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西劉家是村子里相對富貴的人家,院子很大,能容下不少人,一群賊寇就在這里或站著,或做著,起哄聲起起伏伏。
臺階上正屋門前的高腳木椅上,一個壯漢裹著青布頭巾,眉毛粗濃,嘴角一道斜疤,鼻下留著方寸胡渣。上穿皮夾襖,下著粗布褲,腳踩獸皮履,翹著二郎腿,嘴角帶笑,坐在上面。
壯漢拍拍手,清清嗓子,“兄弟們,今天痛快嗎!”
“痛快!”
階下異口同聲。
“姓李的狗玩意兒們老子小子懦弱無能懼怕朝廷,你我江湖好漢卻過著良民的日子,真是笑話!這種朝廷的走狗不配當我們的老大!別的不說,跟著我,讓兄弟們重過暢快瀟灑日子!不過他們是見閻王去了,奈何留下的小娘們兒實在是可人~老子只好留下了!”
“哈哈哈哈哈哈——”
賊寇們吹著口哨,哄笑起來。
旁邊屋里,被抓的女子們瑟瑟發(fā)抖,害怕的發(fā)不出聲,小上一點的女孩小聲嗚咽,蘇瑤強壓心中不安,抬手安撫著嚇破了膽的女孩。
也不知淮安如何了。
她的肩膀血肉模糊,風吹過,疼的她倒吸一口涼氣。
“話說這村子里啊,值錢的倒還真沒什么,不過這美人兒,倒是不少啊——”
賊寇老大瞇著眼睛,帶著猥瑣的笑看向滿是女子的屋子。
“兄弟們一人一個,待會兒好好舒暢舒暢!要是有看上的,帶回去,給你們生兒子!”
下面的賊寇吹著口哨,拿利器擊打地面,高聲叫喊,屋前的幾個故意進到屋子,上手去摸。
蘇瑤在最外側,一把打掉賊寇的手,將身邊的小姑娘緊緊護在懷里。
賊寇老大鼓掌大笑,“呦呵!這個留給我,老子就喜歡這種有性子的!我先來,兄弟們跟著!”上前伸手揪住蘇瑤的青絲,將她拖出屋子,力氣太大,蘇瑤掙脫不開,手死死的扒住門沿。其他賊寇陸陸續(xù)續(xù)進到屋子里,不時響起一陣尖叫聲。
已經破掉的傷口被撕裂的更大,蘇瑤終是阻抵不過,面色慘白,眼眶中也不禁淌出淚來。想到莫青和莫寒,還有不知現下如何的莫淮安,絕望從心中騰起。
她怕看不到兩個孩子成親生子了,莫青……會寂寞的吧……
院內突發(fā)一聲巨響,大門被踹開,一個少女素衣染血,披頭散發(fā),手執(zhí)血淋淋的鋼刀,拎一血淋淋的人頭,臉上印著斑斑血跡,目露兇光,殺氣騰騰,像從地獄爬上來的厲鬼,讓人膽寒。
莫淮安看到蘇瑤衣發(fā)凌亂,陷入魔爪,怒火四起,將手中人頭奮力扔向賊寇之中,一聲怒吼:
“把我娘親還給我!”
少女怒視前方屋內正擒著蘇瑤的賊寇老大,拿著刀朝他走去。
院內的賊寇一時間傻了眼,全都怔住了。
莫淮安眼神嗜血凌厲,刀尖抵著地面,發(fā)出刺耳的聲音。
蘇瑤雙手顫抖,睜大瞳眸,不可置信。
“淮安,危險!快跑啊!”
男子松開蘇瑤的頭發(fā),抬腳往外走,將人頭踩在腳底,眼中閃過震驚。
“好魄力!老子闖蕩江湖多年,還真沒見過你這樣的女子——夠狠!夠辣!比這老娘們兒夠勁兒多了!”
遂將那人頭踢球一般踢向莫淮安。
“不如,你們母女倆,都跟我回山上去?”
不等說完,莫淮安猛的揮起鋼刀,直直砍向那人。
“賊人!你欺我娘親,毀我村子,傷我村民,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取你首級!”
賊寇老大迅速跳閃,站穩(wěn)在地,臉上一陣刺痛,手一摸,一道刺目的血痕,大怒,支使著手下:
“弄死她!弄死她!”
“等等!”男人上下打量莫淮安,猥瑣的邪笑道“留她一口氣兒,別傷了她的臉,這么個極品弄死之前得先讓兄弟門快活快活!”
