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神魂不守返清平
”這也是我死后的事了。“秦老將軍背著手，望著眼前的茫茫俞元海：
”以前的土地山神，都在后土娘娘的治下，所有靈魂的轉(zhuǎn)世，都會在他們的引導下重回人間，可是我們在俞元北郊戰(zhàn)敗后，卻毫無神祗來引渡?！?p> ”我曾聽前任俞元土地提起過一些，后來的土地就是有德的陰鬼充任，因受世間香火，也能勉強護佑一方平安，可我問起，為什么后土娘娘不再管這些事時，他卻矢口不提?！敖k附和到。
”這個我也一直不解，本以為一腔忠義，卻到最后只能成為孤魂，換做誰，心中不會生出憤懣？“
”可是你們還是選擇繼續(xù)保護俞元啊?！?p> ”沒辦法，誰叫我們生在這片土地呢？也就是這時，來了一個自稱是夜郎血使的家伙。“
”??！他們找到了您？“
”嗯，是他找到了我們，他說天闕里的神祗與我們這些鬼魂都是秉天地之氣運而生，可天神們卻高高在上受人香火，我們卻只能永匿在幽冥，為人所棄?！?p> ”神與鬼怎么可能殊途同歸呢？這不可能?！敖k有些不信。
”這沒有什么不可能的，萬事萬物相克相生，神與鬼都是萬物之靈，只是神靈得天獨厚，所以天賦異稟，供人所瞻仰；而鬼靈卻藏污納垢，為世人所不屑，但不可否定的是，二者皆是同出一源，同是天地所生的盤古所化。“
”那它來找你的意思是？“一旁的馬如是好奇的問到。
”它的意思是，九鼎殘缺，地維已經(jīng)不穩(wěn)，鬼靈的勢力將越來越大，而且世間萬物都有靈魂，一旦隕落，只會更加壯大鬼靈大軍的力量。所以要我們與它們一道，只要那一天到來，鬼靈就能覆滅人間，然后直指神界。“
秦老將軍所說的，已經(jīng)與姜玨所知的不謀而合，但姜玨還是不明白，這一切，似乎都有所謂的夜郎遺族在從中作梗，老將軍似乎知道姜玨在疑惑什么，接下來話也漸漸的進入了正題：
”你問我何為夜郎遺族，其實他們并無什么來歷，只是一個崇鬼尚神的小國，但隨之覆滅之后，就完全的成了一個鬼國，因為鬼物性陰，所以林間夜里出沒居多，所以人們稱之”夜郎“，其實就是夜里出來活動的人，隨著人們不斷的遇見，以為他們還有子嗣在世，才有遺族稱之。“
”所以血使來找您，是因為您也是夜郎？“姜玨與馬如是恍然大悟。
”是的，所以說夜郎國大否？其疆域無邊，夜郎國小否，無他方寸之地。“
姜玨到處的去打聽，夜郎遺族的由來，殊不知一切都是這么回事，雖然有一種撥開云霧之感，但他還有一絲散不去的心頭陰霾，因為那日山神爺明明說了，夜郎遺族的老祖宗來歷非常。
剛開始姜玨誤以為山神爺口中的”老祖宗“一詞，狹隘的是指夜郎遺族的祖先，而今看來，是姜玨想錯了；山神爺口里的”老祖宗“極有可能說的是它們之中頂尖的那位，也就是清平的亂葬崗上，從姜玨身體里溜出的那個東西。
想到了這里，姜玨就對秦老將軍道：”您知不知道俞元附近有沒有什么厲害的”夜郎“？”
“俞元附近？阿里赤城主算是吧，女鬼阿依，還有那個黎木?！?p> “不我說的，比他們還要厲害，而且并不是在俞元，例如俞元附近的小城鎮(zhèn)——清平！”
姜玨滿懷期待的提醒，本以為秦老將軍會如他意料一般的恍然說出：哦，我知道，這樣的話來。但是秦老將軍是一愣，反問道：
“這附近還有一座叫清平的小鎮(zhèn)嗎？我怎么不知道?！?p> 自從姜玨在青榕山上聽樹怪說，世上沒有神須草的事后。心中總是隱約的感覺不安穩(wěn)，此時秦老將軍居然都不知道清平，然他心中更是一沉。
