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 出井底喚獸尋蹤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有人為設定好了的一般，如同木偶，行動之間全憑著牽扯的線。
難道這個線，就是自己手中的藥丸？姜玨大驚，有點無法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赊D念一想，似乎也不對，因為若真的如此，他姜玨的思想行動為何卻如此正常？若真是藥丸的原因，他吃的可是最多的。
這一定是個錯覺，姜玨心道。
那些“人”?，F(xiàn)在姑且能稱它們?yōu)槿肆?，因為它們腐爛的身軀已經(jīng)漸漸完備，就連行走的姿態(tài)也不再變得僵硬，如果不是因為衣衫的襤褸，姜玨甚至會生出一種面前就是正常人的錯覺。
他與馬如是緩緩的跟在父母后面，他們所去的方向，正是姜府所在。
因為昨日的大火，此處早就成了一片廢墟，二老如同夢游般，行到一處殘垣，那正是二老曾經(jīng)的居室。
東方的日頭已經(jīng)攀上了山頭，二老躺了下來。雖然躺下的位置一無所有，但是姜玨清晰的記得，那里曾是二老的臥榻所在。看到這里，曾經(jīng)的一幕如同遠處的朝陽一般，猛地跳了出來。
那是在很久前，他與黎雄深陷在清平的迷障里，相約一起逃開，所以在臨別時，他看到的處于睡夢中的二老，正是之前的那個模樣。
正在姜玨納悶時，二老身子一動，如同長睡方醒一般，抬頭猛然看見了姜玨。
“玨...玨兒...”一個熟悉而又親切的聲音傳來，帶著幾絲不可置信，說話的正是姜玨的娘親。
“阿娘？”姜玨根本沒有思索，不顧一切的撲了上去。
“玨兒，你又去了哪里...”
姜玨感受著他母親輕柔的撫過額前頭發(fā)的手，一股冰涼之意徐徐傳來，雖然少了幾絲生機，但切切實實感覺得到。姜玨不得不選擇面對一件事情，這才是真正的清平。
這滿鎮(zhèn)的人，誠如韓醫(yī)師所言，早就不在人世了；所以那晚他與黎雄夜出，才會見到滿城的行尸。
但是很快的，另一個問題又來了。姜玨他也是清平的一份子，那為何所有的人都露出了原型，唯獨當時的他沒有異樣呢？姜玨思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黎雄救他時用的那塊護身骨。雖然當時姜玨迷迷蒙蒙，但也隱約的聽黎雄念了一句：“死氣退散！”
不用講，姜玨并不是因為進了迷障而中了死氣。恰巧相反，他是因為出了迷障，而沾染了黎雄的陽氣才會出現(xiàn)如此的情況。
可是黎雄不明所以，陰差陽錯的對姜玨使用了護身骨。所以驅逐了他身上的死氣不說，才使得姜玨并沒有出現(xiàn)異樣。
“玨兒?！苯杆坪踅?jīng)歷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懵懂，突然發(fā)現(xiàn)姜府化作了一團廢墟，有些接受不過來，所以說道：“這是...”
姜玨本來還想從他阿娘那獲得些什么有用的訊息，哪知她卻先問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聽到這句話，結果不用想姜玨也知道了，他母親應該什么也不知道。
“沒什么事，阿娘您只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苯k出言安慰。
“夢？難道我睡了很久嗎？”姜母站起身來，才發(fā)現(xiàn)周圍已經(jīng)物是人非。
“怎么...怎么會這樣。”
姜玨轉過頭看向他的父親。姜公并沒有醒來，只是隱約有幾分氣息，就如同記憶中的一樣，姜玨記得，是亂葬崗跑出來的那東西抽走了他阿爹的七魄。
“阿娘，那日我走之后，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雖然明知道問不出個所以然，姜玨還是不死心。
“你走之后？”姜母低著頭，略微一思索，道：“也并沒有發(fā)生什么事情，我只記得最后是院子里的那口井突然就竭了，本來還想著第二日去河里汲水用，可醒來之后就看見了你們。”
姜母這個時候才發(fā)現(xiàn)姜玨身后的馬如是，接著問道：“這位是？”
“這位是我朋友，叫馬如是?！?p> “伯母好?！瘪R如是喚了一聲。
“好，好，好...”姜母連說了幾個好，語氣中滿是欣慰，應該是為姜玨新交到了朋友而高興?？墒墙k的思緒還沉浸在他母親的之前說過的話里。
好端端的井怎么會突然的就枯竭了呢？姜玨半蹲著的身子猛然站了起來，然后往前院的枯井跑去。
井口依舊，井口的轱轆早已消失不見，而且旁邊多了些雜草，姜玨無心去注意它們是什么品種，身子往前一探，只見下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見。
這時候馬如是與姜母已經(jīng)跟來，姜玨交代了一聲，道：“我先下去，等下若聽到我的聲音，你用通靈術幫我上來。”
話一說完，姜玨還不待馬如是回答，人已經(jīng)躍了下去。畢竟不同往日，等到眼前一暗，姜玨已經(jīng)落到了井底。果如他母親所言，此處早已干涸。
同時姜玨也意識到不對，因為前夜才下過雨，就算再怎么枯竭，落下的積水也不可能這么快的散去，難道這個井底通向別處？
姜玨上下一查看，猛然發(fā)現(xiàn)井底較低的位置有一個小眼。他第一次來時因為井底還有一層污濁的泥水，所以并未發(fā)現(xiàn)，但是井底自從干涸后，這個小洞眼就露了出來。
是不是多想了？姜玨不禁反問自己，畢竟井底干涸后，如果有什么蛇鼠以此為居所也是不無可能。
這里不同于青榕山，姜玨無法利用神魂離體的方式去尋根究底，但好在有另一個人——馬如是。
因為井底昏暗，所以馬如是與姜母并未在井口觀望，因為那樣會遮擋光線，姜玨丟出去一個石子，告訴馬如是自己要上去，還不一會，突然見到一群黑壓壓的東西突然從井口爬了下來，姜玨還來不及反應，就被那些東西托著順著井壁而上，姜玨定睛看去，一股惡心感由內而外——這爬滿他全身的，全是蟑螂。
馬如是招來這么多蟑螂究竟是出于無心還是有意，但姜玨至少可以肯定，他的目的絕對沒那么單純。
姜玨甫一出現(xiàn)，馬如是似乎就看到了姜玨緊繃著的臉，但他卻故意別過了臉去，肩膀一抖一抖的，也不知是不是在笑。
“這事等下再和你計較?！苯k很是嫌惡的甩掉身上的蟑螂，見到他們如潮一般退走，可是心頭的惡心感還是揮之不去。
馬如是也聰明，知道自己在這個不合時宜的時候惹了姜玨，所以故意轉移開了話題，問道：“怎么樣，發(fā)現(xiàn)什么了沒有？”
“有，下面有個小洞眼，但我不知道通向哪里，你能通靈，所以需要你喚來一只小獸下去探探?！?p> “這個好辦?！瘪R如是說完，面色一肅，嘴上跟著念念有詞，緊接著一只約莫拳頭大小的野鼠從旁邊草叢中躥了出來，然后在幾人面前，大搖大擺的沿著井口，敏捷地鉆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