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回 海底的亂局
鮫人先知的亡故，對于其族人來說，無異于天傾地覆一般的打擊，但它們并沒有做鳥獸散，一個個陰沉著臉，如豆一般的眼珠，死死的鎖住了姜玨一行。
若是在岸上，這區(qū)區(qū)鮫人，姜玨自不放在眼內(nèi)，但如今卻是在南冥池底，鮫人的鰭尾得天獨(dú)厚，不但行動迅捷，還力大無窮。
那原本包裹在幾人四周的水膜早就被鮫人撤除，若不是老六以光為屏，隔絕了四周的海水，還不帶待鮫人如何，幾人呼吸都會是個問題。
上下左右，鮫人們幾乎堵住了他們所有的去路，唯有他們后面，是不斷燃燒的業(yè)火。
鮫人先知一死，姜玨自是不忌憚這些嘍啰的，只是小鮫娘對他頗為親善，他不忍傷及太多的無辜。
“是你們先知與窮奇串謀要取我們性命在先，她早就應(yīng)該想過這樣的結(jié)果，至于你們，并未參與其中，若是此時散開，我可不與你們做計較?！?p> 對方面面相覷，但沒有后退一步，相反還向所在推進(jìn)了幾步，姜玨沒有辦法，對小鮫人道：
“鮫娘，可不可以勸它們退下，它們是無辜的...”
出乎姜玨的意外，小鮫娘并沒有對姜玨的勸說有所回應(yīng)，她抱著鮫人先知的尸首，埋著頭，看不清臉上表情。
“老姜，別跟它們廢話，咱們還是想辦法沖出去為先?！瘪R如是有了姜玨做依仗，信心自然大增，更主要的是他們不比鮫人，并不適合長時間呆在此地。
姜玨正要回答，突見天狗老六面色大變，只聽他小聲道：“周圍有情況?！?p> “有情況？”馬如是掃視了一圈，似乎什么也沒看到。
“靜觀其變?！苯k其實(shí)早就發(fā)現(xiàn)了，這也是他不愿意與鮫人一族繼續(xù)糾纏的原因之一。
“我是收集四周的微弱光線，而判斷出來的敵情，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我？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剛剛和獬豸窮奇融合后，馬上就感應(yīng)到了頭頂上百丈處的位置多出了污濁的氣息?！?p> “這么說來，應(yīng)該恭喜你?！?p> “恭喜？”姜玨心中一直惴惴難安，他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獬豸公正，所以天性不喜惡人；窮奇兇殘，自然生來就好逞兇。雖然看起來兩不相干，但卻有著共同之處——就是對污濁兇狠的魂靈格外敏感?！?p> 天狗老六與鮫人繼續(xù)僵持著，突然又沒頭沒腦地低聲對姜玨說道：“你要相信，有些東西，給你總是有原因的?！?p> 在他們交談的時候，鮫人們已經(jīng)縮小了包圍圈。
“老姜，沒必要再跟她們客氣了，這群鮫人敬酒不吃吃罰酒?！?p> 馬如是有些耐不住了。但姜玨卻自有他的打算，那一直躲在暗處的，如果是鮫人的盟友，應(yīng)該早就出來了才對，如此看來，對方有著自己的意圖。
姜玨曾在鮫人先知的口中聽到過，與她們?yōu)閿车?，一是南冥天池的螺女，一是中州的巫卜。不管是哪一方，都是沖著鮫人而來，對于他們都未必是壞事。
想到這里，姜玨也不再猶疑，對著遠(yuǎn)處喊道：
“頭上的朋友，既然來了，為何不選擇現(xiàn)身呢，總不會想著撿現(xiàn)成的便宜吧。”
“你干嘛？”很顯然馬如是沒意料到姜玨會如此選擇?！皠倓偰氵€說不要打草驚蛇...”
姜玨沒有回答，而是仰頭望著穹頂，果不其然，只感覺微弱的光線突然變得凌亂，視線中多出了一些陰影。
她們看似一群身姿窈窕的女子，但卻梳了一個碩大的發(fā)髻頂在頭上，直到近了，幾人才發(fā)現(xiàn)，對方皮膚蒼白，毫無血色，而頭上頂著的并不是一個發(fā)髻，更像是一個螺狀的飾品——居然是去而復(fù)返的螺女一族。
“不對，還有。”
仰頭望去，穹頂之上倒長的珊瑚背后陸續(xù)閃出四名老者，他們一手執(zhí)杖，一手托著顆圓珠分水而下。
看他們越來越近，一股熟悉的感覺隨之而來。
不是別的，只因?yàn)樗麄円律亚嗪?，邊角鑲獸——這副打扮姜玨再熟悉不過了，初見黎雄時，他正是這個樣子。
“儺殺門？”馬如是在姜玨耳畔問到。
“咿！眼力不錯?！睘槭椎囊蝗藨?yīng)聲到，他身材頎長，短粗地胡須如銀針一般插滿了下顎。
他們先掃了一眼鮫人先知尸身所在的位置，就這一眼，足讓鮫人們心有余悸一般，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一步。一圈過后，視線落在了姜玨身上，
“噯，小輩，你是哪里來的，為什么老子瞧你好生眼熟！”
姜玨本想在這幾人身上找點(diǎn)黎雄影子，但結(jié)果卻有些失望。腦海中復(fù)現(xiàn)起黎雄曾講過的那些話——儺殺門曾是夜郎遺族國教，也就是說，面前這些老頭子，正是夜郎鬼首在人間的代言人。
儺殺門與夜郎鬼先后出現(xiàn)在南冥天池，這決計不單單是沖著鮫人來的。
但對方一上來就盤問來歷，短時間內(nèi)姜玨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這個時候樹敵太多，可不是明智之舉。
“我們是被這些鮫人們抓來下的...”馬如是苦著，煞有其事地替姜玨撒了個謊。
“被抓下來的？不會這么簡單吧！”隨后的一名老者耳鼻全無，整個臉上大部分是孔洞，看起來詭異至極，他陰惻惻的望著幾人，用嘶啞地聲音道。
“哎呀，前輩嚴(yán)重了，我們的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與鮫人先知不是一路的，幾位前輩看樣子也是，俗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咱們應(yīng)該算是朋友，不是嗎？“
姜玨看著馬如是把他自己地身份擺的如此低微，誰都想象不出，這個人是曾經(jīng)的馬幫少主，釘靈現(xiàn)族長。
為首的老者一擺手，十分厭惡地說道：“油嘴滑舌，滾到一邊去，不要妨礙爺爺們做事?！?p> 聽到這話，天狗老六臉一板，就要上去計較，卻被馬如是一把拉住，然后躬著身子，退到一邊。
“你們釘靈族的，就這么沒有骨氣？”馬如是聽到老六如此責(zé)罵，面色一滯，胸中似有火起，但很快回復(fù)正常，只聽他悄聲說道：
“鮫人族就夠麻煩了，此時還有螺女跟儺殺門的大巫在，咱們還是隱忍為妙?！?p> 說完，馬如是看向了姜玨，似乎也在征求他的意見。
“儺殺門的應(yīng)該才來不久，不然不會這么容易讓馬如是忽悠過去，只不過他說的沒錯，儺殺門出現(xiàn)了，背后的夜郎鬼肯定在附近，而螺女與鮫人素來不和，與儺殺門的四巫顯然也不是一路。”
話是這么說，也不是姜玨心虛，怯了。只是他想知道，夜郎鬼與儺剎四巫同時出現(xiàn)，會不會是得到了小虞山的確切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