不過很快，他還是選擇不相信，因為轉(zhuǎn)念一想，秦老將軍在城北埋骨地待了近三百年，這三百年足以讓滄海變作桑田了，更何況開辟或者湮滅一個小鎮(zhèn)，或者變更一個小鎮(zhèn)的名字，所以秦老將軍不知道清平，也完全的在情理當中。
“嗯，有這座叫清平的小鎮(zhèn)，那里是生養(yǎng)我的故鄉(xiāng)?！苯k說起這個名字，就會想起父母，以及清平的一草一木。不知為何，這種思鄉(xiāng)之感，在今日格外的濃烈，濃烈到他恨不得馬上就回到那個鳥語花香的地方，那個三進的院落。
“那既然在俞元附近，不想回去看看嗎？”秦老將軍在一旁善意的問。
姜玨并沒有回答，因為他此時的心中已經(jīng)新潮澎湃：
——是啊，離開了幾個月，為什么不會去看看呢。
——不，自己這么個樣子，要是讓阿娘阿姊看到了怎么辦？只能讓她們擔心。
——這不是有了韓伯父的藥丸，可以保持著不尸變么？沒關系的，上次都沒有好好的和阿娘道聲別。
——可是這樣好嗎？阿爹的神須草還一直沒有找到。
——但是那么多人都說沒有這種草，是不是當初韓伯父說的時候說錯了？抑或是自己聽錯了？總之回去問一問確認下總比浪費時間來得強吧？
上一個念頭一升起，又很快的生出一個念頭來否定，姜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天人交戰(zhàn)，直到最后，他一咬牙，已經(jīng)在心里決定，無論如何，還是得回去看看。
當人有了思鄉(xiāng)之心，無論什么都是遮擋不住歸鄉(xiāng)的腳步的，更何況姜玨還有著閃靈在。所以在俞元鬼城逗留了一日后，姜玨踏上了回鄉(xiāng)之旅。
本來以閃靈的腳程，他半日就能到了，也許是近鄉(xiāng)情怯，也許是想看看沿途的熟悉景色。姜玨走走停停，硬是走了近一日。而馬如是，也似甩不掉一般，口口聲聲以要見識見識，何處青山綠水，能夠生養(yǎng)出姜兄弟這樣的人才俊杰為由，就這樣跟了一路。
“翻過前面的隘口，就是清平了。”當初走的時候一頭不回，姜玨沒料到此處的山坡居然與清平西山的亂葬崗有些相似。不過也能理解，這西南之地，不是上山就是下山，再有差別，也差別不到哪去。
“就是那邊嗎？”馬如是一馬當先的沖了過去，可是在他看到眼前的東西之后身子猛地一頓，然后慢慢的轉(zhuǎn)過了身來：“姜玨兄弟，你確定，你沒走錯路？”
馬如是僵硬的面盤，使得近鄉(xiāng)情怯的心中更是一跳，隱約感覺到了什么不妙的事情要發(fā)生。閃靈此時只距隘口只有幾步之遙，對于姜玨來說，卻走得比當初離開還要困難。
隘口之后的景象一點點出現(xiàn)，那是沉沉疊疊的綠靄青山，旁邊傍著一條小河流過，以及小河旁一座不大的城郭。但是姜玨此時的心卻沒有一絲歡欣，而是隨著眼前的景象一點點下沉，就像當初沉入青榕古井一樣。因為他此時所看到的清平，是一座只剩殘垣斷壁，長滿了雜草的廢城。
姜玨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切，幾個月前在這里發(fā)生的事情，他還記憶猶新。面前的殘垣斷壁還隱約能見街道與議事廳的位置；但是茂密的雜草怎么也不像姜玨離開的這幾個月里長出來的，而是像很久很久以前就這樣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