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人肉的真相
“老姜，快來?！?p> 馬如是如同爬進了一個虛無的窗口，身子一躍，消失在姜玨面前。
從那窗口放眼望去，底色是暗沉沉的天，絲毫沒有晌午該有的陽光明媚，而一陣陣涼風從洞內(nèi)灌出，帶著一股血腥味。
姜玨的眼皮突然跳了幾下，想起青衣之前說的那句話，突然有些不好的預感。
他一只手臂撐在窗口邊緣，將頭伸進去，發(fā)現(xiàn)身下就有一個平臺，而馬如是就在那平臺上等著自己，但他骷髏一般的馬頭沒有表情，但眼神卻已經(jīng)足夠凝重，因為他的腳下橫七豎八，躺著各種各樣的尸體。
有貍妖，有蛇精，有變回了真身的鴻鵠，甚至還有無法變身的人。他們被開膛破肚，內(nèi)臟拖得滿地都是。
姜玨見狀，直接翻身下去，因為落下時踩在一人被切開的肚子上，腳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等他好不容易站起身來時，已經(jīng)弄得全身的鮮血。
此時他們所處的位置，是在鬼市的另一個入口。
上一次來時，這里雖然燈火有些闌珊，但依舊熱鬧，尤其是那飄蕩在廊宇下的紅燈籠，從街頭排到巷尾。
可現(xiàn)在，這里死寂一片，即便姜玨用陰眼去仔細尋找，別說是活的，連個死的都沒有。
“夜郎果真來過了?！?p> “你別小看他們，誰知道是不是故意做出來的局，只為了你不去找他們要碎片呢?！?p> “老姜，你別開玩笑，這一切要是用來騙咱們兩，代價也太大了吧，而且他們?nèi)绻嬷牢疑砩蠋е槠灰獜娙『缞Z，咱兩也不是對手。”
“你可別忘了，那疆良指不定就和夜郎是一伙的。聯(lián)合起來耍你，也不是不可能，更何況你忘記之前那家吃人肉的小店了？你忘記這是在哪里了？”
“我知道，這是個山妖鬼魅雜居的迷魂山鬼市?！?p> “你還知道就好?！?p> “是嗎？”馬如是看著姜玨，是笑非笑，讓姜玨沒來由的一陣心虛，好像全身都讓他看得通透了一樣?！澳闫鋵嵤窃谏嘁鹿媚锏臍獍桑俊?p> “沒有，我七尺男兒，怎么會生一介女子的氣。”
姜玨躲開馬如是的眼睛，然后往鬼市深處走去。
尸骸遍地，這完全就像一場單方面的屠殺，因為死者大部分是迷魂山中的原居民，而所謂的來犯者，絲毫沒有留下什么痕跡。
其實姜玨清楚，夜郎鬼雖可以寄生于尸骸，但其本身并無實體，只不過魂魄所幻而已。因為無論在釘靈還是在俞元永昌的經(jīng)歷，都能證明。
所以遍地都是迷魂谷精怪的尸體也能夠理解，但對于姜玨來說，他還有一種擔心，就是擔心這一切都是那疆良青衣做給自己看的局。
曾被韓元祿騙得團團轉(zhuǎn)的姜玨，覺得并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正當姜玨邁過地上一具豺妖尸首時，它原本泛白的眼睛猛地一轉(zhuǎn)，一雙尖利的爪子就往姜玨這邊勾來，姜玨人雖然躲開，但衣服卻被對方掛住。
姜玨手中獬豸短匕一揚，正想給它個痛快，哪知對方口吐人言，說道：“救命...高人...救命......”
它膛肚皆破，妖元盡散，已經(jīng)到了彌留之際。姜玨看了他一眼，原本不想理睬，可又哀其不幸，臨死之前也不想太過冷漠，于是委婉拒絕道：
“我既不是再世媧皇，也不是岐黃圣手，這種顛生覆死的事情，真不是我們能干得出來的。“
姜玨將勾著的衣擺提起。
“不...是，我...我記得你。你...是青衣姑娘的朋...朋友....”
本來正要走開的，對方這么一說，姜玨又停了下來，可是搜尋了半天，腦海里也沒有有關(guān)于面前豺妖的記憶。
“我們見過？”
“是...哎...嘶...”他似乎呼吸有些困難，還伴隨著一陣陣的抽搐，顯然支撐不妙多久了。
“之前...店...店子...吃...小...小孩...”
說到小孩，姜玨就猛然記起剛到迷魂山的那家店子，依稀記得那店家獐頭鼠目，還有兩撇奇怪的胡子，原來竟是豺狼所幻。
想起不知道有多少小孩，成了他們腹中美食，就更沒有同情他的必要了。姜玨轉(zhuǎn)身欲走，卻見那豺妖瞳孔已經(jīng)漸漸渙散，爪子無力的垂落在地。
“他其余爪子彎曲，唯獨這根直直的指向那里，是不是還有什么話要說？”
走在后面的馬如是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姜玨循著他指的方向望去，發(fā)現(xiàn)那里只是一堆殘垣廢墟，能有什么東西。
“我覺得你該去看看？”
“為什么？”
“沒有原因，只是感覺，無論是人是妖，咽下后都想告訴你的事情，肯定不會太簡單?！?p> 看著馬如是往那邊走去，姜玨回道：“要去你去，反正我是不去?！?p> 話是這么說，但腳還是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這...就是那豺妖開的那家店吧？”
“你來看這里?！瘪R如是在不遠處，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了不得的東西。
他所處的位置，散落一地的鍋碗瓢盆，就連磚塊都帶著火焰燒燎過的痕跡，這里在沒被毀壞時，很顯然是后廚。而在一個打翻的陶盆下，散落一地的白色夾著血絲的肉塊。
“這不就是我們之前吃的那東西嗎？”
“別說了，想吐。”
姜玨的喉嚨泛上一陣酸來，就在他低頭想吐的瞬間，猛然發(fā)現(xiàn)了一些端倪。面前的東西，看起來雖然像極了人肉，甚至連紋理都極為相似，但卻有著細微的差別。
因為它太嫩了。正在這時候，姜玨腦海里猛地閃過了一個詞語：“豆腐。”
“豆腐？什么東西！”
“聽說中州有個奇人，他能夠用大豆制作出來一種食物，叫做豆腐，在特殊的手法加工下，能夠吃起來有肉的味道?！?p> “吃起來能有肉的味道，那你的意思，我們之前吃的都是...”
姜玨點了點頭，這是以前他胞姐姜嫻不愿看醫(yī)書時，韓元祿給她講奇聞異事時聽來的，因為實在匪夷所思，所以印象非常深刻，沒想到今天有幸見到了真物。
“如果這么說來，剛剛那豺妖怎么會做這干豆腐？難道它認識你說的那個奇人？”
姜玨知道，這不可能是區(qū)區(qū)豺妖能弄得出來的，能夠想到用豆腐來代替人肉，給那些妖魅精怪們作為食物，技能滿足其口腹之欲，又能避免更多的殺戮，這是心懷天下的上位者才能有的胸懷與眼界。
姜玨的腦海里突然浮現(xiàn)出虎頭人身的山神疆良。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青衣說夜郎鬼來犯，就極有可能是真的。想到她的安危，正受到夜郎鬼首的威脅，姜玨不禁有些擔心。
但是放眼望去，瘡痍滿目，哪里又去尋找疆良和青衣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