聞言,本是愣神的賊寇回了神,看向淮安,高聲應和,拔出腰間的武器,用惡心的嘴臉沖著淮安淫笑。
“小娘子,不要怕,一會讓哥哥們好好兒疼你?!?p> 人群中發(fā)出一陣哄笑,口哨聲此起彼伏。
莫淮安陰狠的掃過慢慢靠過來的賊寇。
腦海中的聲音再次響起:“殺了他!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莫淮安氣息突變,瞳孔如映了血,手下意識的握緊鋼刀,脊背弓起,像一頭野獸,頓時如閃電般攻向其中一人,那人正隨著大笑,還沒來得及反應,胸前便多了一個窟窿,倒在地上沒了氣兒。
賊寇暗暗心驚,吞咽了幾口口水。
這哪里是絕代佳人,分明是茹毛飲血的魔頭!
“上!上!為弟兄報仇!”
賊寇們一擁而上,莫淮安瘦小單薄的身影在賊寇之間穿梭,一連砍傷了好幾人。
背后劇痛,不知被誰砍上了一刀,素裙被撕開了一道口子,血“突突”直往外涌。
莫淮安踉蹌幾下后站穩(wěn),就像感受不到疼痛,反而心中涌起一股奇異的快感,反手砍下了身后賊人的頭。
現場雜亂一篇,屋里的女子們嚇得嗷嗷直哭,縮在一起抱成一團。
賊寇將莫淮安團團圍住,一刀一槍施在莫淮安身上,莫淮安殺紅了眼,腦中迷霧一片,全然不知自己已成了個血人兒。
“慢著!”
賊寇老大將蘇瑤抵在刀下,“小娘子,你娘親的命可是在我的手里,你若放下武器,跪下磕頭,我便饒了你娘親,怎樣?”蘇瑤發(fā)絲凌亂,衣衫不整,正被那賊寇禁錮著,淚流滿面,沖著莫淮安大喊:“淮安!好孩子,不要管我,你快跑!快跑!”
莫淮安循著聲音,動作慢了下來,轉身看向蘇瑤的方向,眼前漸漸恢復了清明,還未開口說一句話,便吐出一大口血,直直跪倒在地上。
真是虛驚一場!
賊寇不再警惕,反而更有戲弄之意。
“這個妖孽,砍傷我這么多兄弟,這命今天必須給我留下!”
賊寇猛地踢向莫淮安的后背上,又是一口鮮血自口中噴涌而出。
疼,真疼。
莫淮安眼前一陣發(fā)黑,忙將鋼刀插在地上支撐著自己的身體。
不行,不能倒下,娘親還等著我去救她呢……
莫淮安想起了早上的那個夢,自嘲一笑。
那哪是夢啊,真蠢,真蠢!
若早些起來多好啊,那她就能拉著娘親跑好遠好遠……
莫淮安身體搖晃,滿身的血,費了多大的勁才站起來,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默念著:不能倒,不能倒,救娘親……
“哈哈哈這小娘們兒不行啦!”
賊寇們發(fā)出一陣哄笑,另一個賊寇到淮安身側,抬腳狠狠一踹。
莫淮安失去了重力,斷了腿骨,重重的倒在地上。
她再也沒力氣了,她站不起來了,雙手努力的想要夠到摔在自己前面的鋼刀,卻被聚過來的賊寇踢到了五米遠。
絕望。
不甘。
無能!
恍惚之中她看到了小時候在京城的時候那刑臺上的女人的臉,她在笑,在沖她揮手,嘴里還說著什么。
賊寇像在看一只快死的畜生,圍在她身邊笑,一腳一腳踹在她傷口上,拽扯著她的頭發(fā),高高在上,看她如蛆蟲一般被蹂躪著。
莫淮安突然想起好多年前,似乎也是一個上午,那惡毒的女人因為突然嘴饞了讓她跑去買米糕。剛走了不遠,她就被一伙人給截了,那是附近的一些大孩子,他們搶走了她的錢,把她打翻在地。
那天也是這么陰沉,她甚至想:不如就這么死了吧??墒亲詈髤s被一個溫暖的懷抱給救了。
長情哥哥……
莫淮安苦笑,這次他可不會來了。
爹,哥,淮安沒能把娘親救出來……
一行清淚從無光的眼眶里流出來,滲進嘴里。
賊寇的魔爪伸向她的衣裙。
被砍傷的傷口疼的已經麻痹。
“淮安!淮安!啊啊啊啊——我的淮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