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險隘之外是故鄉(xiāng)
本來空寂無邊的黑暗里,漸漸的有了雜亂的聲音,其中還伴隨著一個女子的聲音,他在呼喚:“姜玨,快醒醒...”
這人是青衣嗎?她在那里,姜玨的手足無處著力,就這么在虛空中飄著,突然前方出現(xiàn)一個白點,繼而變大恍若皓月大小,姜玨直奔它所在的地方而去,就如古書上記載的夸父,但是總離自己的目標遙遙而不可期。
不多久,它似乎變得更大了,此時甚至能夠看到那中間似乎橫亙著一個什么東西。正在姜玨為怎么接近它而苦惱的時候,一個黑影出現(xiàn)在了那里,還不待姜玨仔細看清楚,一個東西就砸了下來,姜玨伸手上去一摸,借著隱約的光一確認,原來是個水桶。
難道他是來拉自己上去的嗎?那上面又是哪里?幽冥地域嗎?姜玨抓住繩子,一雙腳踩在木桶里。等到姜玨站好的時候,對方在上面搖動了轱轆,一點點的把姜玨升了上去。隨著光線愈加的增加,周圍的環(huán)境更加的明朗,到處濕漉漉的,長滿了青苔,原來是到了古井底。
這么說來,拉自己上去的,應(yīng)該是青衣了?姜玨伸手扣住井口,身子一撐就躍了出去。
“青衣”二字還未喚出口,姜玨已經(jīng)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
“我這是死了嗎?難道這就是幽冥所在?怎么看起來這么眼熟?”
這是一座院落,到處掛著大紅的燈籠,也不知有什么喜事??此魈庩愒O(shè),竟然像極了姜府,姜玨以為自己眼花,擦了擦眼睛正打算確認,突然看到一旁站一個正在莫名其妙的男子。
“咿,奇怪。明明桶里有重量,怎么打上來就沒有了水呢?”
“咿,小書?是你嗎?小書?”姜玨看到他嘴角的那顆黑痣,不可置信的沖上前,想要抱住這個伴自己一同長大,此時生死兩隔的姜小書。
姜玨的熱情,換在了小書的這邊似乎變了模樣。他面目空洞,仿佛看不見姜玨一樣,緊著面色大變,搖頭道:“誰?誰在那里?你到底是人是鬼?”
“是我啊!我是二郎。小書,你連我也不認得了么?”
姜玨一個健步便沖了上去,想要抓住小書雙臂,讓他看清楚自己??墒菍Ψ絽s驚慌失措的身子一側(cè),就躲到了一邊。
“不,不要裝神弄鬼。你到底是什么東西,為什么不...不敢現(xiàn)出身來?”
“我是你家二郎啊。與你一道長大的二郎,難道你看我不見么?”
姜玨把臉湊過去。可是他越逼近,小書就越往后退,不自覺邊已經(jīng)退到了井口。
“你...你別過來?!?p> 姜玨完全沒有把姜小書的警告放在眼里,身子往前一沖,而姜小書本能的伸手出來一擋身子同時往后一退,不知為何,就因為這么一退,小書腳靠在了井口上,一下子重心突然失衡,直接往井底栽了下去。
“小書...小書?”姜玨心中擔(dān)憂,伸手就去轉(zhuǎn)轱轆,想要把姜小書拉上來,可是麻繩被拉的筆直筆直的,怎么也拉不動。
“你沒事吧,我這就拉你上來?!?p> 下面什么聲音都沒有,想到這里姜玨不由得有些擔(dān)心了起來,急忙去尋人來幫忙??墒菆@中空空寥寥的,只好往后院跑,別說前院,就連這后院的陳設(shè)都與姜府所差無幾。
如果不是因為清楚知道自己身在永昌郡外的青榕山上,姜玨真的會懷疑現(xiàn)在所處的位置,就是在自己的家里。正在他經(jīng)過一間燈火通明的廂房時,姜玨想都沒想推門就闖了進去。
原來這是一間書房。書房中的主人正在抄寫著什么東西,聽到開門聲響,頭也不抬的喚道:“小書,燈會快開始了,快來幫我研磨?!?p> 姜玨奇怪得緊,為什么這人與自己那么相似?這些事情太過蹊蹺,使得姜玨暫時的把姜小書的事情丟在了一旁,好奇的走到對方身旁,用手捏起墨碇,細細慢慢的磨了起來。那與姜玨長得出奇相似的男子正在抄寫著經(jīng)卷,別說只說形貌,就連字跡都所差無幾。
“咿,這不是抄寫的五經(jīng)嗎?”
姜玨的印象中,自己就只抄過一次五經(jīng),那一次就是——上元節(jié)!
正在這時,門又被推開,一個小仆又平端著一盞茶水走了進來,他看了一眼坐著的男子,又往姜玨站著的地方望了一眼。
就這一眼,讓姜玨徹底涼到了心坎里。所有的回憶如同洪水決堤一般掩了過來,這一幕幕,不正是上元節(jié)夜里所發(fā)生的嗎?這兩個自己又是怎么回事?難道自己才是當晚的那個鬼?不,不是。真正的小書早就掉下了井中,而幕后兇手一定就是現(xiàn)在進來的這個假小書?
“你到底是什么妖孽?”
姜玨此時陰氣布滿全身,依舊看不出對方是個什么身份。情急之下,他只能伸手去推坐著的自己,可是手一伸過去,如同伸到了水中一般,直接從身體里穿過。
“起來啊,不要再抄了。小書和父親有難,去找人幫忙。”
姜玨自認為這個聲音已經(jīng)算振聾發(fā)聵了,可是坐著的那個自己還是無動于衷。情急之下,姜玨想到了一個人,自己胞姐姜嫻的師傅,也就是姜玨口中的韓伯父。
當初離別清平,拿出那一袋藥丸時,姜玨就知道他的來歷絕非一個普通醫(yī)師那么簡單。他一定能解決面前危機,能夠提前救小書,自己父親于水火。
可是怎么才能告訴另一個自己呢?說話又聽不見,碰也碰不到,正在毫無辦法之時,姜玨的眼睛落在了另一個正在抄寫的簡牘上,同時腦中靈光一閃:“雖然觸碰不到這些自己,但我可以碰到這些東西啊。”
姜玨把手指伸進硯池蘸了些墨,歪歪斜斜的在簡牘上寫下幾個大字:“提防醫(yī)師解惑”。
隨著這幾個字被寫出來,坐在凳子上的姜玨此時也已經(jīng)有所發(fā)現(xiàn),只見他眼睛猛然瞪的老大,當下把手中的毛筆一甩,一把抓住剛進來的假小書,頭也不回的往外面跑去。
“站住,你拉住的小書有問題,他是假的!”任憑怎么提醒,他都聽不到了,唯獨那個假小書,在出門的那一剎那把手中的托盤茶盞一扔,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姜玨。