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 青衣的夢魘
韓思親雖被逼退,但姜玨卻并未因此收手。他被夜郎鬼首擄走才不過幾月,就成了現(xiàn)在這副模樣,如果繼續(xù)認賊作父,只能在歧路上越走越遠。
對于韓元祿夫婦,姜玨的感情是復雜的,雖然有恨,但知道前因后果后,更多的是憐憫。
他們只是苦命人而已。
一個在新婚之夜失去了夫君;一個卻愛上了心不屬于自己的女子,表面上雖是連理,卻一輩子有名無實。
所以在收回獬豸短匕的一剎那,姜玨已再度撲出。
沒有了夜郎鬼護衛(wèi),韓思親再沒了之前的驕橫之色,被姜玨與獬豸逼得一退再退。
“好啊,姓姜的,殺了伯父伯母,現(xiàn)在這么好的機會,是該斬草除根了?!?p> “我已經(jīng)說了,你父母的死是夜郎鬼首一手造成,你怎么樣才肯相信?”
“讓我相信?除非你死在我面前?!?p> 韓思親咬牙切齒的回答,姜玨雖然把他逼得險象環(huán)生,但又不能對他怎樣。
“哎,你走吧?!?p> “怎么!突然良心發(fā)現(xiàn)了?”
見到韓思親有恃無恐,姜玨恨不得一把抓來,痛揍他一頓,可他卻不能如此做。
如果姜玨傷了他,他會認為姜玨要斬草除根;而姜玨手下留情,他會諷刺姜玨良心發(fā)現(xiàn)。
到了此時姜玨才知道當初韓元祿的無奈。
拯救一個人的生死容易,改變一個人的心確實是太難。
韓思親如今已經(jīng)認定了姜玨是錯的,那姜玨怎么做都是錯的,只會更加堅定他聽命與夜郎鬼首的心。
想要讓他迷途知返,不是讓他回頭,而是將那條迷途徹底斬斷。
只要夜郎鬼首死了,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想到這里,姜玨再看要逃走的韓思親,沒有了半點阻攔的意思。
而正在這時,背后傳來了馬如是的呼喊,姜玨轉過身去,發(fā)現(xiàn)深陷夢魘的大部分人已經(jīng)醒來,唯獨青衣與疆良兩人,情況不容樂觀。
疆良不是沒走出夢魘,而是因為沒有了口耳眼鼻,早已分辨不出哪才是真哪才是假,又加上受傷嚴重,此時已是氣息奄奄。
而青衣卻是目光呆滯,很明顯仍陷于夢魘當中。
“怎么會這樣?”姜玨蹲下身來,只見青衣緊閉著眼,眉頭擰成了解不開的結。
“我也不知道?!瘪R如是聳了聳肩,他因為身負皮肉傷,所以面色有些蒼白,但精神還算不錯。
“難道青衣的魘不一樣?或者說我們每個人的魘都不一樣?”姜玨有些焦急,他轉過頭,看著旁邊生死未卜的疆良。
“不會吧?”
“什么不會,怎么不會?”
“你別急,她中的是一個什么樣的夢魘,我們也不清楚,但肯定是有辦法的。”
姜玨聽得出來馬如是的安慰,搖了搖頭,雖然是他最早發(fā)現(xiàn)了韓思親種魘的手段,但是個什么樣的魘,還真不知道。
“你說青衣會不會醒不過來了?”
姜玨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想起遇見青衣時的種種,想起自己之前還曾因碎片的事情懷疑過她,心中不由添了幾分空蕩蕩的惆悵。
“不會的,肯定有辦法的,我們不都走出來了么??!?p> 正在二人束手無策時,靠在一旁氣息奄奄的疆良,身子突然一動,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竟然坐了起來,而更詭異的是他伸出右手食指,斜斜的點向身前的地面。
“他在干什么?”
原來疆良顫抖的手指觸碰到地面后,然后一橫一畫,竟然是在寫字。
姜玨猛然醒悟,疆良是青衣叔父,又是較晚從夢魘中出來的那個,雖然深陷夢魘,并因此失去了口舌,但手足尚在,如此情況,肯定是有什么要告訴自己。
東荒度丶——
鮮血順著疆良的手指一點點的淌下,但剛剛寫完度字,似乎竭盡了生平的氣力,手臂一軟,頹然垂落。
“東荒度?是人名?”馬如是看了眼姜玨,問到。
“東確實是個極為稀罕的姓氏,但...”
“但什么?”
“我覺得應該不是,你看他似乎還有字沒有寫完...”姜玨指著疆良手臂在垂下時的最后一點。
“那東荒會不會指的是個位置?”
“這個確實是有可能,但東荒據(jù)此極為遙遠,那里會有什么?”
正在他們茫然無措時,窮奇突然提醒到:“咩!”
“你說是一座山?”馬如是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追問:
“度加上一點,度開頭的山,又在東荒,難道是度朔山?”
看見窮奇點了點頭,姜玨心中也為之一喜,可是馬如是臉色并未因此變得好看。
“怎么會在那里?”
“怎么了?”
“如果是那里的話,青衣姑娘現(xiàn)在極為危險?”
姜玨一楞,定睛看向馬如是,只見他鄭重說道:“那里有萬神之冢?!?p> “萬神冢?”
“如果真的是那里,那代表青衣的來歷極不簡單?!?p> “你的意思,她跟那里有關系?”姜玨指了指空蕩蕩的蒼穹。
馬如是雖然沒有確認,但也沒有否定。需要到神冢里去找法子,那肯定與神有淵源了?想到這里,姜玨突然想起了一件舊事。
當初白羽初見青衣時,似乎說過青衣的那根白玉簪子來歷不凡,原本姜玨以為白玉簪子應該是九鼎碎片之一,但現(xiàn)在看來,那東西難道是天上的?
也就是說,青衣醒來的關鍵,要從她的來歷著手?
既然有了方向,那一切就好說了,姜玨看了眼馬如是,說道:“把疆良他們的尸身安置下,咱們?nèi)|荒?!?p> “東荒?你瘋了!度朔山距離這里可不是一點點的距離。你還當是回清平,能說走就走得嗎?況且夜郎鬼首九鼎碎片已齊,咱們再不把握時機,到后面,就再也沒有機會了?!?p> 馬如是說的并無道理,這一路太過遙遠,而且還帶著個昏迷不醒的人,但有關于九鼎碎片的事情,姜玨卻另有想法。
“放心,九塊碎片它們并沒有這么容易集齊?!?p> “你怎么知道?”
“如果夜郎鬼首集齊了九鼎碎片,你覺得我們面對的只是韓思親嗎?”
“你的意思是?”
“韓思親很明顯是來奪取青衣與你身上的九鼎碎片的。因為半路知道我在這里,所以報仇心切,才特意設夢魘以待。而它為了使夢魘更加的真實,甚至還提及了我胞姐的事情,借以打擊我的心防。”
“你也說了,韓思親當時提起你姐姐是有目的的?!?p> “不?!敖k搖了搖頭?!表n思親出生后,并沒有見過我胞姐,緣何會知道有關于姜嫻的事。只有夜郎鬼首在他面前提過,他才會傾其所知...”
姜玨本以為自己說的已經(jīng)夠清晰,但馬如是還是有些不解,不然不會反駁道:
“也許只是提過你有姐姐而已?!?p> “不,肯定不是。我姐姜嫻與剩下的那塊碎片肯定有莫大的關系?!?p> “你肯定?”
面對馬如是的質(zhì)疑,姜玨沒有給予確定回答,但他腦海里不自覺的回想起青榕山古井時的一幕,心中暗問:
“嫻姐,當日那人,真的是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