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 真正的天池
這些夜郎鬼像從地底里突然冒出來一般,即便姜玨將半月來在路上遇到的算在一起,都不及面前的一成,此刻它們密密麻麻的擠在巨龜?shù)乃闹?,如同腐爛尸體上的惡蛆。
“嘔,我要吐了?!?p> 馬如是一只手搭住姜玨肩膀,半躬著身子,另一只手使勁捂著口鼻。
但姜玨就好多了,這種密密麻麻的場面,他在俞元時見過一次,所以再次遇見時,承受力明顯高了馬如是一個檔次。而他一旁的窮奇淡然無事,想必面前的東西,它早已司空見慣
“你沒事吧...”
“快走,快走,這密密麻麻地東西看得人腳軟?!苯k感覺馬如是扯了自己一把,但他的注意力卻在腳下的巨龜。
它全身抖動得越發(fā)的劇烈,使得掩蓋在殼上的一層細(xì)沙被悉數(shù)拂去。因為巨龜?shù)捏w型足夠龐大,所以連背殼上的紋理都寬得如同田間的小渠一般。
殘留在小渠里的細(xì)沙,正因為巨龜?shù)亩秳樱従彽某^低地四處流去,腳下詭異的紋理,漸漸暴露在了幾人的視野。
這紋理看似自然,但姜玨總覺得不簡單。
“你也發(fā)現(xiàn)了?”馬如是直起了身子,面色有些蒼白。
“嗯。殼上有紋理的巨龜,有史可摘的就兩種,一是洛書神龜,二是負(fù)山赑屃?!?p> “但很顯然,面前這只,并不是你說的那兩者?!?p> 姜玨點了點頭,他心中在乎的并不是腳下巨龜?shù)挠蓙恚侨绱硕嗟囊估晒?,對巨龜群起而攻之,原因絕對不會太過簡單。
想到這里,姜玨已經(jīng)做了決定,對馬如是道:“不管它是什么?巨龜似乎對夜郎鬼首極為重要,所以...”
“所以不能讓它如愿以償?!?p> 馬如是心領(lǐng)神會,說完便將夜魂鉤一起,直接撲向了最近的夜郎。
夜魂勾一幻為七,對幽魂夜郎鬼猶有奇效,但凡被其所傷,在短時間里是無法再次化形。而那些有尸身的夜郎,被夜魂這么一勾,有些架不住的,竟被直接勾離出了寄體。
而窮奇就更不需多言了,它雖暫寄凡胎,實力受限,但對面前夜郎已然綽綽有余,所以在外人的眼中,這只溫馴的山羊此時如同暴戾的猛獸,即便下山猛虎的氣勢,與之一比都遜色了幾分。
所以這甫一交手,幾人竟然還能占得幾分優(yōu)勢。
但縱然如此,蟻多也能咬死巨象,所以在短短時間內(nèi),巨龜?shù)乃闹慊髁丝莨?,而姜玨一行對夜郎小鬼的優(yōu)勢,也因為龐大的數(shù)量基數(shù)下,變得忽略不計。
姜玨擔(dān)心青衣安危,所以瞻前顧后,對他有很大的限制,時間一長,巨龜再也支撐不住,“噗通”一聲撲倒在地,那些本被幾人限制在殼下的夜郎,頓時扔掉了巨龜?shù)氖恚缋撬苹⒁话阒北紟兹硕ァ?p> “太多了,根本應(yīng)付不過來?!?p> “那就先撤?!?p> “不管這巨龜了?”
“比起它來,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苯k沒有絲毫猶豫,攙扶著青衣,從龜殼下一躍而下,目的是龜殼之下的真正沙海。
落腳之處,并沒有想象中的松軟踏實,也感覺不到緩沖回來的力道,那是一種虛無,如同海水一般的毫不受力般的虛無。
還沒等姜玨反應(yīng)過來,沙子已經(jīng)漫過了大半個身子,而整個人還在往下陷落,他此時才明白,真正的南冥天池,并不僅僅是漫天黃沙之中的半數(shù)水湖,還包括綿延無際的沙海。
“救...救...命......”
馬如是一臉驚愕,此時的掙扎顯得徒勞,他的身子卻漸漸消失在了姜玨的視線里。
沙浪陣陣,鋪面蓋來,而在姜玨沉入沙海的最后一瞬,他看見巨龜?shù)拇髿け煌耆姆D(zhuǎn)了過來,群鬼把它當(dāng)做一艘沒有帆的大船,正往南冥天池的深處駛?cè)ァ?p> 意識漸漸的離走,黑暗緩緩的襲來。
等到姜玨再次回復(fù)意識時,是被一種直透骨髓的炙熱喚醒,他氣息微弱,艱難的睜開眼,發(fā)現(xiàn)四周黃沙似金,散發(fā)著灼熱的氣息。
“我,我還活著?”姜玨發(fā)現(xiàn)他所處的位置,是在炙熱沙海包圍的一處高地,而那沙海之間水湖,沸沸湯湯,如同一口口燒起來的鍋。
“你當(dāng)然還活著,你要是死了,那我豈不是白辛苦了一番。”聲音有些耳熟,姜玨一時想不起在哪聽過,但看對方的樣子,卻是個塌鼻子圓臉,嘴邊綴有幾顆黑痣的陌生男子。
“謝謝!”姜玨支起身來,發(fā)現(xiàn)馬如是和青衣都在身側(cè),唯獨窮奇不知去了何處。
“不用謝,誰叫老子愛管閑事呢。”
對方雖然有些不耐煩,但好歹救了自己性命,所以姜玨不以為意,而是追問道:
“咱們是不是以前見過?”
“問這么多干嘛?這南冥天池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所以等他一醒來,你們還是離開為妙。”
陌生男子說話間,嘴角的黑痣一動一動,帶動著黑痣上的粗長毛發(fā),格外惹人注意。直視別人外貌上的缺陷,是對人的不尊重,所以姜玨收回了目光,轉(zhuǎn)而投向周圍炙熱無邊的南冥天池,回道:
“離開?這天池沙海不浮草木,似乎越靠近天池中心,溫度就越高,想要離開哪有那么容易?!?p> “這個你不用管,只消滾遠(yuǎn)了,不要再回來就是。”
男子說話雖然不夠中聽,但姜玨聽得出其中包含的善意。
“謝謝大哥的救命之恩,咱們素不相識,就得多次勞煩,實在感激不盡?!?p> “誰要你的感激,你不要再給老子惹事,讓老子能夠交差就好了。”
姜玨一楞,馬上明白了男子此言背后的意思:他救自己,似乎是受人之托。
如此說來,姜玨之前對他有些熟悉的感覺就不是空穴來風(fēng)了。對方諱而不言,姜玨也不便多問,唯有在心中細(xì)細(xì)思忖。正在這時,一旁的馬如是哎呦了一聲,扶額坐了起來,見到姜玨在一旁,拉著他便哭喪著道:
“老姜啊,我說你不該來吧,現(xiàn)在青衣姑娘沒救上,把咱倆給搭上了...”說話間,馬如是感覺到了環(huán)境的異常,四處一打量,原本還能坐直的身子,猛地聳拉了下來,口中還不住嘟囔道:
“完了,完了。這回是真的完了?!?
三水傍舌
夜郎:人們對喜好行走在夜間的精魅鬼怪的統(tǒng)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