡的原因,中國都有,唯獨一樣羅馬沒有:選舉制度。

  那么,中國古代的選舉似乎真有可取之處。

  但不得不承認,從政、為官、辦事的經(jīng)驗和能力,不是從八股文里面學來的。

  大明的官員為何一個個那么精明?這和八股文歷練出來的思路,似乎不是一點干系也沒有。

  襲人是寶玉的解語花,可晴雯終究不是那么貼心的人,哪怕這種貼心包含某種上位的目的,晴雯也不愿。但賈琮很像一塊磁鐵,不需要與他友好,只要不得罪他,他總能與人相處的,說話的時候看著你、睡覺的時候提醒你、夜間起床不吵你。

  教她識字,晴雯倒是不笨,會念會寫“妹妹我思之(昧昧我思之)”了,賈琮也能打骨牌、會雙陸、會圍棋、會斗鳥、會酒令,她不開心了,故意讓她小勝一把,互相教鸚鵡學話啊,偶爾閑下來澆花、種草、寫寫小說,無聊的日子也有幾分味道。

  他有些舉動、言語,晴雯是聽不懂,也看不懂的,他晚上會在葡萄架眺望星空,給她說那是什么什么星座,仙后座啦、大熊座啦,又說月亮上沒有吳剛、沒有嫦娥、沒有玉兔,唉……反正她不信。

  他有時候會靜靜地坐下來想事情,像是思念、懷念什么,又或者擔心什么,晴雯也不甚懂,孫福更不懂了。

  常來的也還是二姑娘、四姑娘,林姑娘、寶姑娘,畢竟和寶玉最親,若不是成群結(jié)隊,單獨的話,她們是絕不會過來的,晴雯記得有一次,寶姑娘與琮爺,談八股文章、老莊學問,談得寶二爺都睡著了,林姑娘也不耐煩,平兒、鴛鴦只來過一次,這兩位不比尋常,通常是代表璉奶奶、老太太的意思的,但也只是看了一下、問了一下,沒什么特別的意思。

  就這樣溜走了幾天時光,一去不復返,在沙漏的滴滴答答中,在其他院子的自鳴中敲響里,晴雯和他是截然相反的,她對未來的一切的一切,完全沒有規(guī)劃和憧憬,樂一天是一天,橫豎她是沒有別的出路的。

  她的人生是簡單的水墨畫,色彩單調(diào),但寫意。

  他的人生呢,是工筆畫,豐富多彩,但好像少了什么。

  《大話西游》告訴我們,至尊寶不戴緊箍咒,就不能救紫霞仙子,但是一戴上緊箍咒,他就不能愛紫霞仙子,只能走西游路。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

  在李紈院的西花墻下遇見探春,三姐姐修眉俊眼,略帶淚痕,不用說,賈琮知是趙姨娘的緣故。

  趙姨娘貌似毫無優(yōu)點,她自己是有月例銀子的,餓不死,穿得也不破爛,卻屢屢向親生女兒賈探春索要,探春自小由王夫人教養(yǎng)的,因此十分避諱生身母親,害怕趙姨娘連累到她,庶出是她永遠的痛。

  “環(huán)哥?!辟Z琮看見賈環(huán)從賈蘭房猛躥出來,賈環(huán)畏懼他的親姐姐。

  賈環(huán)只當聽不見,探春卻正眼也不瞧親弟弟,輕搖裙擺,與眾姐妹同進,賈環(huán)瞥見探春入房,才敢回頭,先偷偷瞄一眼,卷成兩層的舌頭伸出來:“原來是琮弟,我當是誰呢,嚇我一跳,你是不是來跟珠大嫂子討銀子的?”

  我有你想的那么不堪嗎,賈琮搖搖頭:“不是,你怕三姐姐?其實也不必,自己心里若沒有鬼,還怕鬼敲門么?教你一法,學我,你若是像我一樣,三姐姐也沒話說你。”

  “哼!”賈環(huán)瞪起眼睛,扭頭就走:“琮弟,你長腦子了,你學問大了、見識強了,訓我還是向我顯擺?哼!其實也不必!”

  好心當成驢肝肺,這熊孩子沒救了,看來還是王熙鳳罵得好:自己安著壞心,還怨別人偏心。

  賈蘭應該是賈琮唯一抱有好感的賈府男性了,教了他一陣四書,賈琮去茅廁出恭。

  待返回時,賈琮舉步隨意瀏覽庭院,走了一段,路越來越逼仄,像是后院地方,抬頭一望,見是一排排晾衣架,嗯,應該是漿洗的區(qū)域。

  賈府有好多漿洗的婆子、媳婦,鴛鴦的親嫂子就是賈母房里的漿洗頭兒。

  忽然,一陣風襲來,有些陰涼,賈琮正欲往回走,就被吹來的一塊布蓋在臉上,他摸了下來,質(zhì)地極為柔軟,是上好的絲,還有成熟溫軟的香味,好像是成熟婦人的體香。

  一把丟掉這塊抹胸,賈琮轉(zhuǎn)頭急走:“陰風亂吹,此地不宜久留?!?p>  被人瞧見,那可就糗大了。

  賈琮只和賈蘭打一聲招呼,便回去了。

  李紈的丫頭素云、碧月去收拾衣物,在下房門口遠遠覷見一人匆匆過去,撿起抹胸,二女兀自狐疑。

  回來,素云溫柔道:“蘭哥兒,你是不是去過那漿洗的地方?”

  “沒有啊?!辟Z蘭愕然。

  碧月把臉一板:“我觀那人身材、行動,與你一般無二,哥兒你也不小了,那可是珠大奶奶的貼身……你也太不懂忌諱了,仔細我回大奶奶,罰你?!?p>  “沒有,就是沒有?!毙∽煲槐?,賈蘭都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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